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润臣一时间怒火也消了。
当然不是不生气了,而是知道生气也没有用了。施家一定要他们两人陪绑了。
阮润臣知道施家担心什么。
这个时代对付瘟疫最常用的办法,不是治疗,而是将瘟疫封锁在一定区域之中,等里面的人死绝了。
施家恐怕将旧港的内情告诉雍军,雍军非但不会来救援,反而会将旧港给堵死,任里面的人是绝。就像是淡目国所做的一样。
阮润臣说道:“施大人,让我如何能救你啊?”
阮润臣心中恨是施云峰恨的牙痒痒,平白无故让他陷入一场生死大难之中,阮润臣能给施云峰好脸色,才是咄咄怪事。
施云峰知道他彻底得罪了阮润臣,也得罪了雍军,但是与自己一身的荣辱相比,满城百姓,乃至施家的存亡要紧,说道:“请大人请雍军的军医入驻旧港城,还要供给城中柴火,药材。”
阮润臣说道:“好,我下去之后,自然向俞将军请示,想来将军不会反驳我的。”
“不劳,大人跑腿了,我让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去跑一趟便是了。”施云峰说道:“事后,大人怎么处置我,我也都认了,只求能保下施家一族的性命。”
阮润臣冷哼一声,没有说话。阮润臣很有自知之明,施家单单凭借献城之功,就绝对亏待不了,当然是活着离开这里。
他阮润臣将来未必能施云峰。但是这种硬生生被当做人质的事情,还是让阮润臣不爽的很。一句话也不说。
“这位大人,如此大事,如果让你们施家出去向俞将军汇报,恐怕是难以服众了。以我之见,还是请阮大人去请示俞将军的好。”戚继光说道:“我知道,他们是怕俞将军不想爆发救济旧港,却不知道雍王殿下最爱惜百姓不过,断然不会见死不救。”
施家不为所动。
戚继光冷哼一声,说道:“而且阮大人走了,我还在这里,我乃东雍枢密使戚景通之子,这个分量够不够,即便是俞大猷也担心我会不会死在战场之上。阮大人走,我留下,俞将军就不会放弃救治旧港城中的百姓的。”
施云峰不大相信,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施世安,施世安立即说道:“这位公子说的对。”施世安在东雍军中,并不是什么都不做的,最少很多八卦消息都很了解,说道:“这位将军,乃是安远伯世子,而安远伯是东雍枢密使,也只有他一个儿子,俞将军断断不会放弃这位公子的。”
阮润臣贪生怕死的紧,听了戚继光的话,心中一松,他才没有想在这个危险的地带多待一会儿,但是他也明白,戚继光是什么人,他若真的将戚继光当成下人,一口答应下来,后面恐怕也不好交差。
阮润臣犹豫的说道:“怎么能让你冒如此大的风险,反正我年纪也大了,死不足惜,何必让元敬搭进去啊。”、
“无妨。”戚继光说道:“我曾经彻读过殿下在宁平之役之中防范瘟疫的手法,正好在这里试试。”
戚继光的眼睛之中,跳跃出光芒来。
阮润臣不知道该说戚继光没事找死,还是说戚继光胆气过人啊。
戚继光不等阮润臣说话,就向施云峰逼近一步,手按在刀柄之上说道:“救援旧港可以,但是要按我的来,我东雍给你的才是你的,你不能抢。”
戚继光反手拔刀,插在地面之上,说道:“施云峰戏弄东雍,你只要去死,我就在这里做人质,让俞将军派遣军医救人。”
施云峰浑身一震,说道:“好。一言为定。”
作为施家家主,当他知道旧港已经注定不是施家的,要么是淡目一家,要么就是眼前的东雍一家。作为家主,他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心中早就萌发了死意。
他反手拔起长刀,就要自刎。
“父亲。”施世安大声说道:“你------”
“伧啷”一声,宝刀入鞘,却是戚继光用刀鞘给挡住了,说道:“好,我饶你一命。”、
戚继光觉得被施家欺骗,第一次出任务,本来万万不能有纰漏的时候,偏偏被施家耍了。让戚继光怎么不恼怒啊,吓了一吓施云峰而已。
当然未必只是吓唬而已。以施云峰所做所为,戚继光真的杀了,也未必不能善后。
戚继光不听施云峰的话,反手将一个信号箭射向天空,一声尖锐的声音。
本来刚刚离开,还没有走远的护卫队,立即就推了回来,站在城下,戚继光又让下面的人接走阮润臣。
阮润臣真的感激涕零,说道:“多谢世子,大恩不谢。我一定会求到军医来救治你的。”
阮润臣在城下,努力的看了一眼朱厚煌,立即离开了,要向营地而去,要向俞大猷告诉旧港城的一切。
“你说什么?”俞大猷大惊失色。“旧港之中,瘟疫横行,戚继光被强行留下了当人质了。”
俞大猷青筋暴出。狠狠的拍在桌面之上,说道:“你到底怎么办事的?”
阮润臣说道:“将军,千错万错都是我对错,但是事已如此,追究谁的责任,已经没有意义,还请将军快快派出军医去。”
俞大猷说道:“不成的,且不说,刚刚一战,本部的伤员都在军中疗伤,而且对于瘟疫,军中的郎中,都擅长防止瘟疫,而不是治疗瘟疫,根本不对症啊?”、
“但是真的让戚继光陷入旧港城之中?”阮润臣说道。
俞大猷瞬间想起戚景通。俞大猷可知道戚景通的离开,他不愿意得罪戚继光,所以,戚继光不出来,俞大猷只能开始行动了。
军中的军医全部被征召,一古脑的塞进了旧港城中,还有大量的药材。纷纷堆积在门口,而且大队东雍士卒在旧港城外警戒,一批批物资送进了城中。
俞大猷本想与淡目国决战之事,一下子停了下来。
淡目国不敢轻举妄动,他真在舔伤口,并且寻找击败雍军的法子,而雍军将注意力放在瘟疫上面,也不敢轻易招惹对方。
双方一时间陷入静坐之中,谁也不敢先动手。
此刻戚继光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
戚继光毫不客气,简直是当仁不让,一屁股坐在主持消灭瘟疫的位置上,可以调用旧港全城的兵马。
戚继光第一件事情,就是从城外要木材,然后将那些尸体全部烧了。
戚继光这才了解到瘟疫的始末。
不要看现在旧港城外荒凉残破的不成样子,但是当初也是有房屋的地方,不过都毁于战乱之中了,房屋毁在战场。但是大批人手却滞留在旧港城之中。
旧港城本就不大,又塞进去这么多人,再加上潮湿躲雨。苦战连连,没有过多少时间。就有大批的士卒伤残,大量伤员死去。
一开始他们还决定将尸体给火化了,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火化并不是太划算的,无他,就是因为柴火不够了。
古代生活柴火可是重中之中了。没有柴火,就不能生火了,所以火化只能变成深埋了,也不能喝热水了。全部都喝生水的情况之下,瘟疫立即在城中大爆发了。
越是爆发也越是蔓延开来,才变成了现在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这个局面戚继光非但不害怕,反而有一些跃跃欲试,暗道:“看我戚某人立功的时候到了。”他默默回想宁平之役的某些章节。就开始大张旗鼓的指使所有人开始工作,投入防御瘟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