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世子在哪里?”正德左右看看,发现少了一个人。
“雍王世子部下都是步卒,不习惯骑马,都被甩在后面了。”
正德说道:“不等他们了,全军休息,等一会儿,有一场硬仗打。”
其实朱厚煌依旧不错了,他们骑术不惊,骑起马来,不仅仅他们不舒服,连马都不舒服。朱厚煌的大腿上本已经结痂了,但是一上马,不过数里功夫,就再次出血了。不是不想,实在不跟不上大队人马了,不得不拖在骑兵身后数里之路,骑在马上慢慢走。
不过这个慢也是相对,只是比不上纵马狂奔,但是慢不到哪里去。
朱厚煌强忍着痛楚,带着三百士卒沿着御河一路向北,努力前进。
御河虽然是一条天然的河流,但是经过了历代的修缮,航运方面十分完善,也是明军出塞时有力运输手段。
朱厚煌沿着御河艰难跋涉,远远的看到了白登山的时候,就听见了激烈的喊杀之声,金鼓齐鸣,刀枪争锋,在数里之外,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朱厚煌一听大惊失色,他唯恐正德出了什么事情。二话不说,抽出匕首在马屁股上狠狠的划了一刀。
朱厚煌身下的马儿好像是疯了一样向前疾驰而去。
朱厚煌身后的人纷纷学样,一时间三百多骑,好像是疯子一样,向前冲过去。越过一个高坡之后,朱厚煌马儿忽然腿软,将朱厚煌整个人从马背上掀倒在地。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算稳住身体。他身后的士卒,噗噗通通全部下马了,不过他们下马的姿势,和朱厚煌差不多,根本不是从马镫上下马的,而是几乎都是栽下来的。
朱厚煌此刻感受不到浑身上下被无情的马儿狠狠伤害的感觉,因为眼前这一切惊呆了他。
在白登山脚到御河之间的广阔的谷地之中,无数骑兵正在疯狂的厮杀。双方之保留最基本的队形,一次又一次的疯狂对撞,不知道有多少人落马,很多失去主人的马儿在战场的角落低低嘶鸣。但还有更多的人都在努力厮杀着,黄土,鲜血,刀光,组成一副让朱厚煌无法忘怀的场面。
这就是战争的味道。
不过最吸引朱厚煌注意力的地方,还是正德的龙旗。
这一次正德也加入战团之中,朱厚煌看得分明,无数明军在正德的龙旗之下,好像是刺猬一样围成一团,但是无数蒙古骑兵从四面八方反复冲击。而无数明军跟随龙旗奋勇厮杀着。
这里是战场的中心,也是厮杀最惨烈的地方。
“我们该怎么办?”吴明在问朱厚煌。
朱厚煌也在问自己。三百人在这一场数万骑兵的厮杀之中,能起什么作用。
他在犹豫着。
慢慢的骑兵的冲击力在在反复厮杀之中消耗殆尽了。马儿也跑不起来,因为此刻骑兵已经进入混战阶段了。咬合在一起了。
这个时候就看谁能坚持住了,胜利就在最后五分钟之中。
朱厚煌一遍有一遍的使劲握住自己的长剑,恨不得将自己的长剑剑柄给生生捏碎。“啪”的一声,朱厚煌一把拍在剑柄上,说道:“准备。”
“我不能再犹豫了,不管情况怎么样都必须出击。因为正德在战场之中。”
也许朱厚煌这三百人在这种规模的大战之中,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正德在里面厮杀,而朱厚煌却在一边作壁上观,等正德胜利归来之后,会怎么看 朱厚煌。更恐怖的是,如果正德出了什么事情,朱厚煌又怎么自处啊?所以不管有没有用,他必须出击。
出击无果,那是能力问题,但是作壁上观,是态度问题。
“世子,这样下去。我们三百人又能有什么用啊?”吴明拦住朱厚煌说道。
“我知道。”朱厚煌有些烦躁的说道:“但是有什么办法吗?”
吴明说道:“如今,敌我双方拼得是一口气,谁这一口气先泄了,谁就会输。我等何不虚张声势。吓退他们。”
朱厚煌眼前一亮,觉得吴明的意见不错。
拼杀到这个时候,承受着伙伴随时随地被对手杀死的,承受着不知道自己的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的压力,这样的高压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这一根弦就会断掉的。
谁胜谁负,就看这一根弦什么时候会断掉了。
朱厚煌立即下令去布置。
吴明带着十几个人,将所有马匹,他骑着的马匹以及他们带出来的备马,大给有六七百匹之多,他们将马匹拉到高坡后面,并找些树枝拉在马尾之上,十几人驱赶着数百匹马匹反复来回的奔跑。掀起烟尘起来,不过这些烟尘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虚实来。
朱厚煌带着三百士卒,排列出一个小小的方阵,二话不说,连番射出两轮火枪。
火枪的爆鸣之声,一下子将战场上的嘈杂之声给压了下来。
高坡后面又伸出好几根长长的旗帜,上面写着宁夏镇,绥远镇,太原镇的字样。
明军之中不知道谁呐喊一声,说道:“援军来了。”
本来已经有些撑不住的明军气势大涨。蒙古人之中,战场角落之中,本来做样子骑兵之中,有一个人转身就逃,有一个逃跑,就好像是雪崩一样,除去达延汗的死忠外,都开始转身就逃了。
达延汗见大势已去,目眦欲裂,大骂道:“回去。”抽出弯刀,一连杀了几名溃兵,但是却也无济于事。
“父汗,我们快逃吧,回到塞外,重整旗鼓,再与正德小儿计较。”阿著力劝道。
达延汗一辈子没有败得如此之惨过,连最后的本钱也没有了,一时间气愤不已,不肯逃走。
这一犹豫,让他逃不过这一场大捷。
正德的龙旗早已千疮百孔了,上面不仅仅有血迹,还有不知道多少箭矢穿出的箭孔。正德在龙旗之下,也相当狼狈,一身戎装此刻上面沾上一大面积的血迹,大多少是保护正德的侍卫留下来。还有敌人的鲜血。
这一场战斗之中,正德始终都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也许战场其他地方,有人在打酱油,但是正德身边这个地方,是的的确确的立尸之地。纵然有朱彬,许泰,以及正德从军中选拔出来的好手舍身相护,正德身上也中了好几箭,到了最危急的时候,连正德也抽出宝剑,准备砍人了。
这个时候,朱厚煌来到战场上大作声势,他的几轮排枪是一个人也没有打中,却给对手营造出一股大兵压境的气氛。生生击溃敌军的士气。
见如此大胜正德自然喜不自胜,哈哈大笑道:“我这皇弟还有几下子吗?”他扫过战场,忽然瞳孔一宁,看到苏鲁锭下面的达延汗,手中长剑一指说道:“朱彬,许泰。”
“臣在。”两人立即答应。
“去将达延汗的首级给朕取过来。”正德厉声说道。
“是。”朱彬许泰顺着正德的宝剑看过去,正好看到了达延汗与身边的鞑子贵族。答应一声。立即带着几百名亲兵追了过去。
正德将手下的骑兵能跑的全部派出去了,只留下千余骑打扫战场,护卫自己。
这个时候朱厚煌也上来,见正德这样子不由大吃一惊,说道:“皇兄,你没事吧。”
正德意气风发,说道:“没事,能有什么事情,今日朕才知道,太祖,成祖创业之苦啊。我虽然没事情,但是身边的侍卫却折损了大半。”他是一个念旧情的人,一想起自己身边朝夕相处的侍卫,为了保护他,一一死去,心中不由一黯,意气风发之意也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