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不知何罪。”梅氏一副坦荡荡的表情,看着很是无辜。
梁洪烈忍不住眼角抽了抽,蔺敛那个老家伙家里没一个是简单的,就连这个一向以冲动闻名的二儿媳也那么会装蒜。眼角扫过旁边一边抹眼泪,一边恶狠狠盯着梅氏的秦慕天,说:“你砸坏秦府大门,又擅闯秦府内宅,打伤秦府家人,你还说不知何罪?”
梅氏一听这话,立刻一脸气愤的指着秦慕天说:“皇上,这秦老头派他儿子四处造谣,诋毁我公爹,我上门评理,他不仅不交出他儿子,还不许我进门!”
秦老头?
秦慕天顿时瞪大了双眼,气得满面通红,要不是梁洪烈在旁边,他就要破口大骂了,想他堂堂秦氏一族的家主,嫡长子更是官拜吏部尚书,嫡女是贵妃,就连皇上都要叫他一声秦翁,这疯妇居然叫他秦老头?!
梁洪烈却是忍笑忍得辛苦,这秦慕天老奸巨滑,平日里没少给他找麻烦,要不是因为当初起义时受了他的支助,秦家的关系网又太过强大,岂能容他到现在。今日能看到他吃瘪,梁洪烈只觉得全身舒畅,特别想仰天大笑,只可惜还必须忍着。
“咳咳,你说秦翁的儿子诋毁大将军,可有证据?”
梅氏说:“当然有,就是秦珑那个龟儿子,昨天晚上在墨香阁说三殿下的棺木是我公爹烧的,当时很多人都听到了,现在市井之间都流传开了。皇上,我公爹冤枉啊!求皇上为我公爹做主!”
梁洪烈虽然在听到“龟儿子”几个字的时候,几乎要笑出声了,脸上却是一脸愤怒,说:“秦翁,可有此事?”
秦慕天知道这事瞒不了,又被梅氏这一通欺辱,顿时恶向胆边生,一咬牙,说:“皇上,却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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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梁洪烈双眼一眯,看向秦慕天的双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可是秦慕天正弯着腰,没看到那丝寒光,继续说:“老夫前几日刚刚得知了一些消息,因为还未完全证实,所以没有禀告皇上。”
“是何消息?”梁洪烈的话语里仿佛带着寒冰。
秦慕天却是心中一喜,看来皇上对三皇子棺木被烧一事,依旧是怒火冲天,连忙把伍清钰所给的资料上的事情说了,又说:“因为那个商人还没有找到,所以才没禀告皇上,偏偏犬子知道后,心里为三皇子殿下鸣不平,酒后无意中说了出来,还请皇上恕罪。”
梁洪烈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许多东西来,梁洪烈没见过马墉,可是却知道马墉的父亲马峻。马峻是起义后期加入起义队伍的,伍清钰的资料里并没有提及这一段,秦慕天只知道蔺敛救过马峻的命,却不知道马峻也曾受过梁洪烈的大恩。
马峻原本是个饱读诗书的书生,几次赶考都因为科场舞弊而名落孙山,那年再次落榜,正好因为梁洪烈起义而被困在京城里,他家中清寒,考试完身上的盘缠也用完了,只好在京城里为人打工赚钱,谁知道梁洪烈起义打了好几年,马峻等了两年,毕竟挂念家中的妻儿,只好冒险回家。
等他回到家中,才知道他走后没多久,身怀六甲的妻子上街买菜时,被当地的一个恶霸看中,抢回家中凌|辱,回来后仅一个月就产下儿子去世了。老父去那恶霸家评理,又被他家人一脚踢在心口,当场亡故。
马峻到家时,家中只剩下已经哭瞎了双眼的老母亲,和一个不足月产下的儿子,如果不是左邻右舍的帮衬,母亲和儿子大概也活不了。
他原本想报官,可是却被老母亲拉住,告诉他,那恶霸家中是朝廷里的大官,当地县令又是那大官的门生,如果他去告状,不仅不会受理,很可能还会陪上一条命。
痛失爱妻和老父却不能报仇,马峻又是伤心又是气恼一病不起,就在这时候,梁洪烈的起义队伍正好打到了他们县,那恶霸和县令因为作恶多端,被梁洪烈亲自斩杀,也算是为马峻报了夺妻杀父之仇。马峻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受此大恩,干脆将老母幼子托付给邻居,加入了起义队伍。
原本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梁洪烈应该是想不起他的,可是梁洪烈却偏偏对马峻印象深刻,因为每过一处,只要捉住了贪官恶霸,马峻就一定争取亲手行刑,然后不断的劝说当地百姓加入队伍。
