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栋大声说道:“臣必不负殿下之命。”他微微沉吟一声,说道:“臣在海外尚有曲部千余,大船十几艘,愿献给殿下。”
“哦。”朱厚煌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中大喜。一听许栋这规模,就知道他就是后世李旦,郑成功的前辈,亦商亦盗的海盗集团。“今日的收获真大啊。”朱厚煌心中暗暗想到。其实朱厚煌来到东南就有招揽海盗集团的意图,只是没有想到这样一下子就找到正主了。
“这是那么许家的家底吗?”朱厚煌问道。
“不。”许栋说道:“不是许家的家底,而是臣的家底。许家是世代经商,从未做过违法之事,只是臣自小浪荡。出海游荡,受不得约束,才与乡间浪荡子横行海上。”
朱厚煌才不相信许家是一丝不染的白莲花。但他也不会傻到去刨根问底,他不过一笑而过,没有深究,而是问道:“爱卿对海上可还熟悉?”
许栋说道:“臣对日本,琉球,东雍,东海一带还算熟悉。”
朱厚煌大喜,问道:“却不知道东海之上形势如何?有多少海盗?”
“海盗?”许栋咀嚼这个词,说道:“如果专门做海盗的,不过是一些小喽啰而已,根本没有多少,不过航海风险很大,一般来说,绝不能走空,如果海上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从其他方面补充一些财物,也是有的。只是做犯禁的买卖,都不是老实人。说心狠手辣。也是有的,只是好像还没有专门行掠的海盗。”
许栋这一句话,揭露了明代很长的一段时间的倭寇的本质,就是虽然称呼为倭寇,其实上是海商集团,亦商亦盗,商为第一,盗为第二。
“东海上那一方的实力最大?”朱厚煌问道。
“朝廷。”朱厚煌说道。他有些吃惊?
“当然是朝廷啊?”许栋有些奇怪的看着朱厚煌,说道:“东海之上,朝廷水师实力最大,就算是我等走海的也要给水师交份子钱。否则不要想出海一步。”
朱厚煌万万没有想到,朝廷水师现在还有这样的实力。让他心中有些明悟,现在的大明朝,还不是后期的大明朝,即便是大明后期,水师也不是毫无作为的。不管是纸老虎也好,是真的也好,朝廷水师是东海上最大的势力,对朱厚煌是有好处。毕竟不管怎么说朝廷水师还是姓朱的。朱厚煌对朝廷水师还是有一些影响力,只是这影响力是大是小,只能到时候看看了。
朱厚煌转换话题说道:“却不知道海战之中,有什么门道?”
“海战火器为先,其他的就没有什么,无非大船胜小船而已。”许栋挠了挠头,最后只好这样说。
朱厚煌眼前一亮,却是对许栋更加欣赏了,这一句话看上去简单,却不是行家说不出口的。俞大猷有句名言:“海战无他法,不过大船胜小船,大统胜小统。”许栋说的虽然不好听,却的的确确是海战之道。朱厚煌微微沉吟道:“南洋一带的佛郎机人,卿知道吗?”
许栋说道:“有过接触。佛郎机之人一心想与中国通商,只是在朝廷那个过不去,只好偷偷摸摸的私下卖了,臣与他们做过几次买卖,人傻钱多,随随便便一船货,就有万余两银子。”
“佛郎机人都卖些什么?”朱厚煌问道。
“瓷器,丝绸,其他的就是一些杂项。”
朱厚煌与许栋相谈甚欢,朱厚煌从后世的资料之中了解明代海商集团,但远远不如许栋所说的这么详细,还有一些是朱厚煌认识的误区。比如说,他觉得东海之中,有很强大的海盗集团,恰恰相反,根本没有这一回事。从整个世界的角度开始,东南海盗集团的兴起,是因为大航海时代对中国直接的影响。
如果没有西方人到达东方,没有开辟出东西方航道。海商集团根本没有财力支撑这么大武装,也根本没有能力掀起如此浩大的倭乱,而在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葡萄牙人已经来到东方,占领了马六甲,但是这个船队的实力很小,不过十几艘船而已,想要与大规模交易,恐怕还要好几年。
所以现在的根本没有什么海商集团,不过东海上也少不了,私下出海的人,这些人大多是走日本航线的,因为日本战乱连连,急需大明的各种物资,官方勘合贸易根本不足以满足日本的需要。不过,这些虽然有些实力,但是整体上来说,是一盘散沙,根本没有整合起来。
不过朱厚煌却知道,这是大爆发之前的宁静了。等西方大量船只到达。从大明到西欧整个航线的大量船只,这些海商好像吹气球一样变大,大量的需求,也让他们私下小规模的交易根本不满足西方人的胃口,一方是庞大的需求,一方是紧闭的国门。倭乱就应运而生了。
大势如此,而海商集团正式被放在风口的那一头猪,他自己还不知道,他们即将被吹起来了。
不过这个时空。有朱厚煌的存在,就大不一样了。只是不知道这一股东风,能不能将整个东雍吹起来。
“殿下,天色已晚了。”
朱厚煌这才发现,他与许栋谈得太入巷了。他来之前,对整个东雍,也就是台湾的了解,不过是在纸面上。虽然他觉得自己坐的功课已经够多了,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比许栋这个跑海多年的人。一谈起来,就忘记了时间,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入夜了。
朱厚煌与许栋整整聊了一整天。
这一整天之中,不仅仅是许栋在说,朱厚煌也在说,他将他的计划也向许栋说了出来。
朱厚煌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利用正德皇帝的承诺,将东雍建设成一个贸易中心,垄断大明与西方的贸易,东雍的事情,朱厚煌自己就能做主,而朱厚煌的雍国是大明亲藩自然没有禁止前往的道理,如此一来,将货物运送到东雍,在东雍转手。大明的海运,就不破而破了。
当然设想只是设想而已。其中的种种关隘一时间还弄不明白,打不通关节。只是一个蓝图。只是许栋常年跑海之人,自然能品味出这朱厚煌一个办法之中浓浓的钱味。许栋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暗道:“雍王殿下果然英果过人,按殿下这个办法。这个港口只要建成,那简直坐在金山之上。不,是银河之上,有这一道银河支撑,开扩东雍绝对不是妄想。”
一想到东雍如果能如朱厚煌那样自称一国,纵然成为一个藩王的官员,也算得上堂堂正正的。
许栋抬起头看,只觉得朱厚煌的身影在灯光的映衬之下,好像透出金色的光芒。一时间有一股神圣的味道。
许栋站起来说道:“天色已晚,臣告退。”
朱厚煌本想将许栋留下来秉烛夜谈,只是让他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夜,恐怕第二天,就会传出自己有龙阳之好。朱厚煌起身,将许栋送出驿站门后这才回去。
许栋远远的看着朱厚煌送自己出来的身影,心中忽然一动,“殿下如今不过十六而已,与小妹年龄相若,如果小妹能嫁给王爷,我许家的富贵也就有保障了。”
许老爷子一共四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女儿是最小的,自然是掌上明珠。许家四兄弟非常爱护这个妹妹,许栋此刻动了这个念头,不仅仅是为许家的富贵,也是认为朱厚煌绝非凡人,决计能做出一番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