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裕忽然回过神来,说道:“清江浦到了没有?”
朱厚煌想起路程,他们已经过了山东,已经到了南直隶。算起路程,大概快到清江浦了。说道:“好想还有三四日水程就到了清江浦了。”
朱裕说道:“你说得两万两是不是现在就能用?”
朱厚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说道:“是。”
清江很快就到了。
清江是漕运总督所在地,更是运河之上最繁华的地带。南方的粮食都在清江汇总,然后运往京师,这里也有天下粮仓的美名。被天下人誉为东南四都,与扬州,苏州,杭州并列,是天下一等一的繁华所在,南船北马,熙熙攘攘的船只都拥挤在这里,到了清江附近,朱厚煌居然遇见了现代才有情况,他堵车,不堵船了。
大大小小的帆船首尾相接,拥挤在运河之中,让朱厚煌的船队也走不了多快,只能一点一点的向南挪。
在清江浦不远处。还有清江督造船厂,更是明朝最大船厂,极盛的时候,下设京卫,卫河,中都,直隶四大个大厂,八十八个分厂。厂区延绵运河岸边二三十里,就好像现代繁华工业区一样。让朱厚煌看得目瞪口呆。
虽然所谓的工业区,不过是搭建的工棚,看上去简陋的很,根本不能现代化的工业体系相比,在里面生活的人,也都是各地征调,或者服役的工匠。看上去瘦骨嶙峋,生活并不是太好。但是朱厚煌从里面看到了工业化的闪光。
朱裕兴冲冲的让朱厚煌来看这里了,说道:“天下能工巧匠,大半在京师,为宫造,小半分布天下,而这里就是一处,不过现在清江督造船厂比不上当初。当初成祖时,郑公公下西洋,大部分船只都是从这里造。从第一次下西洋开始,到最后结束,这一片船厂,大概造了三万艘船。”
“三万艘?”这个数字,让朱厚煌为之咋舌。
即便是大航海时代,三万艘船也是一个很大很大数目了。朱厚煌虽然不清楚西方各国在大航海时期造船数量。但不管怎么说,三万艘船就已经足够他垂涎三尺了。
“如果我有这三万艘船。我决计能称霸整个南洋,连印度洋,太平洋也能扒拉到我自己的手中。”朱厚煌暗暗想着。
“不过我看着些并不是说造船的事情?而是这里有很多顶级木工师傅,我要造很多天文仪器,少不了顶级的木工师傅,而这里就有。我不是有两万两吗?你先给我找几个手艺精湛大师傅,记住一定要手艺精湛,不然不要。”朱裕每每想起有两万两经费够自己支配,他立即高兴起来,也忘记了朱厚煌的种种可恶之处。一心一意想花这两万两银子,能建造一个怎么样的天文台。就算比北京的差一点,他也认了。
朱裕将事情说了之后,就甩手不管了。
朱厚煌立即将吴行之与吴凤仪叫过来。
“东雍远在海外,对船只的需要极多,所以我们要有足够的造船工匠。孤要你们去清江督造船厂找那些能造船的老师傅,能弄几个人就弄几个,不要在乎钱。”
吴行之大急,他被朱厚煌任命管账,被誉为雍国的户部尚书,就要担当起户部尚书的责任来,他知道朱厚煌的家底,不过二十万两,这二十万两看上去是一笔巨款,但是真用起来三下五除二,就能花得干干净净,更不要他的主子朱厚煌又是一个穷大方的人。
他居然给朱裕一个人拨款两万两。两万两,那是他所有家底的十分之一了。
吴行之说道:“殿下,我等只有二十万两,其中拨给朱刻漏两万两,养兵日常开支,也必须留一年军费,最少留两万两,其余的卖船的开支,农具,移民,开荒。建城的开支,这些开支都还没有用,殿下,您省得点花。”
朱厚煌说道:“孤知道,这次花费挂在朱先生那两万两里面?尔等快去。”
吴行之与吴凤仪对视一眼,看出一股无奈的样子。
吴凤仪是锦衣卫出身,一些暗地里的勾搭,他一清二楚,一行人几乎没有在清江怎么停留。吴凤仪就带来好几家人。古代很多东西都父子相传的,高深的造船技术也是如此。故而吴凤仪一带来就一大家子,而不是一个人,这样一来一大家族,近百人,吴凤仪不得已又雇了一条船,这才一并向南方而去。
清江虽然繁华,但是这种繁华更多是畸形的,都依赖于运河,除却运河之外,其他地方其实并不是多好的。但是过了清江才算到了大明朝的精华地带,南直隶。
运河两岸本来都一片荒草湖泊的样子,慢慢的都变成了农田,还有大大小小的池塘,人烟也逐渐多了起来,根本不像山东那里满目疮痍的样子。扬州城倒是值得一去的景致,但是朱厚煌却毫无兴趣。扬州的繁华有赖于一个字“盐。”而能吃这一口盐的生意,大多数都通了天,朱厚煌根本不可能插上一手,自然没有兴趣,至于扬州瘦马,自然让朱厚煌有些心痒痒的。
只是囊中羞涩啊。上好的扬州瘦马,那个少于几千两银子。朱厚煌钱倒是不少,只是面对开发东雍这个大工程,多少钱都不够用,哪里有什么去玩什么扬州瘦马啊?朱厚煌自我安慰道:“当年我也没有去过东莞,现在也不去看什么扬州瘦马。我是一个正经人。”
他既然决定了不去想什么扬州瘦马,干脆在扬州城根本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南下。
过了扬州之后,运河两岸更加繁华,朱厚煌更是河岸上看见大大小小的鸭群,一大片一大片,也许是春天,这些鸭子还小。但已经颇见规模了。而且大大的河流之中,几乎都有鸭子的身影,还有很多赶着鸭子的人,都是向南而去。好像是给南京送过去的。
朱厚煌看到眼前这一幕十分不解。
吴行之一看就知道,说道:“南京不远了。”
朱厚煌说道:“何以见得?”
吴行之说道:“南京人最喜欢吃鸭子,年年有人赶鸭去南京,如果太远了,就不划算了,所以一般看见赶鸭人的时候,离南京就不远了。”
朱厚煌想起后世南京的小吃,看来南京人与鸭子仇深似海啊。一路吃到六百年后,还不过瘾。
“殿下,一会儿就要入长江了,到了长江准备怎么走?”
朱厚煌说道:“你有什么意见吗?”他一听吴行之就知道他话里有话。
吴行之深吸一口气,说道:“殿下想立功业于荒野之中,首在得人,而天下人才半在江南,臣请殿下过江南,请一人为师。”
吴行之这话并不让朱厚煌欣赏,因为朱厚煌知道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有太多离经叛道了,与理学家们尿不到一壶里面。朱厚煌才不想请一些大儒什么的来给自己找麻烦的。朱厚煌需要的都是实干家,而不是坐而论道的人。很遗憾,明代能坐而论道人,一抓一大把,但是有实干家精神的人,却少之又少。
“何人?”朱厚煌问道。
“唐寅唐伯虎。”吴行之说道:“唐解元有才不得进于有司,江南之人,无不敬仰,且书画诗文,当时少有,殿下请唐解元为师,能收江南才子之心。”
朱厚煌眉头微微皱起,唐伯虎,可是如雷贯耳。只是朱厚煌却不想请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