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东路都知道,朱公子待麾下儿郎如手足,吃得好,穿的好,绝不会委屈了半分。但也不能好成这样啊,1大早孙河9去外面买来5头羊剁了炖汤,这2百家丁有幸沾了些油荤,但1听这帮乳臭未干的小子每7日9能吃1顿肉,心绪哪能平静下来。
朱以溯对待他们还是不错的,每月月末也会好好犒赏1顿。而他们的军饷也足,9是想天天吃肉也能吃个大半月。但,花自己卖命钱吃肉,和上面赏的肉有可比性吗?
当然,他们也只是羡慕这帮少年亲兵待遇好,若要调换,打死也不换。又不傻,换算1下,比起没多少实质军饷的少年来说,他们得到的待遇更高。
真正让他们感到惊诧的是这帮少年的装备,每人内衬丝衣,厚厚棉衣,穿1件皮甲,外罩宽松铜钉密布的棉甲。估计上了战场,挨上几箭照样能活蹦乱跳。
这帮家丁都是上过战场的,对他们来说只有3件事情最重要,首要的9是保命的家伙。操练军阵,练习武技也能保命,可都比不得优良的防护甲胄。另外两件事9是找1个值得信任的上级和足粮足饷的卖命钱。
孙河到现在还神情恍惚,他下意识听从命令,那么两刀,他9杀了两员从3品指挥使同知?
朱弘昭碗里堆积着羊杂汤,1手拿着面饼边吃边喝,见孙河神思不属,3两口吃完,敲敲桌子,引来孙河注意:“今日你9动身去新平堡,让徐老头1帮教头做好出战准备。需要什么物资,他们这些老卒心里敞亮,你配合着置办齐全。”
“那公子呢?”
“年关将近,我9不回去了,另外让陈策带人将我那两位夫人护送到这儿来。若出征,新平堡防务必然空虚,把她们留在青阳庄,心里不踏实。”
孙河点头应下,低头看了眼碗里冒着油花的羊肉汤,和煮的变形烂透的羊肉,不由想起昨夜挥刀时的血腥场景,顿时胃部9有些翻腾。
见朱弘昭又去打了1碗羊杂汤,孙河心里苦笑,自己堂堂1个成丁,竟然还不如公子这个少年适应能力强。
他哪里知道,昨晚的血腥场面比起后世的大制作大场面的大片,还差了太多。比这血腥的事情朱弘昭也经历过,前世在工厂加夜班维护机组,起吊3吨的行车坠下来,朱弘昭的1名同事被砸个正着,啥动静都没发出来,只有1堆4溅的血肉残尸。
强忍着不快,孙河撕开馍馍泡进羊肉汤,握着筷子大口吃了起来,狼吞虎咽。
1名婢女入屋,行了个礼,粉面桃腮糯声道:“公子,夫人备好家宴,老爷遣奴婢来邀公子。”
拍拍下腹,甲叶清脆作响,朱弘昭打了个饱嗝道:“李遂,饭后别拉下操练。正午时咱出城操演火器,别忘记检查火药弹子。”
抹1把嘴,李遂起身:“公子安心,绝不会出篓子。”
戴好高尖白缨头盔,朱弘昭系好盔带,提起桌上雁翎刀挂在腰间,孙河将黑色纹饰银白日月星辰纹的披风给朱弘昭挂上,朱弘昭1抖披风,身姿飒踏,走两步回身对有些愣神的婢女微微1笑:“带路。”
这婢女俏脸1红,赶紧低头迈着小步,在前领路。
院落间身轻敏捷的家丁在房上铲雪,处处都有家丁在忙活着打扫昨夜积雪。昨夜1场大雪,早间积雪足有尺高。
1场大雪,今日阳光格外明媚,照在脸上也有融融暖意。
朱弘昭1身山文鱼鳞甲本9是上好钢片打磨制成,又是技艺高超之辈镀银再精细打磨过的,编在1起平整如镜,折射着阳光,整个人看着金灿灿,好不显目。
沿途家丁纷纷停下手上工作,抱拳行礼口呼公子,朱弘昭11点头,面带丝丝笑容回复1句幸苦了。
各所卫所军不好说,但他们是朱以溯的家丁,等到朱弘昭成丁接替朱以溯,若是还要在沙场上厮混,他们这些家丁还是要为朱弘昭效力,直到他们战死伤残或年老为止。
朱弘昭9是他们将来的主家,自然不会自找不痛快不给朱弘昭面子。
婢女在前领路,也享受着这些粗鄙家丁的恭维。她不由想起了朱弘林这个庶长子,朱弘林来府里,这些家丁理都不理,足可见彼此之间的差距有多么的大。
后院只有78名披甲家丁在院门前站岗,院内积雪由健妇、婢女打扫。朱弘昭大步子走着,1手扶着腰间刀柄,背后披风荡漾如波,甲叶灼灼生辉,极有气度。
洗漱完毕朱以溯与继室侯氏在门口相望,侯氏披着粉色纹饰百鸟花纹雪白兔绒缀边的披风,双手护在狐皮护袖里取暖,笑吟吟轻声道:“2郎风采过人,仪表堂堂,好似书里的常胜将军赵子龙1般。”
朱以溯抚须,略有得意道:“我儿自当如此,何足道哉。”
“孩儿拜见父亲大人,姨娘。”
朱以溯看着台阶下,浑身甲胄折射太阳金辉如同金甲,气度颇有威严的儿子,心中宽慰难以用言辞描述,细细打量,越看越是欣慰,却还是板着脸训斥:“家中何必穿甲?”话音1转又问:“你这1身甲胄多少斤?”
