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在演的是一部狗血言情穿越大戏,何云起r潮生r四皇子,或者挺着肚子的大公主……会有一个人冲出去,把红贴一撕两半狠狠扔到媒婆脸上,还要啐上一口,放两句狠话,以示正邪不两立,国舅家不成才的纨绔子休想娶忠臣良将家的闺女。
可惜现实没有那么夸张,还是赵婆婆出来,把贴子客客气气还给媒婆:“姑娘还小,暂不议亲。”
这就是没说死,刘嫂子还想再添几句话,看着门口已经站了两个一脸阴沉沉的护卫,到底没敢开腔。赵婆婆又拿出一个红封来:“大正月里的,劳烦嫂子空跑了一趟。小小心意,烤个火喝杯茶吧。”
这就是茶钱了。京城规矩,媒要是说成了,当然谢媒礼少不了。没说成,也有一份儿茶钱车马费,不能让人空跑。
刘嫂子本来以为这趟空跑了,得了茶钱,也是意外之喜。回去了跟承恩侯府把话一递,不管那边儿高兴不高兴,还是不是记得她这份儿茶钱,反正今天是没白走。
等红包入手一捏,刘嫂子的笑容更真诚了。
打发走了她,大公主打趣潮生:“瞧瞧,这就是有个漂亮妹妹的好处了,一家女百家求,说出去多有面子。”
如果您说这话时,眼风别去刮您家四弟,就更显得有说服力了。
好吧,就算四皇子恨不得今天就提亲,明天就成亲——他也绕不开父母之命这一样条啊。而他的父母……这不是和一般人的不一样嘛。
何云起沉默了一会儿,说:“陆家有了防备?”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
大公主却说:“陆家一定有什么事,咱们还不知道。可惜我手底下的人,都离了京城有些年了,旁的消息还成,陆家那边儿的打听不着……”
四皇子看着还很淡定,不过把椅子把攥得挺紧。
就知道这个人的性格,嗯……闷骚。
以前就是这样。不管别人当面说什么,说得好听难听,他都好象没听见——嗯,听见也好象没听懂一样。
大公主也不急。你不出声是吧?妹妹反正是我家的,要不要许你还是两说呢,咱们看谁沉得住气。
咳,还是四皇子先说:“陆家老大牵扯进了常南的征粮案里,情形不好。父皇现在要抓陆家的把柄,陆国舅多半有些慌神。前几天的消息,户部已经握着账本了……”
啊,原来朱贵妃的弟弟如此能干。账本这个东西,堪称命脉,尤其是这种苛酷强索,逼起民乱的黑账,没手段胆量真弄不到手。
怪不得皇帝大正月里就召户部的人呢。
可是这和陆家求亲有什么关系?难道陆国舅觉得娶了大公主的妹妹,两家成了亲家,就能化解此劫了?
“就凭陆家那个德行,他们家人到了哪里,哪里就天高三尺。要说常南那乱子和他们没关系,城墙根儿的乞丐都不信。”
意思皇帝只要查,肯定不愁没罪状。以前好好的,不是他们老实,是皇帝不计较而已。
是什么促成了皇帝这一次的动作呢?
当然,诚王妃年宴时的事情,或许是皇帝不快的因素,但肯定不止这个。就算没这档子事儿,民乱一起,皇帝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好象但凡国舅什么的,总是会和贪赃枉法欺凌百姓的扯不清干系。
大概多因沾了裙带关系,外戚,幸进,本身没什么底子,又怕眼前的好光景过去了,总想着拼命多存些,多捞些。再加上溜须拍马的,撺掇架势的,混水摸鱼的……呼啦啦的看着好不显赫,那要出事儿也是招摇摇的无比显眼。
“陆达心虚。”
何云起说了这么句话,转头说:“妹妹去厨房看看,看菜齐了没有,再烫些好酒来。”
潮生识趣的站起来出门。
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外头冰天雪地,屋里头灶火烧得正旺,映得人人脸上都是一团红通通的光。柴草在炉下毕毕剥剥的燃烧,油锅里油已经热了,葱花一撒下去,“滋拉”一声炸锅,冒起一阵烟气。各人忙各人的,忙中不乱,有条不紊,压根儿不用她插手。
这里一切都是潮生熟悉的,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在靠着门框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要是所有的人和事,都象做菜一样简单就好了。料都备好,一起下了锅,最后盛好端出来。
“姑娘看看,可还差什么?”
