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卓棣平静如常的嗓音清晰响起——“即使失去你!”
仿佛一时没有回过味,卓宁剧烈的情绪在如刀割般的等待中慢慢平静,慢慢地,埋藏了许久的失望和愤怒无法遏止地滋生,汹涌,漫天席卷,象一颗心被人摘下抛上半空,兴高采烈地飞了一趟,最后也不过是落地为尘。
随即,就看见反应过来的卓宁脸上猛地露出了一种不敢置信的表情,继而,就是毫无预兆地挥拳。
卓棣头一偏,可到底因为距离太近,还是没有躲过——只见他身形一晃,脚下踉跄后退半步,等到站稳了,忽然也一拳向着卓宁挥了过去…… 但挥到半途,那只不忍的拳头又缓缓的伸展开来,收回的指尖下意识的抚上嘴角,随着一股腥甜刺激味蕾,他修长如玉的指掌上是一抹刺目的鲜红。他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可话临到了嘴边,还是只有那句,“如果你介意自己心中的伤口,就回头看看别人受的伤,我最后告诉你一次,为了她,我不介意失去全世界。”
卓棣这样坚定又决绝的话语,让从小依赖他的卓宁在愤怒之下更添隐隐恐惧…… 顷刻间,觉得自己已经一无所有、生无可恋的卓宁失控得几近疯狂,恐惧的心在大哥那句话出口时,已碾碎为尘……没有心的人,只剩机械的连续挥拳……
良久之后,左躲右闪的卓棣伸指抓住弟弟的手,只是说出两个字,“够了。”
够了?
这个词,卓宁半点也不陌生,27年来,每一次开心或者不开心的在拳击场上挥拳的时候,总是拳虽心而挥洒自如,但每到失控关头,都是大哥的“够了”二字把他惊醒……他下意识的停下拳头,茫然的看向握住自己一只拳头的大哥,咦?大哥怎么会衣衫凌乱,嘴角流血?
下一刻,他的心就无助的疼了起来,抽回自己的手,无力的蹲了下去,头埋在臂弯,有一滴温热的液体很是悲凉而意外的溢出眼角。
偌大空间内,空气陷入令人窒息的静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卓宁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缓缓的抬起头,站起身,痛苦的问,“你为什么不还手?”
卓棣淡勾唇弧,语气笃定,“因为你是我弟弟。”
闻言,卓宁的胸口如被大锤重击,他露出惨然的苦笑,似自言自语,“是啊,从小到大,你从来没有还过手,从来没有。”轻喃间,他眸底忽然露出一丝偏执的疑惑,“我很了解你,所以,昨晚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一个局,对不对?”
卓棣勾了勾唇,浅笑带上一丝谜样,“我在芝加哥期货交易所求婚时候,骆老先生曾说他很期待明年春天四世同堂,一年时间很短的,压力巨大,我怎么样也得加快步伐吧。”于是,心领神会的他回到江南就设了一场完美逼婚的局。
原来如此!卓宁苦涩的轻咧嘴角,“这么说,那炜馨,苏崖,林阿姨,包括我,都自动自觉地跳进了你的局,是不是?”
“炜馨一直走不出与陆亨那段失败的恋情,几乎对爱情一直是恐惧和排斥的,既然她是我等了29年才等到的女人,那么我只有自己动手把她从蜗牛的壳里拉出来。苏崖的电话是我预料中的,也算到炜馨的母亲昨晚会回江南。”他看向卓宁,唇角弯得极高,隐不去一抹揶揄,“不过,我倒没想到你会参与进来。”
卓宁一脸惨白,花开在尾声,已是结局。
他紧握拳头说不出话,也无话可说,神色绝望而无助,片刻后他黯然转身,向大哥微微鞠了鞠躬,“对不起。”
也不多话,说完这三个字便转身离开。
卓棣缓缓的掏出口袋中的丝巾,速度之慢仿佛在思索什么,轻轻的用丝巾擦干净嘴沿和手指上的血迹,他掏出了电话。
“睡醒了?对不起,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出来办了一点小事,好,在家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去。”
回到自己车上,他归心似箭,奈何天不遂人愿,车子刚离开金盾拳击俱乐部没多远,放在副驾驶座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号码,是家里的,就点了接通,“妈,是我,什么事?”
“卓棣,你赶快回家来一趟,妈妈有事找你。”电话这一边的沐婉晴心情好的不得了,哎,抱孙子的希望快实现了,这很快就能过当奶奶瘾的她能不兴奋?说实话,自从昨晚从儿子家里回来至今,她几乎三句话不离孙子这个话题,这兴奋劲,让丈夫柴文轩直嚷嚷她当年自己结婚时候都没这么激动。
柴卓棣抬腕看了一下时间,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四十分,他怕骆炜馨着急,就迟疑的说,“妈妈,能不能等晚些时间再回去……”
可是,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着急娶儿媳妇的沐婉晴打断,“哎你这孩子,都要结婚的人了,什么事都没有谈婚事重要,听我的,你马上回来一趟,我得和你谈谈明天见亲家母的一些事情,就这样。”说完,也不等儿子反应,她就啪一声挂了电话。
柴卓棣薄叹了口气,只得转道去父母家。
骆炜馨挂上电话,又在床上赖了一会,虽然今天是工作日,可她午餐时候头疼的厉害,根本没办法去单位,就在柴卓棣的劝慰下睡了个午觉,还好,睡了几个小时,她觉得精神好了很多,头也不疼了,考虑到柴卓棣说的外出办事很快就会回来,她才懒洋洋的翻身下床准备洗漱一下。
洗漱的过程里,想到回家后那一顿少不了的狂风暴雨,她就对那个害自己被逼婚的人生出一丝不忿,哼,小人!不过,如果她今晚回家被批得极惨,她发誓她一定会对那个小人秋后算账。
洗漱完毕,换了失而复得的衣服,骆炜馨正在看床头柜上那张她和柴卓棣甜蜜对望的照片,卧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她的心没来由的一颤,顽心忽起,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猛地拉开门,学着电视中的土匪样,痞气十足的喝问,“干什么的?”
“对不起,我是来表白的。”随开门声,传来一把柔情似水的熟悉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