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户部和兵部还有军府三方就在达成一致,朱瞻基狠狠的瞪了杨少峰一眼,感觉脑瓜子在嗡嗡的响:“猛哥帖木儿现在在阿木河旧地,军府难道还要对朝鲜用兵?”
朱瞻基的话音一落,张辅、夏原吉还有陈洽三人顿时傻眼了——阿木河那块地方现在在朝鲜那边,直接对猛哥帖木儿用兵,就无异于对朝鲜直接用兵,也就意味着大明就变成了擅起边衅欺压藩属的反而角色。
夏原吉杀气腾腾的道:“朝鲜不臣,永乐年间还曾册封猛哥帖木儿,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若不兴兵讨伐,我大明天威何在!”
兵部扛把子陈洽呵的冷笑一声,嘲讽道:“你便是被这金矿迷了眼!那金矿在哪儿?在阿木河?还是在朝鲜?或者是辽东?又或者是奴尔干都司?”
被陈洽这么一问,夏原吉顿时也傻眼了,回过神来之后对杨少峰道:“那金矿在哪儿?到底是在朝鲜还是在辽东?”
“辽东。”杨少峰无可奈何的道:“具体位置我也记不住了,不过肯定有金矿,而且就在辽东那里。”
夏原吉气咻咻瞪了杨少峰一眼:“不早说清楚!”
说完之后,夏原吉又捋着胡须道:“如今国库空虚,实在无力支撑对辽东用兵,此事就此作罢。”
对于夏原吉这种忽然跳反之后又跳回来的情况见怪不怪,也早习惯了国库时而有钱时而空虚,张辅捋着胡须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原本商定好的来办,让该来京城的来京城,该训诫的训诫,该赏的赏。”
陈洽嗯了一声,说道:“说起来,户部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儿往辽东迁移一些百姓过去,万一就有哪个走运的发现了金矿呢?”
夏原吉大怒:“你才闲着!你兵部才闲着!户部如今事务繁杂,老夫想来庄子上蹭顿饭都要挑时间!”
纪纲弱弱的接了一句:“要不然,纪某派遣锦衣卫去辽东寻找金矿?等确定了金矿的位置,剩下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夏原吉眨了眨眼睛,忽然哼了一声道:“不劳纪指挥使,这事儿原本就该由户部挑头,老夫绝不推辞就是了。”
纪纲讨了个老大没趣,干脆不再搭理夏原吉这个老不要脸的,倒是张辅捋着胡须道:“凡察那边,却是还要劳烦纪指挥使,毕竟要褫夺了猛哥帖木儿的官职,也不好明着再封赏凡察。”
纪纲笑着摇了摇头,只不过笑容看上去却是分外诡异:“论到打仗,十个纪纲捆在一起也比不过你英国公,但是说到玩弄人心,你老张可就比不过咱了。”
不待张辅发问,纪纲就接着说道:“既然要挑动凡察和猛哥帖木儿之间的争斗,那就要把凡察一起叫过来,明着褫夺了猛哥帖木儿的官职,然后再封赏给凡察。
这样儿既表明了大明对于猛哥帖木儿的不满,也表达了大明对于建州女真的关爱之意,顺便还能在朝鲜和斡朵里部之间再埋下一根刺。
是,他是斡朵里部的酋长,咱也承认,可是真要是说起来,咱大明更加承认的是建州左卫都指挥佥事,而不是什么狗屁酋长,更不是朝鲜的万户枢密使。
若是本身就瞧猛哥帖木儿不顺眼的朝鲜同样褫夺了猛哥帖木儿的官职,那猛哥帖木儿又该如何自处?”
张辅呸了一声道:“老夫向来讲究个堂堂正正,何曾像你们锦衣卫一般,尽是些诡谲计俩!”
被张辅这么怼了一句,纪纲倒也不恼,只是嘿嘿笑着道:“光是去年一年的时间,锦衣卫就差不多花掉了一千万两银子,其中有一百万两都扔在了辽东和朝鲜身上,你当这钱是白花的?”
夏原吉捋着胡子的手猛然一沉,险些将已经花白的胡子给薅下来:“哪儿来的钱?去年老夫只批给了锦衣卫三百万,剩下七百万是哪儿来的?”
纪纲翻着白眼道:“锦衣卫的钱跟你户部有什么关系?你那三百万两是锦衣卫的军饷,剩下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了,纪某找你要,你能给?”
“是不是内帑的?”
