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的大明天子,富有四海,到头来,却只有这两千来人护卫在你身前吗?”德川义直用一种叫做怜悯的眼神看向朱慈烺。
没错,此刻朱慈烺的身边已经只有两千左右的兵马了。这还是算上身边三百亲卫以及一部分锦衣卫密探的结果。
陈贞慧一脸焦急,看向德川义直,冷声道:“德川义直!亏你原来还拐弯抹角觐见陛下,现在却如此无礼相待!别忘了,你面对的是整个大明,整个幕府!是与全天下最有权势,最有力量的人为敌!”
德川义直见陈贞慧提起当初拜见朱慈烺的事情,顿时心中冒火:“陈贞慧!你当我不知道你心底里想得什么幺蛾子?当初我见朱慈烺,如何待我?我以诚待人,朱慈烺却白玩了兴……朱慈烺,无论如何,你若退出日本,每年赔款,这件事就此了解。如若不然,哼,这明国又要来一遭土木堡之变了!”
土木堡之变,那可是大名走向衰落的节点。大明儿郎人都知道,这大明中兴之局,可都是系在朱慈烺一人身上呢。
朱慈烺要是有了闪失,大明的未来可真说不准又要风雨飘摇。
陈贞慧、王夫之以及李岩等明人将官商民都齐齐变色。
“德川义直,纵然有一片浅海相隔,我大明亦是能卷起雄兵百万,踏平东瀛列岛,你不要猖狂!”
“井底之蛙,难道不知道大明之强盛,幅员之万里吗?随便动员一点兵马,都能将日本踏平!”
“该死的,德川义直你不要冲动!”
……
见一干明人骂骂咧咧,德川义直更加不爽了,也不再废话,轻轻一挥手,身后自然就有一员大将挺身而出,身后武士大步踏上,紧紧跟随。
而这时,各处大名也见此时机,急忙加入。
前田纲纪大声高吼:“铲除内奸外贼,就在今日!”
“杀啊!”伊达忠宗、黑田忠之等无数大名见状,纷纷带着兵马一拥而上。
朱慈烺皱着眉头,看向松平信纲。这位去了一趟水户接管了此前德川赖房的兵马。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
水户藩的实力很强,一向是幕府的坚实根底。但没了德川赖房的水户藩兵马能不能管用,却给朱慈烺脑袋上增加了无数个问号。
看到皇帝陛下看向松平信纲,其他人也都是人精,一下子明白了。
朱慈烺除了两千近卫,还有幕府这个此前投靠的小弟呢。
但德川家光战战兢兢,一副被吓蒙了的模样。众人只是看了一眼,都知道不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大家看向松平信纲。
但很快,松平信纲身后就出了乱子。
“为藩主报仇!”
“为藩主报仇!”
“为藩主报仇!”
这个紧要关头里,竟然有德川赖房的的余孽作乱!
松平信纲见此,哀鸣高喊:“我断后,撤退!”
数百精锐武士聚集在松平信纲身边,迎接着数倍的敌人不断的冲锋。惨叫声转瞬响起,杀声与刀剑碰撞的叮叮当当声几乎同步传来。
松平信纲不愧是德川家光信任的重要家臣,虽然此刻的德川家光表现很挫,可松平信纲却是打得有板有眼。
前田纲纪明明有至少十倍的兵力优势,却是一次次扑杀之下,怎么都无法冲破松平信纲的断后防线。
砰砰砰……
一阵噼里啪啦火铳射击的声音响起,呛人的烟雾升腾进半空之中,遮天蔽日,让人看不清眼前的视界。
这是德川家光投靠以后朱慈烺给的回报,一共两千支旧式火绳枪。烟雾大,威力不弱,但射速也是极慢。
但在这个断药的紧要关头打出一轮排枪,效果却不是一两点好。
咳嗽之声接连响起,顺着难得的北风,前田纲纪不得不停止了追击的步伐。
当烟雾缓慢消散之后,前田纲纪不得不扭转了身影。
没错,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在陷阱之后,是松平信纲狂奔离去的身影。
与此同时,明军这边,无数工兵堆着土包,挖开壕沟。借着方才短暂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一个只有膝盖深的壕沟初步挖开。
一个个拒马缓缓布置在上,连接着各处土包堡垒的地方,一根根细密的铁丝被连接起来,封堵住道路。
“松平信纲还是有点用的……”朱慈烺玩味地看了德川家光一样。
德川家光不再发傻,看着短短时间里布置出来的阵地,心中忽然就感觉到了极大的不安。
比起德川家光更加不安的当然是德川义直。
有了松平信纲挡路一会儿,才不到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就垒出了一道防线阵地,如果再拖延下去,岂不是要将这里变成一片炼狱?
“登先冲锋者,人人赏银十两!”
“斩杀明军一人,赏银百两!”
“冲过去,生擒朱慈烺,立国封藩,位在万石!”
德川义直罕见地大方了起来。
这个赏格,就连朱慈烺听了,也是不由感慨:“德川义直若在乱世,当为枭雄。”
他当然不是觉得那十两百两银子的赏格如何高,而是明白德川义直的确是有大格局的人。
要知道,日本可是一个等级制度根深蒂固的国度。就是到了后世被美国人改造过,也依旧是一个阶级分明,社会固化,等级森严的国家。简单来说,武士的儿子才可以是武士,想当大名,基本上没机会。武士哪怕在乱战之中杀了敌方大名,扭转战局立了军功,也顶多赏一个百夫长之类的名头,依旧是武士,当不了大名。
至于农民,那更是凄惨。
德川义直能下出这等赏格,的确是有大格局的人物了。
德川家光听了,更是深切明白:“麻烦大了……”
果不其然,这个赏格传出去,大校场内的叛军都疯狂了。不仅是为了赏银,更是为了那梦寐以求,可以一跃而上立国封藩的功勋。
所有人叛军看向主席台上清凉伞下的朱慈烺,犹如一块唐僧肉。
“杀啊!”前田纲纪都不用鼓动士气,手底下人就状若疯魔地冲了出去。
朱慈烺扫视了一眼依旧在辛勤指挥兵马的徐鸿,却是一点都不慌张,继续坐在清凉伞下的龙椅上,端起了酸梅汁:“该我们上场表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