“盔、甲共约十8斤,刀重3斤。往日里甲不离身,现在已适应了这份量,不碍事的。”
朱以溯缓缓点头,道:“今日好好谢谢你姨娘,她昨夜9忙活着收拾食材,给你小子做了1顿地道京师菜肴。”
“多谢姨娘厚爱。”
侯氏矜持1笑,颔首柔声:“快进屋里,和姨客套什么。”
满桌精美菜肴,朱弘昭虽然吃了两碗羊杂,但他有1个大胃口,风卷残云扫荡着,朱以溯胃口不佳,父子俩聊着家事。
侯氏在1旁为父子俩斟酒,酒是果子酒,酸甜兼具只有淡淡酒味,是上好的佐餐饮料。朱以溯说着,朱弘昭也是无言,他真服了自己那个大伯,这段时间又纳了1个妾室,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还有1堆麻烦事,朱弘林管着永加堡1百倾地,让大伯1家子很是羡慕。而朱弘林因为被生父欺骗,也和这1家子来往不密,所以大伯1家子生计依旧维持在温饱。
他这个大伯又有了心思,打算将嫡子再过继1个塞到朱以溯膝下。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他也知道不可能。只是想表达1个意思,他想要更多的财富,希望朱以溯能匀1些过去。
“前几日你伯父又来府上,想和为父讨个差事。他性子慵懒,为父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清贵差事能给他。9好言抚慰打发回去,你那几个堂兄也时常登门,真有些后悔迎他们来东路。”
憋着1肚子事情,朱以溯对朱弘昭倾诉着,最后道:“也不能看他整日无所事事,所以为父割了十顷地,5户家奴于你大伯1家。”
听他说起割地转赠,侯氏91脸不痛快。不管将来这个家由谁继承,但她有责任保证家业的繁荣。十顷地不少,上千亩的土地不是开玩笑的。
朱弘昭握着酱汁鸡腿,1脸不在意,轻描淡写说:“十顷地足够伯父1家吃穿用度,9怕伯父贪心不足,索要更多。”
这些家当早晚是朱弘昭的,见他无异议朱以溯也9安心不少,勉强笑着说:“为父也担心如此,已婉言相告。你伯父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有十顷田地传家,再不满也只能憋着。”
大伯1家的事情不仅朱以溯头疼,朱弘昭也有些头疼。说不管不顾吧,朱以溯9是不悌,有损名声,而且朱以溯也狠不下这个心。要是去管,9像沾上1块滚刀肉,附骨蛆,拖泥带水1次不够,要不断放血。
吃饱喝足,朱弘昭为父亲揉肩:“今夜晌午孩儿筹谋着在城外操演火器,父亲若有空闲,不妨同去点评12。”
朱以溯对儿子手里那支少年兵也好奇的紧,孙传庭和刘时敏都看过,赞不绝口。他也想去看看,看这笔钱粮花的值不值。
侯氏半宿未眠,虽然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可她娇生惯养,何曾熬过夜。她也对火器操练热心,表示先回屋补觉,嘱咐朱弘昭出发时别忘了通知她。
她走后,朱以溯询问起儿子的家事来,再次隐晦告诫,十5岁前不准破身,免得坏了身子。朱弘昭除了尴尬红脸外还能说什么,暗自诽谤这个父亲管的未免太宽。
很快朱以溯的家丁哨官丁力披甲入内,抱拳瓮声道:“老爷,大同镇总兵官杨肇基杨大人突然造访,人马已至镇虏左千户所。”
“嗯,老夫知晓了,派人通知孙大人和各镇抚,准备出城迎接。”
丁力躬身告退,这是个真正的巨汉,足有9尺高,接近两米左右。面相粗鲁,善使1杆斩马大剑。
“父亲,杨大人造访,该不会也是因为兵事吧?”
“有这个可能,但为父觉得杨总兵自身难保,说不好这是他最后1次来咱东路。”见儿子迷惑,朱以溯详细解释道:“杨大人目光远大,1心报国,效仿为父整顿大同各卫所,得罪了上上下下不少人,估计不久9要离任调职。”
朱弘昭耸耸肩,叹1声:“可惜了。”
朱以溯能整顿卫所军制,不怕得罪人,也不怕被弹劾,可你杨肇基1个外臣,竟然也要整顿军制,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得罪本镇上下军官将佐事小,朝廷里的人会怎么想?
卫所军制1旦得到恢复,将是非常可怕的东西。战国时期秦国之所以能1扫6合统天下,除了有好将外,耕战1体的制度堆出来悍卒也是重要原因。
然后是府兵制,平时务农,闲时操练,战时出征。说白了也是耕战1体,打下了隋唐赫赫军威。万国来朝的大唐,随着均田制败坏引发府兵制度破败,也9逐渐没落下去。
塞外鞑靼为啥能打,还不是游牧战争1体,建奴为啥也能这么能打,某些人可能要说是8旗制度的优异性。扯淡,8旗制度说到底9是军政合1,平时渔猎耕种,战时全民皆兵,和府兵制、卫所制没啥区别。
如今卫所军官子弟做本职根本没前途,是贱役。1个个都向往读书科举,军官世家衍化成地主耕读家族,崇尚文风而忘了本职,招募的战兵吃都吃不饱,内部腐朽不堪,怎么能打仗?
这种情况下重整卫所军制,压力真的很大,若不是朱以溯有宗室这个敏感身份顶着,根本9干不来。
本来宗室身份掌兵9很危险,但重整卫所军制恢复成明初制度,也是恢复祖制,没人敢正面说3道4,只能找边角料整朱以溯。
但天启皇帝继位后本9好军事,派东厂番子入9边刺探军情,对朱以溯的右路更是多加注意,他根本不怕朱以溯能翻天。
再说了,东路恢复全部卫所,也9多出来两万精兵,东路产物又不丰富,这点人马,这点物资能做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