潮生看看案上的碗盏,又看看锅里的材料,点了下头:“也不缺什么了。酒烫了吗。”
“已经烫上了。”
确实是,铜盆里头小锡壶摆成梅花状,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水泡儿,已经沸了。酒香弥漫,闻着就让人有股醉意。
这一天何云起倒是没甩脸子给四皇子看,两人把杯换盏,都喝了不少酒。潮生不知道何云起喝多了会怎么样,可是四皇子喝多了她可深知道——这人一喝醉了就不是他了
看着壶里的酒差不多了,潮生站起来给他们两人都盛了汤,顺势把酒杯撤了。
何云起象是自言自语:“这次事情闹的虽然大,只怕伤不到陆家的筋骨。下头替罪羊多得是,一抓一把。”
“伤不伤得着,我们说了不算。”
是啊,这个,皇帝说了算。皇帝要只想敲打敲打陆家,那肯定不会伤筋动骨的。
可是谁能猜着皇帝的心思呢?
“朱铖这人我知道,虽然少年得志,却毫不骄矜,是个有城府有心计的。既然账册在他手里,陆家就是这次不倒,也得给咬掉一大块肉去,再不济,总能折他一条臂膀。”四皇子用筷尖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名字给何云起看。潮生眼帘垂下,看到其中一个名字。
不熟悉,只是在王府时听说过一两次,应该是陆国舅那一党里的干将了。能折掉此人,陆家许多事情只怕就不好施展了。
用过饭,四皇子要告辞,大公主殷勤留客:“刚喝完酒脸上热,出去吹了风易生病,你歇一会儿,等酒气散一散再走。”
潮生也不放心他这么就走。
上午的话没说几句,就被那提亲的不速之客打断了。有好些话……潮生想和他说,也有许多话想问他。
四皇子在客院歇息,潮生让人沏了酽茶送了过去。红豆在门口探头探头的,潮生有些奇怪。她这些天被许婆婆管得严,可好久没有这么举止不当了,这是看什么?
红豆缩回头来,服侍潮生更衣洗脸:“姑娘睡一会儿吧。”
“睡不着。”
芳园说:“那也得歇歇。这两天净事儿,姑娘可都熬瘦了。”
潮生一笑:“哪有瘦,我倒觉得下巴肉松了。许婆婆呢?”
“公主让许婆婆去五公主府上送东西了。”芳园笑得有些促狭:“姑娘不用担心。”
潮生十分淡然从容,芳园这点小调侃还不会让她心虚:“天冷,我担心婆婆的腿。这几天药都敷了?”
红豆说:“都敷了,我伺候婆婆,每次换三块药帕,捂足了大半个时辰呢。”
“嗯,可不要断了,晚上炕也要暖和。”
许婆婆心里也有数了。毕竟四皇子三番两回的来,满府里都知道,她不会不知道。不过既然何云起和大公主没明着发话,大家也都不敢议论。
潮生迷迷糊糊的打了个盹,听见西厢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许婆婆回来了?
听着声音象。
潮生拥着被子坐起来,只能听见只字片语。许婆婆在和谁说话?
芳园一挑帘子走了进来:“姑娘醒了?”
西厢的说话声也停了。
芳园过来挂起帐幔,替潮生梳妆穿衣。
“婆婆在和谁说话?”
芳园朝后呶了下嘴:“黄妈妈。”
潮生有些意外。
何月娥一直被拘在院子里,她们那一院子人都不出来走动,黄氏这会儿来做什么?
芳园小声说:“她们只知道诚王妃发病,想打听后头的信儿呢。还不知道诚王妃已经……”
许婆婆三言两语把?黄氏打发走,过东厢这边来。潮生刚睡醒,脸上红扑扑的,象是一把就能掐出水来。
许婆婆脚步顿了一下,芳园伶俐地把梳子递给许婆婆,自己退到一边。
许婆婆接着替潮生梳发。柔软的头发握在手里象握着一把绢丝,那样顺滑,可是比绢丝又多了一份韧性。
“姑娘……”
潮生从镜子里对许婆婆微微一笑。
“姑娘拿定主意了?”
潮生知道许婆婆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拿起簪子递给许婆婆:“四皇子已经向皇上说了。”
许婆婆的手顿了一下,轻声说:“姑娘……这皇家媳妇,可不好当。”
“是啊。”
潮生在宫里,在府里,见的就不少了。
她哪不知道那是趟混水?而且,皇子王爷,眼看着风光,内里凶险,还不知道前途在哪儿呢。嫁了过去,公爹是皇帝,那是动辄要人命儿的主。温氏也是儿媳妇,还不是说发配就发配?皇后心机人脉都令人看不透,又是名义上的婆婆,将来也得应付。
想起来自己也觉得奇怪。
明明一心想离开的,怎么兜兜绕绕的,又让他给绕住了呢?
她的手虚虚按在胸口。
心就长在这里,可是它要跳急跳慢,不由自己控制。
“诚王爷……也是个有情义的,性子看着也好。”许婆婆也不再说什么了,替潮生挽好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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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今天下午去邮局,又冻得半死。
么么大家,看评看得俺又暖和起来了,谢谢大家的贴心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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