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起在椒房殿里是满身不自在——这偌大一片地方,连一个男人都没有。等未出阁的公主们一过来,‘花’枝招展,香风满室,一双双秀目明眸对着何云起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他就更不自在了,忙托辞退了出去。
也不能怪公主们,她们见过的男人实在很少。
‘潮’生直想笑,可是又觉得有点荒唐。这后宫真是个‘阴’盛阳衰的地方,除了皇帝……唉,不说了。
几位公主是听说大公主过来了,特意来见这位大姐姐的。宫中沉闷了多日,难得来了一位远客,既带来了西域的新鲜玩意儿,还有许多新鲜的见闻,难怪她们如此热衷。殿内就听见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好不热闹。
尤其是十七公主十九公主两个,跟两只小黄鹂儿似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犹如连珠炮。
“昆州的甜瓜特别好吃……”
“听说昆州那里的人都不种地而是牧马放羊,是真的吗大姐姐?”
“昆州好玩吗?比京城呢?”
“要是能去昆州看看就好了……”
一片嘈杂中中‘潮’生忽然听见十公主问了一句:“大姐姐这次回来还走么?对了,阿罗这回也来了么?”
这话听起来本来没什么,十公主见过阿罗,知道阿罗,阿罗可以算是十公主的弟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比这些亲弟弟倒是要亲近多了。
可是,‘潮’生心里突的一跳。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十公主心里到底装了个什么样的人呢?刨除宗亲子弟还见过一两回,勋贵子弟她见过的并不多,似乎哪一个都不可能,此路不通。会不会是‘侍’卫、禁卫?也不大可能。当初陆氏管束这些公主们不比囚犯松快多少,她哪有那个机会。
那她若有一个心上人,究竟会是谁呢?
这会儿突然听到阿罗的名字从十公主嘴里说出来,‘潮’生觉得好象漆黑的夜间突然闪过一道雪亮的电光一样。
十公主她……难道说……
大公主笑着说:“他也一同来了,不过今天进宫他不便进来。”
那是当然,阿罗就进过一次宫,那是年宴上,还是先帝发话让大公主带着他同来的,自然不同。这回大公主进的是后宫,连何云起都避出去了,阿罗当然更不可能跟来。
大公主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十公主一眼,接着说:“好久没回来住,这几天正整修屋子,等都收拾妥当了,梅‘花’也该开了,到时候请你们几个都去赏梅‘花’。”
几位公主都喜形于‘色’——能出‘门’放次风多不容易啊。
不过她们也没光顾着高兴,目光先朝‘潮’生这里投过来。
‘潮’生对公主们的起居有着绝对的权力,她不点头,公主们哪儿不能去。
不过‘潮’生当然不会反对。大公主和她是什么关系啊,去何家玩一天也没什么不妥。
‘潮’生和大公主‘交’换了一个目光,‘潮’生是知道一半内情的,所以能猜得出另一半。大公主并不知道十公主要悔婚的事,但是大公主的人生阅历如此丰富,十公主问话时虽然看起来漫不经心,可是目光中闪烁的光亮,脸上微微泛起的红晕,都让大公主看出了端倪。
几位公主也知道‘潮’生与大公主肯定还有许多话要说,识相的都告退了,不过午膳时肯定是要过来的。
等她们一走,大公主便问:“老十搞什么鬼呢?”
‘潮’生说起这个来不知怎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仿佛暗藏‘春’心的人是自己一样。咳,主要是大公主和‘潮’生年龄差着十几岁,虽然说是姑嫂,但是‘潮’生对大公主的感情也偏于“长嫂如母”一类。
“嗯,十妹妹前些日子跟我说,不想嫁入霍家,我问她是不是另有心上人了,她默认下来,可是没告诉我,她心上人究竟是哪一个。”
在今天之前,‘潮’生一点儿都没往阿罗身上去联想过。
实在离得太远了,简直风马牛不相及,再说阿罗远在昆州,‘潮’生怎么能想得到他身上呢?
“这丫头……”十公主倒是‘露’出有些得意的神情:“倒是有眼光。”
‘潮’生怎么也想不到大公主会说出这么句话来,不但没有因为不合什么礼教规矩而发怒,反而有些引以为豪的感觉。
这当然了,孩子都是自家的好。阿罗就等于大公主带大的,有人看上自家孩子,大公主这种反应——也不奇怪。
“别老坐屋里,今天太阳还好,也没风,出去逛逛吧。”
“也好。”
皇后要出‘门’,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串人,跟一条长尾巴似的。这个‘潮’生正在努力适应中。
出了椒房殿‘门’,大公主回头望了一眼。
‘潮’生知道她想起了蔡皇后。
“走吧。”大公主也没拐弯抹角:“我想去看看陆氏。”
‘潮’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也好,我陪嫂子一起去吧。”
陆氏拘押的地方可不近,得传步辇——这就不可能不惊动人了,步辇是抬来了,魏公公一也路小跑的赶了来,‘潮’生知道他职责所在,微笑着说:“你来领路吧。”
魏公公忙应了一声,又向大公主行礼问安,才扶着车辇一路跟随着向前走。
‘潮’生看着四周的宫墙——她觉得这个地方她仿佛是来过。
是的她来过
是到了东宫之后。因为秋砚下‘药’的事,李姑姑告了她一状,不但秋砚被处置了,还有一位‘女’官陈素萍也被牵连进来。当时魏公公唤她们去与人对质——经过的那条宫巷好象就是这一条。
‘潮’生轻声问:“魏公公,这地方我好象来过。”
魏公公忙应了一声:“皇后娘娘好记‘性’,这都好几年前的事儿了,老奴都记不得了。”
他有什么记不得的?不记得还说是好几年前?
不过魏公公这样的人特别乖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最清楚。主子过去的事,主子倘若不想提,那当奴才的肯定会忘得一干二净烂在心里。
这里应该是宫里一处拘人刑讯的地方——既荒僻,又隐蔽。
步辇已经抬不进去,‘潮’生和大公主下了车辇往里走。
没错,她上次来的就是这个地方。
不过一排低矮的屋子,‘潮’生倒不太记得上次进的是哪一间屋了。
这里被高墙遮挡,不见阳光,显得特别‘阴’暗,有一股‘潮’霉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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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补昨天的二更。昨天实在不舒服,那个要来了,腰痛得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