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七年六月十五日,天色刚刚亮起来,一千五百多个倭寇就在龟田小次郎的带领下直扑望海倭而来。
手里有钱有粮,手下又有近两千倭寇的龟田小次郎最近很膨胀。
朝鲜的守军并不比倭国的足轻们强到哪儿去,基本上一个冲锋,这些守军就会崩溃,然后放任倭寇劫掠百姓。
龟田小次郎觉得大明的守军也未必就能强到哪儿去,要不然的话,明军还用大张旗鼓的备倭?要是大明的军队真有他们吹嘘的那么厉害,早就把自己这些人给灭掉了。
最关键的是,朝鲜那个破地方穷成狗,朝鲜百姓远不如大明的百姓富庶,朝鲜女人也长得丑,远不如大明的女子长得水灵。
所以,抢朝鲜远不如抢大明来得爽快!
挥了挥手,示意众多倭寇们聚集在一起之后,龟田小次郎喊道:“粮食,金银珠宝,女人,都在前面!杀光大明守军,这些就是咱们的!冲啊!”
静悄悄的望海埚堡,似乎从侧面证明了龟田小次郎的推测——大明的守军也是些软蛋,早早的就弃城而逃,这望海埚早已是空城一座!
望着一群如同发疯的野猪一般冲进望海埚堡里的倭寇,伊逍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低声道:“还要等?不趁着现在就把他们给宰了?”
刘江瞧了伊逍一眼,低声笑道:“慌什么?此时倭寇气势正盛,咱们这时候掩杀过去,就算能杀光他们,兄弟们也得死伤不少。
且先等等,等这些矬子们进了堡里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们的气势就会受挫,等他们再发现海边留下的船只都被烧光了之后,他们就会慌乱。
到了那个时候,这些倭寇就是一群猪羊,只等着兄弟们过去宰杀就行了,好办的很。”
伊逍掏出千里镜,向着海边远远的打量了一眼,低声道:“冒烟了!估计江隆那边已经得手了!”
刘江忍不住有些羡慕甚至嫉妒伊逍——千里镜这玩意不稀奇,自己手里也有一架,但是从观察的距离上来说,自己手里的千里镜比之伊逍手里的,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人家伊逍手里的是杨癫疯给的,而自己手里的却是军府发下来的,两者根本就不具备什么可比性。
伊逍听着刘江那边没什么反应,好奇的一扭头,却发现刘江一脸艳羡的盯着自己手里的千里镜,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刘总兵可是看上了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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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江哼了一声道:“有什么看上看不上的?真要是论起来,他杨癫疯还得喊我一声伯父,难道我还会抢你一个小辈的东西?”
伊逍嘿嘿笑着将千里镜往刘江手里一塞,说道:“送您了!这玩意又不值几个钱。”
刘江颇为不好意思的接过了千里镜,讪笑一声道:“老夫就是用几天,不会贪了你的好东西,等你走的时候再还你。”
伊逍笑着道:“这玩意不值钱,真的!”
刘江道:“你也别安慰我,这东西的价值,老夫心里清楚的很,说甚么不值钱,那也得看是对谁来说的。
或许这玩意对你伊翰林来说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可是对于老夫这般的丘八来说,却是值钱的很,甚至能值当一条命。”
呵呵笑了一声后,刘江又接着说道:“行了,不扯这些有的没的,那些倭奴一会儿就该出来了,该鸣炮了。”
说完之后,刘江又对着身后早已等待多时的亲兵们做了个举旗开炮的手势,然后从草窝里站起身来,狞笑着喊道:“不留活口!杀!”
然后伊逍就当先窜了出去,比刘江身边的那些士卒们还要快了几分——宰了倭寇就能换军功,自己就成了师尊所说的那种能文能武的读书人啦!
刘江望着忽然冲了出去的伊逍,顿时气急败坏的喊道:“他娘的!都跟老子一起上!”
现在的书生都这么凶残?彼其娘之啊!你一个书生跑那么快,回头让老子这些专门砍人的怎么混?
……
杨少峰躺在躺椅上,百无聊赖的揉搓着二狗子的狗头,说道:“你说,我是从啥时候开始改变的?”
旁边抱着个胖儿子的朱瞻基显然不想答理杨少峰,而是一个劲的教儿子说话。
见朱瞻基不搭理自己,杨少峰又接着道:“当初我想干什么来着?对了,我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咸鱼,一辈子就躲在庄子上混吃等死。
如今到好,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一堆接一堆,似乎从来就没有个清闲的时候?”
