达延汗冷冷看着一群人跪在地上,说道:“你们台吉都没有回来,你们还回来干什么?”达延汗一挥手,立即有人上前将这几十个人拖了下去。几十个人拼命挣扎,叫道:“大汗,大汗。”
话音还没有落地,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达延汗看着日光,这一番厮杀,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太阳已经升到最高处,秋日的太阳,让人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
先前的试探,已经摸清楚了正德虚实。对面的数万军队,绝对是南朝精锐,想要消耗很少的代价,夺取胜利,已经不可能了,但是达延汗纵横天下数十年来,怕过谁来,既然不能轻松取胜,就明刀明枪的厮杀,看看今日谁为雌雄。
达延汗缓缓的抽出刀来,明亮的日光,好像流水一般在刀面上流淌而过。他向前一指,大喊道:“出击。”
好像是无数猛兽的哀鸣一般,无数号角想起来。鞑子全员出动,好像山洪暴发一般冲击下来。
达延汗也不例外,他在几百甲士的环绕之下,压在最后面也跟着冲了下来。
这一次并不是虚招了。
却见好像是潮水一般的骑兵,瞬间分出了前后,分成数个批次,明军阵列火力空缺的地方冲了过去。
前番鞑子数次冲到阵前,向阵中射箭,早已将军阵之中火器的虚实全部掌握住了,此刻向火器稀少的地方冲了过去。毕竟正德所携带的火器再多,在布阵的时候,也会有所有偏重,此刻蒙古骑兵冲击的地方都是明军火器薄弱的地方。
一个鞑子脸上狰狞如鬼,合身伏在马背之上,远远的看过去,就好像是一群野马奔驰而来一样,上面根本没有一个人的存在。
刀光闪烁,箭雨如云。
明代是冷兵器与火药兵器交替的时代,虽然火药兵器已经在战斗之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子,但是从实际上来看,真正能决胜负的还是冷兵器。
“轰。”的一声,或者说不是一声,是无数。
无数骑兵硬生生的撞在明军的阵势之上,一瞬间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本来排列整整齐齐的军阵,一瞬间好像是被狗啃了一样,变得弯弯曲曲,而这弯弯曲曲的阵线之上,充满了人马的尸体,有一种血流成河的感觉。而冲上在最前面的人丝毫不绝,他们踩着鲜血,踏着尸体,死命的呼喊着,咆哮着,厮杀着,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高潮。
一鼓做气,二而衰,三而竭。
这是鞑子第一轮猛攻,也是最厉害的一轮猛攻。朱厚煌咬着牙,就快将牙齿给生生的咬碎。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整个明军要瞬间崩溃一样,因为他看得见,战在方阵前两排,不,甚至是前三排的人几乎都死了。
而且死得人并不只是明军,在蒙古人兵冲在最前面的人,也都死了。朱厚煌几乎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明知道必死也必须坚守不动,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明知道冲上去是一条死路,还死命向前。但是朱厚煌忽然明悟了,这就是战争。不是谁胜谁负,而是谁生谁死。
一声长长的出气之声,在朱厚煌的耳边响起。朱厚煌看向正德,正是正德的声音。看来正德也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坚定。
正德额头见汗,说道:“开始。”
却见守在两翼的战车上,车与车 挡板忽然下了,分出一个个通道,无数骑兵从通道之中冲了出来,从两翼向中间上去。
骑兵最大要素是速度。蒙古人骑兵狠狠的撞击在明军的步兵方阵之上,一瞬间似乎将整个方阵给向后面平推了丈余,留下的都是尸体,给了明军很大的打击,如果这样打击再来两下,明军步卒恐怕就会崩溃了。不过如此一来,他们也失去了最重要的武器,就是速度。
他们全部围在明军正前,根本没有速度可言,面对从两翼冲过的明军骑兵,几乎在被压着打的劣势之下。
“父汗。”阿著转过头看深深的看向达延汗。这个时候就需要达延汗来决断了。
怎么办?
达延汗没有去看明军从两翼冲过来的骑兵,而是看向了正德的龙旗。一瞬间很多的念头在达延汗的脑中闪过。他想起幼年时候许下的愿望,重建黄金家族,只要俘虏了,那么是杀了南朝皇帝,打败眼前的明军主力,宣大之地,就能任他来去,说不得,能再次进入大都,问鼎中原。
达延汗指着正德的龙旗说道:“杀正德者,封万户。”
此刻达延汗已经推出了他所有的筹码,整整五万精骑,是整个蒙古总兵力的一半。整个蒙古的精华所在。
在达延汗一声令下,所有蒙古骑兵好像是疯了一样,向正德方向杀了过去,根本不顾关注从两翼杀过了明朝骑兵。
外四家军是明军之中的精锐,否则正德也不会冒着与文官决裂的危险,将外四家军调进京师了,这些骑兵是明军精锐,一点也不比蒙古骑兵差,甚至很多都是大明世袭跶官。本身就是蒙古人。见蒙古人向疯了一样冲击正德本阵,不敢有丝毫怠慢,也疯一样的从蒙古两翼杀了过去。
一瞬间数万喊杀之声,惊动天地。也进入了混战之中。
从两翼杀过了的明军骑兵,死命的与蒙古人骑兵撞在一起,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虽然都打散了,但是两遍骑兵,在两面将旗的激励之下,拼了命的向中间杀了过去,一面是许,一面是朱。
而步兵方阵更是杀得一塌糊涂。
朱厚煌眼睁睁的看着整个方阵都乱了,被蒙古人数个方位打出缺口,所有火器都派不上用场了。
正德冷静如冰下达一个又一个命令。
“命令民夫列队,杀进去。”
“命令敢退后一步的就敌处决。”
“将所有锦衣卫都派出去督阵,敢回顾者杀。”
“命令,鞑子人头,一个赏五十两。”
无数命令流水一般散下去,无数传令兵好像流水一样从正德身边飞驰而出。
只是正德再怎么努力也挽救不了,大势倾颓的局面。
正德忍不住爆粗口道:“死鞑子,怎么打仗的?”
的确,这个局面正德没有想过。
因为他用的根本就是明军常用的阵法,这种很平常的两翼夹击,如果对方明智的话,不应该硬打下去,应该放弃进攻中军,而分兵抵御两翼,或者,干脆退兵。
蒙古人从来这个德行,洪武永乐时期的明军从来不怕蒙古人和他们打,就怕蒙古人不打,一个劲的做迷藏。而达延汗却好像是疯了一样,不顾手下所有人的性命,也要进攻。
正德低估了他自己。
他低估再次俘虏一个皇帝对达延汗的诱惑。
他本来没有想当诱饵的打算,却实实在在拿自己当成了诱饵。
达延汗再这样下来,等明军两翼合围之后,已经陷入明军战阵的骑兵,全部都要完蛋、这个是达延汗手下最精锐的力量。这样一来,不管胜负,这一才蒙古人绝对损失惨重。
这是一场豪赌,赌得是两国国运。
正德忽然说道:“皇弟,朕有点后悔,将你带过来。”
正德也小看战争,战争不是一场游戏,是实实在在的立尸之地,随时都有死,上了战场,再怎么尊贵的人,也未必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他有点后悔将朱厚煌带过来,他担心自己如果有所不幸,整个大明将如何维系,又将走向何方?
“悔不听杨先生之言。”
正德有一些悔意,不过这一点悔意,不过一会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