夏原吉拽子拽凳子,向着纪纲的身边靠了靠,低声道:“内帑里的钱不少吧?”
眼看着话题越扯越偏,杨少峰忍不住拍了拍桌子,叫道:“说正事儿!褫夺了猛哥帖木儿的官职,再封赏给凡察,然后呢?”
夏原吉道:“然后什么然后?如今国库空虚,钱粮不足,想打仗也打不动,只能向辽东迁移百姓。”
杨少峰眼睛转了转,问道:“那啥,我家有钱,你夏部堂想不想要?我找你买块地,如何?”
吩咐狗子等人将酒桌撤下,杨少峰指着张辅带过来的地图,随手在奴尔干都司那里比划了一个圆圈道:“这里卖给我,我去盖几座院子,等以后夏天太热了就去捕鱼儿海钓鱼渡假。”
“金矿是不是就在这里?”夏原吉哼了一声道:“你去捕鱼儿海的对面盖院子,老夫多给你几亩地,这地方归国库了!”
……
瞧着眼前不知几丈高的城墙,李满柱忍不住有些艳羡:“天下间居然有这般雄伟的城池!若此生得为大明百姓,能居住在顺天府皇城,当真是虽死无憾矣!”
猛哥帖木儿扭头瞧了李满柱一眼,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跟在猛哥帖木儿身边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却开口道:“你想住,便尽管去求大明皇帝,若是他敢不允,你便起兵打他,打到他同意。”
猛哥帖木儿脸色大变,猛的一鞭子抽向少年,喝道:“找死么!来的时候,我是怎么交待你的?老子打死你!”
凡察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李满柱却一把抓住猛哥帖木儿的鞭子,说道:“这里是顺天府皇城,你在这里动鞭子,岂不是给你自己找麻烦?”
猛哥帖木儿这才哼了一声,顺势将鞭子抽了回去,指着少年骂道:“打今日起,不许你开口说话,若是惹来了麻烦,老子便活活打死你!”
李满柱瞧了瞧猛哥帖木儿,又瞧了瞧依旧满脸不服气的少年,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回头再说吧,还是先去兵部缴令要紧。”
跟在李满柱等人身后不远处的李祹摇了摇头,扭头对过来迎接的金承恩道:“此为逆子也!我朝鲜万不可学这等悖逆无行之举!”
金承恩躬身道:“王上放心,我朝鲜事大明如事父母,天朝皇帝爷爷陛下亦是多有夸赞,便是大朝之时,我朝鲜使臣也位列诸藩之前,这等悖逆之人,如何比得我朝鲜?”
李祹这才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道:“说起来,久不来大明,却不知皇太孙殿下和杨兄弟如何,可都安好?”
金承恩道:“回王上,皇太孙殿下与杨翰林都被禁足在杨家庄子了,说是三个月内不许出庄子半步,否则便要与臣一起来迎接王上了。”
“被禁足了?”
李祹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被禁足了?还是禁足在杨家庄子?”
金承恩道:“回王上,前此皇太孙殿下和杨翰林外出赈灾,却查出一桩空粮案,因此斩杀了汝南王和新安王,陛下因此震怒,将两人都禁足在杨家庄子三月,这事情都上报纸了。
不过,虽然罚了两人禁足,皇帝爷爷陛下却又赏了杨翰林一家好多东西,便是连未出生的婴儿都有,再加上杨家庄子原本就与别处不同,想来这所谓的禁足,应该就是做给旁人看的。”
从金承恩的手里接过报纸扫了两眼,李祹忍不住有些羡慕起来:“报纸却也是个好东西,倘若能将报纸能送到朝鲜,那倒是极好的。”
金承恩道:“此事应当不难。对了,杨翰林让臣转告王上,说王上闲暇之时不妨往杨家庄子一叙。”
李祹点了点头:“先去鸿胪寺,待明日陛见天子之后,我便直接去杨家庄子寻杨兄弟。
对了,那几棵老参都仔细些,嫂夫人临盆在即,送些老参,也算是朝鲜对杨兄弟的一番心意。”
向前微微示意一下,李祹又接着说道:“猛哥帖木儿他们就只准备了几头海东青,只怕没有准备杨兄弟的那份,到时候少不得有乐子可瞧。”
金承恩迟疑道:“未必吧?臣感觉杨翰林也不是贪图礼物的人,又怎么会有乐子可瞧?”
李祹笑道:“他们准备的礼物少了,其他人都有,偏就杨兄弟那里没有,你说他们会得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