朱瞻基依旧不话说。
杨少峰继续长吁短叹:“说起来,我还没有顺天府的那些百姓们过的好。起码他们不用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还能拿到官府补偿的宝钞,还有新房子可以住。
我就不行了,得操心都城的事儿,得操心银行的事儿,得操心那些学生的事儿。
就算是回了家,我媳妇还总是张罗着要给我纳妾。
不行,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真的。”
朱瞻基依旧不理会杨少峰,见自家儿子的脸些红,两个小拳头还不住的在使劲,便抱着儿子向屋外走去,寻了个凳子坐下来,抱着自家的胖儿子摆好了姿势。
杨少峰忍不住叫道:“让你儿子拉你家去,别在我家院子里拉!”
朱瞻基头也不回的呸了一声,说道:“知道什么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么?咱们是好兄弟,所以我儿子的粑粑就免费送你家了,不用谢。”
杨少峰同样呸了一声,又开始叹气:“你说我这人生怎么办?就这么过下去?如果没有什么改变,我几乎可以想象的出来以后的人生!”
朱瞻基头也不回的问道:“以后的人生什么样?”
杨少峰见朱瞻基终于开始搭腔了,顿时就来了精神,从躺椅上坐起身来,说道:“以后大概就是家里的钱多到花不完,然后天天头疼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
比如说啊,当官了肯定要头疼怎么当这个官,回家了我媳妇还要给我纳妾,然后还有那些学生,还有以后我的儿子女儿啥的。
除了这些事情之外,我就是天天带着狗子在城里闲晃,除此之外,我还能干什么?”
朱瞻基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还会干什么?”
杨少峰道:“我会写书啊,那《儒林外史》不就是我写的?现在卖的多火?”
朱瞻基呵了一声,嘲讽道:“三年!你前前后后写了整整三年,平均一天不到五百个字,你还有脸说写书?”
杨少峰道:“那不是需要灵感么?你读书爽快,写书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算了,咱不说写书的事儿,咱说别的。我除了会写书之外,我还会做菜啊,醉仙楼有多少菜式都是我先弄出来的?”
朱瞻基道:“是,你做菜做的好,然而你又懒得做,现在一年都下不了几次厨房,大部分时间都是让醉仙楼的厨子在你家做菜,你还有脸说做菜?”
杨少峰哼了一声道:“那不也是我教出来的么?算了,咱们先不说做菜,咱们说点儿别的。”
琢磨了一番后,杨少峰又开口说道:“我还会搞香水之类的发明创造。”
朱瞻基呵呵笑道:“是啊,采摘花瓣是灵儿她们带着下人们在做,蒸馏之类的事情是你家的庄户们在做,你除了动动嘴,你还干什么了?”
杨少峰哼了一声道:“我还能弄煤泥,能弄羊毛毯子!”
朱瞻基呸了一声,说道:“行啦,你可别再显摆了,这些事情哪件是你从头到尾弄出来的?不都是你动动嘴,下面的人来回反复试验之后弄出来的?”
杨少峰噌的一声从躺椅上站起身来,踱着步子说道:“不行,反正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得想办法改变一下,我的人生不能就这么颓废了。”
朱瞻基没时间搭理杨少峰了——跟杨少峰偶尔犯病抽疯比起来,自家儿子的便便颜色和形状显然更值得关注。
一脚踢开过来准备开饭的大狗子,朱瞻基把儿子递给了旁边的奶娘,然后又低下身子仔细观察了起来。
杨少峰咦了一声,脸上写满了嫌弃:“堂堂的皇太孙,居然蹲我家的院子里瞧屎?”
朱瞻基呸了一声道:“你懂什么?你瞧我儿子拉的这一坨,无论是形状还是颜色,无不是上上之选,说明我儿子身体壮实!”
杨少峰道:“行,你儿子身体壮实,你儿子就跟野猪一样壮实,行了吧!
现在我就是头疼,我这辈子到底该怎么过?来回折腾个没完,烦,天天混吃等死,也烦,当官,还是烦!”
朱瞻基不耐烦的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说到当官,这满天下的官员,可有一个比你舒坦么?说到赚钱,这当官的别管是文是武,家里的钱财有你家多?难道你一定要操刀子砍人才能舒坦?”
杨少峰顿时眼睛一亮,拍了一下脑袋,说道:“对啊,我该操刀子砍人去啊,尤其是缅甸和倭国这些地方,砍人没风险还有军功,说不定回头我还能捞个侯爷啥的!”
朱瞻基猛的呸了一声,说道:“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