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皇大一统来,秦汉晋、唐宋元,直至明朝,其他方面孰优孰劣不好说,但是在官员俸禄这一块,老朱创立的大明绝对能够毫无争议的拔得头筹。
作为史上第一个真正底层爬出来的皇帝,老朱出身微寒,幼年时亲眼见到本应该发给自己父母的粮食被贪官贪没而导致父母饿死,内心对贪官的痛恨可以说深入骨髓。
杀尽天下贪官,至死老朱都奉行这一条准则。
史载:明代官俸之薄,堪称历代之最。自古官俸之薄,未有若此者。
有多低?
正一品月俸八十七石,从一品之正三品,递减十三石至三十五石,从三品二十六石,正四品二十一石,正五品十六石,从五品十四石,正六品十石,从六品八石,正七品至从九品递减五斗,至五石而止。
如果以明初这会的物价来计算,一个五口之家一年所需要耗费的口粮,大致在4-5石,这么一算,九品官依靠俸禄勉强能养活一家五口,从这个角度来看,倒也算不得老朱苛刻。
可是有个问题忽略了。
这帮人是当官的,头戴乌纱帽,不仅要养家里那几张嘴,身边多少都要跟几个仆人,就拿一个八品的县太爷举例,明朝那会的衙门县太爷和后世的县长完全不同,县太爷身兼数职,比如法院院长、财政局长、工商局长等等,都是由他一人兼任。
一个这么大的知县,手下肯定跟不少干事的人,自然偶尔得给下属发发奖金,给点赏钱,不然谁愿意给你卖命。
再有就是一些辅助县太爷干活的,比如师爷、账房、看大门的等等,这些人朝廷可不发钱,都得县太爷自己想办法解决。
这么一算,那俸禄就肯定不够了。
并且洪武时期,老朱将官员俸禄定为后世之君不可更改之祖制,全然没有考虑到通货膨胀等等问题,过个几十年,官员的正常俸禄甚至连一家五口都养不起了。
君不见明朝第一清官老爷海瑞大人海青天,官至二品大员,死后却是穷到连下葬的棺材板都没了。
活人不可能被尿憋死,不够怎么办?
从古至今一个字:捞。
可老朱对贪污这件事,绝对可以说是严格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老朱管理下的大明,发布了有史以来最严厉的肃贪令:但凡有官员贪污60两以上者,立杀!
对待贪污官员更是动用了有史以来最恐怖的刑法:剥皮楦草,摆在衙门前示众,贪污数目稍大的一些官员,不是被凌迟、阉割,就是被剁手、挑筋。
整治贪污有史以来最不避人情:凡有贿案发生,必定顺藤摸瓜、斩尽杀绝,不避皇亲国戚,凡皇族贪赃,量刑尤重。
更是施行有史以来最狠的发动百姓举报政策:规定普通百姓只要发现贪官污吏,就可以将官员绑起来,送京治罪,而且进京路途必须一路放行。如果有人胆敢阻挡,不但要处死,还要株连九族!
按理说,历代开国之初,官员都比较老实,奉公廉洁,再加上老朱这么一通连环狠操作下来,洪武的朝堂风气必然一片廉政。
可实际上,洪武年间的贪腐之风屡禁不止,老朱越压,贪污越狠。
这些当官的跟要钱不要命一样,一个个顶风作案。
直至洪武十八年爆发「郭桓案」,老朱一怒之下杀了三万多官员,波及十二个布政使司。
史载:自六部左、右侍郎以下,赃七百万,词连直、省诸官吏,系死者数万人。
大意就是六部左右侍郎以下官员不论贪污多少全部处死,六部杀得只剩下光杆司令,以至于衙门断案的主官都杀没了,甚至发生被判了死刑的官员戴着镣铐在公堂给罪犯定死刑的千古奇葩一幕。
纵观洪武三十一年的白骨累累,能够活着等老朱驾崩的官员,都不容易。
“兄长,你觉得咱说的有没有道理?”
正值季伯鹰头脑风暴的时候,老朱终于说完了,气愤之色溢于言表,端起跟前的酒杯就是一饮而尽,旁侧的小朱四很是上道的给老朱又满上。
“有一点道理。”
“但不多。”
老朱顿时一愣,心想这是什么话?自个严格要求官员廉洁还错了?
“兄长这话的意思是?”
老朱追问着,在这件事上,说破天他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也源于他幼年时的经历,草根出身的观念中,贪官就该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仙师请直言。”
旁侧的朱标也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Wωω⊕ тTk ān⊕ ¢ ○
他一直都觉得这一套官员俸禄体系有问题,作为手握实权的太子,他发现尽管有老朱的高压惩贪,可近几年官员中的贪污案却是越来越多,这明显不符合开国第一朝的常理。
“是啊是啊,我也想知道。”
猛抽雪茄的小朱四也是点了点头,一副求教模样。
“兄长有什么话尽管开口,不需在意咱的感受。”
老朱深吸一口气,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哪里错了。
“等会。”
季伯鹰想了想。
洪武十三年时空和建文四年时空,二者之间相隔太近了,前后不过二十年,有一部分政策完全可以在两个时空通用,比如这官员俸禄的问题,这让季伯鹰想到一件事。
既然是可以通用,那同样的话就不需要自己说两遍了。
把建文朝的朱老四给弄到这洪武时空来,凑一桌麻将,这岂不美哉?
季伯鹰的人生宗旨:想到就去做。
“你们先抽会雪茄,我去带个人。”
话音刚落,季伯鹰已然在原地消失。
对于季伯鹰这等鬼影神踪的手段,老朱和阿标还好,他两一个是亲身体验过,一个是亲眼见过,可小朱四没见过,整个就看懵逼了。
“这,这,这……”
朱棣看了看朱标,又看向自个父皇。
“有何大惊小怪?”
老朱瞪了眼朱棣,心里则是在琢磨。
‘咱这个俸禄制度究竟哪里有问题?’
而朱标,则是趁着朱棣发愣的瞬间,偷摸摸把他手边的雪茄顺了过来。
………………………
建文时空,燕王府书房。
“大师,大事初定,孤明天还有诸多要务需你协助,今夜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朱老四与道衍一同走到门槛,这世上能让朱老四亲自相送的人,也就道衍这个疯和尚了。
“殿下止步,老衲告辞。”
道衍微微行礼,转身欲走。
忽而,一道身影映入道衍眼中,就这般突兀的出现,相距咫尺。
短裤衩、花衬衫,衬衫口袋挂着一副太阳镜,黑色人字拖,嘴角叼着一根正燃着的咖啡色雪茄。
季伯鹰单手将微卷的长发往后一捋,深吸一口雪茄后,另一手将雪茄取下,吐出一团白雾,不偏不倚喷在了道衍脸上。
言语平缓,轻描淡写。
“你就是道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