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自己过生日,总不好再偷懒不打扮。‘潮’生穿着新裁的衣裳,戴着一顶细纱围冠,围冠正中簪着一朵牡丹,‘花’瓣重重缀缀。昌王妃一见就赞了句:“这‘花’开得好,看着象是失传的名品哪?你们府上还有这么好的牡丹?”
‘潮’生说:“哪儿是,这是绢‘花’。”
昌王妃诧异:“绢‘花’儿?上头还有‘露’珠……啊哟,倒是我想岔了,要是真‘花’儿,‘露’珠可不能黏在上头。”
虽然‘潮’生这么说了,可是‘花’看起来栩栩如生,全然不象假‘花’仿的。
寿王妃冲那‘花’儿看了几眼,说:“‘花’是好,也不是人人都配得上戴。”
‘潮’生只是一笑。
昌王妃笑着说:“这仿‘花’儿的手艺真好,改天也帮我制两朵。我看要戴‘花’儿,绢‘花’儿比鲜‘花’要强。”
寿王妃低下头拨茶沫:“假的就是假的,假‘花’儿怎么比得上鲜‘花’儿?”
昌王妃看了她一眼:“假‘花’起码有一样好啊,就是三年五载它都不败,鲜‘花’儿么,三天五天就不行了。”
‘潮’生笑着听她们说话,反正她们也打不起来,说几句怕什么?
“行啦,今天是来讨寿星的寿酒吃。过来过来,一人给你们斟一杯。”
大公主开口,这两个人倒是都得给面子。
“对了,二弟妹,你带的这姑娘是谁啊?怎么一直不吭声哪?”
站在寿王身后的姑娘朝前了两步,给几个人问好。看着十五六岁,有些怯生生的样子,倒是十分清秀。
“这是谁啊?”
“是我三妹妹。”寿王妃显然并不在意她:“她没怎么出过‘门’,今天带她出来转转。”
在座的都知道寿王妃的妹妹们都不是同母所生,后母待她并不好,所以她跟着祖母生活。这个既然是她妹妹,那也就难怪她不热络。
今天来得姑娘们也不少,‘潮’生笑着招呼她两句,命人取了表礼相赠,又让她去和其他姑娘们一处说话。
七公主劝寿王妃:“你也别太小心眼儿,她们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将来嫁个好人家,大家常来常往的,也是‘门’亲戚啊。”
“我可不要这样的好亲戚。”寿王妃弹着指甲:“打小儿我有什么东西,她们姐几个都想要,非得变着法儿的抢走才算。现在瞧我金贵了,当年要不是祖母护着,她们把我踩得比野草还不如。”
反正这都是别人的家务事,七公主也犯不着上赶着劝。
不过要说她心里头,是不大看得上寿王妃的。
怪不得人都说五不取呢,寿王妃这没了亲娘,教养、眼界,行事果然都差一着。
不对,话说回来,诚王妃也是早早的父母双亡,又曾经流落离‘乱’,屈身为奴,但是现在看行事儿气派,比寿王妃还强多了。
大公主吃了两杯酒,等旁人散了,她和‘潮’生一起回了屋。
“嫂子,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大公主坐了下来:“是啊。先和你说一声,最迟年底,你哥哥可能会回昆州。”
“回昆州?”
‘潮’生意外之极。
“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啊。”
“可是,哥哥他在京营干得好好儿的,怎么还要回昆州?”
“是你哥哥自己想回去。在京里困着,把人的志向都消磨了。你瞅瞅,老守在京里,不成了陆国舅那样儿的护驾将军了?再说,在京中既难建功,又不得出头……我也不耐烦天天和这么些‘女’人坐在一起说长论短的。本来是不放心你,可是现在看,老四待你很好,你哥哥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说得也是……”
‘潮’生心里空落落的一片。
大公主不会劝人,敲着茶盖,看着她的神情,也知道‘潮’生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她也从这年纪过来的,当时离了京城,举目无亲,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嫁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那时候要是有个家,有个哥哥能依靠,她也会好过许多吧?
“你放心,虽然现在走了,可将来总会我们总回来的。”
“嫂子也走吗?”
大公主笑了:“当然了。我要不去,你哥哥一个未必镇得住那些人。再说,他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虎哥还小,能走那么远的路吗?”
‘潮’生已经明白过来,大公主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偶然想起这件事来。
是的,哥哥在西北习惯了,在京城难以施展,从进京到现在,一直憋闷着。要是有机会能回去,还是回去更好。
“不怕,虎哥壮实着呢。”大公主说:“你不用挂心我们,只要你自己好,我和你哥哥也可以放心了。”
‘潮’生垂下头:“道理我明白,就是心里舍不得……”
“你放心,老四他不敢欺负你,不然不用你哥哥,我肯定不放过他。”
‘潮’生小声分辩:“没有,他待我很好。”
“好得就送你帕子当贺礼?忒小气了。”
‘潮’生无语,大公主真是揪着一个破绽就不放手啊。
“嫂子……”
“行了,和你说笑呢,当真恼了就不好了。老四是我弟弟,你是我妹妹,我就盼着你们俩好。早点儿怀个孩子,踏踏实实过日子了。他疼着你,你帮着她,遇事千万不要焦急,要两个人商量着来。防着皇后,防着陆家。”
“嗯,我知道。”
大公主转头看着窗子外头:“京中现在平稳,来日如何就不知道了。皇后和陆家虽然吃过教训,收敛了很多,可是元气未伤,只要父皇一天没拿定主意,他们就稳如泰山。老三志大才疏,父皇为这个一直犹豫。其实若想立他为太子,早就立了,犯不着一直拖到今天。再说,他若能承继大位,陆家越发不可收拾,象常南的民‘乱’,只怕以后会常常的出现……”
“皇上不想传位于昌王。”这个‘潮’生也看得明白。
“是啊,可他占了嫡长的名份,皇后稳居东宫,陆家又势力广布。一二十年前,陆家不过也是寒‘门’,可是靠着陆氏得宠崛起得快,现在隐然成了气候。父皇若想另做打算,又担心会伤筋动骨……”
“嫂子的意思,我明白。”
“对,老四也明白。所以他一向闷头做事。父皇不管是想稳妥为上,还是对皇后有夫妻恩情,那都是他的事。皇后,只有皇帝才动得了。”
说这话的时候,大公主声音里带了一丝,隐约的悲凉。
‘潮’生本能的感觉到,大公主这话里的意思,不止在说陆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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