梁洪烈曾听过一次马峻的说辞,简直把他夸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大英雄,大梁国未来的明君,只要跟着梁洪烈起义就有好日子,云云。梁洪烈自己听了都觉得脸红,偏偏马峻一边说,一边双眼冒光,让梁洪烈阻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起义成功后,梁洪烈本想让马峻留在朝堂为官,可是马峻却选择了去边关,因为当时有消息胡国要大举进攻大梁国,马峻要为自己的恩人守土。后来在一场大战中断了一臂,这才离开了边关,回乡做了个教书先生。五年前,他又把儿子马墉送到了边关,梁洪烈感念他的忠义,又知道他只有这一个儿子,这才把马墉调到京城。
说马峻买鲛人油烧了三皇子的墓,梁洪烈觉得就算是自己烧墓,都比马峻烧墓要靠谱,蔺敛是忠心不二,可是马峻已经超脱了忠心的范畴,他简直就是把梁洪烈当神一般,只差供一尊梁洪烈的像了。
梁洪烈虽然知道这事绝对不是马峻做的,却不能在秦慕天面前表露分毫,否则以秦慕天的狠辣,很可能弄个死无对证出来,那就害了马峻一家了。
王骞在旁边虽然目不斜视,却一直悄悄的关注着梁洪烈的脸色,见他面露踌躇,立刻递了个眼色给梅氏,嘴唇动了动,做了个“门”的口型。
梅氏虽然冲动,但脑筋也算机灵,立刻反应过来,说:“皇上,千万不可听信这秦老头的一面之词,就算马墉的父亲买了那鲛人油,又是如何打开了墓门?臣妾听闻,那墓门里面有一大石球顶住墓门,从外面根本无法推开。”
对于这个问题,秦慕天也没办法解释,但现在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只好说:“想来那马墉自有办法,说不定他惯为盗墓掘坟,这等宵小之事老夫又如何得知。”
“盗墓掘坟?”一直在旁边充当布景的梅影子突然说话了,只见他一脸兴味的说:“现在还有人敢做这等事情?”
秦慕天根本不想理他,见他搭话,就说:“那有什么稀奇?”
“当然稀奇!”梅影子却是两眼一瞪,说:“当年我祖辈立下的规矩,但凡有人敢于做出辱人祖先,盗墓掘坟之事,定要斩其双手。为此我们梅影寨灭了好几户掘金家族,想不到现在还有这种事情。”
众人听得都是一愣,梅氏自己知道自家事,他们梅家先祖是个巨盗,少不得做过一些失了阴德的事情,后来不知道受了谁的感化,洗手不干了,这才建了梅影寨,并定下规矩,只为匪不为盗,尤其不可掘金盗墓,只是那些个本事还是留了下来。
想到这里,梅氏不由的问道:“父亲,你可知道如果墓门被从内用石球顶住,要如何从外面打开?”
“什么样的墓门?”梅影子和他女儿一样,都是没什么神经的,旁边还站着皇帝,两个人就这么聊起天来。
梅氏没去看过,知道得到底不详细,只好大致的说了一下,梅影子挠挠脑袋,说:“听着好像挺简单的,应该一根铁线就能开了,不过如果能去看看就更清楚了。”
梁洪烈原本只是来看看秦慕天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不想这话题就转到了该如何开墓门了,不过想想这样也好,一来可以拖延时间保全马峻一家,二来或许真的可以找到那盗墓烧棺之人,虽然三皇子不是他一直给予厚望的大皇子,平时关注也不多,但好歹那是自己的儿子,死了还要被人毁尸,实在是让梁洪烈无法忍受。
“王骞。”
“奴婢在。”
“你带这位梅……壮士去皇陵查看,看看能否找到打开墓门的方法。”
“奴婢遵旨。”
王骞领了旨意,兴高采烈的带着梅影子赶往皇陵,梅影子一脸的不乐意,他到京城见女儿还不足半日,就被人带走了,如果不是女儿安慰他,说查看完回蔺府,亲自下厨给他做红烧肘子吃,他说不定真的会抗旨。
再说秦慕天,他怎么都没搞明白,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家这大门还烂着,旁边的家丁护院各个鼻青脸肿,怎么有一个凶手就走了?
“皇上,那老夫……”
他一句话刚起了个头,梁洪烈已经双手一拍,说:“对了,秦翁,朕今日来是因为日前答应了秦贵妃,要为秦翁亲题一匾。来啊……”
只见后面两个侍卫抬了一块用红绸蒙的匾过来,秦慕天顾不得说话,连忙跪谢,他的确让妻子给女儿带话,让皇帝题一块匾,只是没想到会今天送来,这是凑巧吗?
因为要迎匾,秦慕天也没办法再揪着梅氏不放,等梁洪烈走了,梅氏也乘机离开了。
秦慕天掀开蒙着的红绸一看,顿时脸色苍白,手脚发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见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凌云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