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的伤一天天好起来,伤口虽然不象他说的那么浅,但也没有潮生想象的那么深,愈合的速度与太医估计的差不多。至于李姑姑发,压低声音诅咒痛骂了一顿刺客之后,挖空心思使出浑身解数要把四皇子亏下的都给他补回来。这一天五六顿,净是清淡美味又滋补的东西,还有潮生的爱心汤水,当然,酒是没有的。四皇子回京后,借着“时气”“中暑”这些理由,在家里歇了足足半月,每天搂搂娇妻,抱抱爱儿,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这半月一过,他就不似从行宫回来时那么黑瘦了。
京中一点动静也没有,关于皇帝行宫遇刺事件,各方都表现得好象一无所知。
越是平静,潮生心里越不安。
皇帝表现得就象这事没有发生过一样,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贵妃所出的十八公主,是个得天独厚的小姑娘。她一降世,就博得了皇帝的万般怜爱,这位是十八公主,生得格外可爱讨喜,张美人生的儿子,和李美人生的女儿,虽然也是皇子公主,可是只是按例赏过之后,就没什么下文了。贵妃的这位公主却是不同一般。皇帝连着数日都亲自到贵妃所居的延春殿去看望小公主,说话,用饭,天色已晚,理所当然就留下来过夜了。一时间宫中贵妃风头一时无二,宫里宫外众人都在猜测。当初贵妃初进宫得宠的时候,尚没有连续快十日,皇帝都留宿在她那里的隆宠。生七皇子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如此圣眷。怎么突然间一位小公主,就令皇上如此欣喜?
如果平民百姓家,当爹娘的偏疼小儿子小女儿,大家或许不会多想。可是皇帝不是一个寻常的父亲,一举一动都有人密切的关注。贵妃做为宫里地位仅次于皇后的妃子,又有七皇子这么聪明灵秀的儿子——
一些人难免会想,皇帝迟迟不立太子,是不是因为三皇子志大才疏,而七皇子尚且年幼?
要论出身,贵妃朱氏是世家之女。论才貌,贵妃不比皇后逊色多少,而且常言说得好,妻不如妾么。看外戚,陆国舅跋扈却又无能,且权欲熏心,贪婪无度。朱家满门却是清白肃正,极为上进。再论儿子,三皇子才志平平,为人处事又不够圆滑。再看七皇子,这孩子从进学开始,已经表现得极为优秀,过目成诵,文采风流。而且为人大方随和,和兄弟们的关系都不错。
皇后与三皇子胜出的地方,只占了一个正宫的嫡字而已。但话又说回来了,陆皇后又不是原配,也是先为妃嫔后册为后的,那时三皇子已经降生了,这个嫡字……既然能立,也能废啊。贵妃倘若上位,七皇子也能跟着被称为嫡子了。
那这将来的事儿,还真不说准哪。
很多原已经把注下在三皇子一边的,现在难免观望起来。已经下了注的,也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悄悄寻找抽身退步的后路。
这个夏天很炎热,许多人心浮气燥。
四皇子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埋头办差,刘延小朋友进过一次宫,皇帝对这个白胖活泼的大孙子也表现出了十分的热情,虽然不至于象寻常人家的爷爷一样趴下来给这孩子当大马骑,可也是笑呵呵的有求必应。潮生有些心惊胆战的,看着皇帝抱着孩子,坐在书案之前,那上头撂着一本本的折子,刘永小朋友就伸手去抓。
皇帝不但不拦阻,还把他往前托一托,给他捣乱大业创造有利条件。
能放在皇帝这边御书房里的可都是要紧的国事大事,哪能就这么让孩子胡抓。
可是皇帝高兴,谁人敢拦?
所以人常说,隔辈亲隔辈亲临,也常说老儿子,大孙子,老两口的命根子。刘永小朋友可不就是皇帝的大孙子么?
他现在的这待遇,他爹和他叔伯们可从来没有享受过。
潮生看他摸起这本放下那本,似乎不大感兴趣,又想捞御笔,终于坐不住了,轻声说:“父皇,这孩子玩了好一会儿了,让乳娘抱去喂奶吧。”
皇帝有些不舍,不过也不能耽误孩子吃奶,把他给递了过来。
潮生忙伸手接过,把他抱了出来,书房里就剩了皇帝和四皇子爷俩,潮生听见皇帝问了句:“你的折子我看了……”
出了屋子,后面的话她就听不到了。
皇帝的角色转换倒很快,马上从好爷爷模式调整到了皇帝模式。
喂奶是借口,他还不会这么快就饿。潮生是怕他尿在皇帝身上,那就不怎么好看了。
给儿子把完尿,潮生在偏殿等了一会儿。
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是皇帝想见孙子,所以潮生他们一家三口都进宫来。刘永小朋友不大出门,进宫还是头一遭哪,看什么都新鲜,一点儿不怯生。来公公逗他的时候,他非常配合的咯咯直笑。皇帝抱他,他也挺听话的。虽然是亲祖孙,可是这还是他们头回见面哪。
天气并不怎么好,有些阴沉沉的。虽然没有太阳,却也不比平时凉快。宫墙上方的天是灰色的,象一口锅盖扣在京城上方。
潮生等了一会儿,四皇子没来,来公公却来了。
“皇上和诚王还说话哪,让王妃和皇孙先回去,这天儿看着不大保险,一会儿只怕有雨。”
潮生也是这么觉得。
“有劳来公公了。”
“王妃客气,白荣,你好生送王妃出去吧。”
白荣躬身应了一声。
潮生向他笑了笑,白荣恭谨的把头低了下去。
两人出了宫门,潮生上了肩舆,白荣扶着抬杠跟着。潮生轻声问他:“好久没见着你了,你一向可好?”
白荣说:“多谢王妃还惦记着,奴婢挺好的。有师傅照应着,活儿也不多,还学了不少东西。”
“还没问你,你什么时候认来公公当了师傅?”
白荣低声说:“这个说来也是缘份了。当时我跟着一位高公公,他身体不怎么好,十四年冬天的时候,病势沉重,我一直在床前伺候着,那会儿来公公来探望——他们两个原来是旧识。高公公眼见不成了,就托来公公以后多少照应我些……”
“的确是难得。”
来公公可以算是皇帝身边最得用的一个了,白荣跟着他,当然是有前途的。这孩子眼活嘴巧心眼多,难得的是并不刁滑,为人还很实在。现在跟了来公公,也没有一朝得志就忘了形,看着还是过去的样子。
沉得住气的人,才能成事。
白荣抬头望了一眼,潮生正抱着儿子小声哄他。这孩子没什么耐性,总让他待着不动他不大乐意。潮生的声音又轻又柔,发钗上的流苏穗子映着光亮,在脸颊旁来回摆荡。
白荣只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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