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君烧了热水拿到楼上,一边放水一边看一眼缩在大氅里的人,蔺越瘦了之后,颧骨显得非常高,可是皮肤又因为冻疮显得肿大,所以显得他特别……不好看。
“我是不是很丑?”
“不丑。”
“撒谎,我肯定很丑。”懒
“蔺越……等你冻疮好了,再吃的饱饱的,马上就会恢复以前帅帅的兰蔺越了。”
蔺越又沉默了下去,半晌,他才开口:“我是循着你脚上的银链找来的。”
“嗯!”熙君笑着鼓励他继续说,拉他到水桶边,细致地给他擦身体,他仔细地避开他身上所有的伤口,慢慢地擦着。
“可是真的看到你时,见你过的那么好,我又不敢来见你了,我怕你会对我失望。”
“怎么会呢?”
“确实,我现在才知道,你不会,像你这么善良的人,只要看到我过的好就好了,我真是个傻瓜,还让自己多吃了那么多苦。”
熙君叹口气,忍不住流了一串眼泪,但很快又克制住了。
“我还没到南方,就遇到了一群刺客,爹为了保护我,拼死护着我离开,却在半路就被刺客杀死了,我那时候一门心思感觉着你的存在,就往昭阳找过来。”他呜呜地哭着,继续说,“我知道玄门事件的结果,如果我和爹留在京城,必定会被三王爷当作太~子~党~羽肃清,可是,我依然没有救下爹,历史是改不了的,我高估了我自己,我该死……”虫
熙君由着他哭,换了一瓶药,为他擦身上的冻疮。
擦上药之后,蔺越明显舒服了许多,没有换衣服,裹着大氅就倒在地上睡着了。
他心疼地摇摇头,将瘦弱的人抱到床上。
沈睿渊驮着一堆食物驾着马疾驰回家,他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可是因为担心熙君饿肚子,硬是没有吃一口地赶回来。
回到客栈,他下马拿下两个大袋子,背着往屋里走。
“熙君,下来煮饭了。”
“嗯!”客栈里没有人,他们经常就在楼上楼下互相叫唤。
不一会儿,熙君从楼上窜下来,也不看他一眼,心急火燎地直奔袋子里的食材而去。
“这么多东西,哪里弄来的。”他一面挑出食材,一面问,后脑勺对着睿渊,让身后的人好生失望。
“去了乡下,好不容易用高价买来的。”
“你真厉害。”没心没肺地夸完这句,着急的身影已经窜到厨房去了。
“饿死鬼。”睿渊嘀咕一句,笑着跟他一起进厨房,帮着他劈柴烧火打水,再看一眼忙碌的熙君时,刚才的怨言也说不出口了,毕竟他也饿了,熙君会这么着急肯定也是为了他。
如此一想,垮着的脸终于恢复了兴致,干起活来也非常顺手,不时地还跟熙君说一说去乡下的情况。
煮好饭菜,两个人照例地端着大盘小盘去楼上吃。
当他打开门,看见桌子前坐着的人时,整张脸终于垮了下去。
他气呼呼地将饭菜摆到桌子上,眼睛盯着兰蔺越,摇着头说:“丑,真丑,从没见过这么丑的人,至少我身边从没出现过。”
“睿渊……别胡说。”熙君嗔怪地瞪他一眼,让他闭嘴别乱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他摆完饭菜,咬着筷子坐到他对面,那副嘴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难看,真难看,从没见过这么难看的人,至少我身边从没出现过。”兰蔺越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连说话的句式都跟他一模一样,刚才他还像个颓丧的丧家之犬,如今就变成了一头非洲雄狮。
“你马上就会看到了,因为那个人就是你。”
“行了……睿渊,蔺越身体还没好。”
“熙君……”蔺越扑到他怀里装可怜,“他欺负我,我脸上这么疼,身上那么多伤口,他还欺负我,他有种~族歧~视。”
“种族歧~视?”
“嗯,他一个禽兽族,凭什么歧视人族?”
“别以为我听不懂,死小子,小心我把你扔到外面去。”
“你看你看,他又欺负我了。”
“好了,”熙君转过头,朝他做了一个闭嘴的表情。
沈睿渊气急败坏地坐下,肚子饿到前胸贴后背,可是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蔺越趁着熙君背身的时候,朝沈睿渊吐了吐舌头,结果,舌头就伸不回去了
“呜呜呜呜……”他急的朝熙君求救,却说不了话,才后悔于自己怎么到了古代之后也没有学过古人的一招半式。
“怎么了?冻僵了吗?”熙君着急地检查蔺越的嘴巴,沈睿渊眼看着他要往蔺越身上凑过去,只得不情不愿地解开了他的穴道。
“他点……”后面的话还没出口,他又被点住了穴道。
“怎么了?”熙君正要凑上前,兰蔺越又可以瓜拉呱啦讲话了,但只要他提到点穴的事,他的嗓子立刻发不出声音。
悲催,要跟沈睿渊斗,看来他还不是火候。
蔺越苦恼地被沈睿渊压制着,吃完饭,换上睡衣,直接往大床上一扑,摆出一副不走的姿态。
“熙君,你为什么会留在昭阳?”
“等火玉果解毒。”
熙君想起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情事,脸上现出一片绯红之色,狐仙草是狐狸用来引诱人类的香料,只要和人交合,毒素就减轻,不过,体内毒素肯定还有残留,因为他的喉咙不时会有灼烧之感,所以,睿渊才会提议继续留在昭阳,
等拿到火玉果再走。
“你中毒了?”蔺越急匆匆地跳下床,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现在不怎么严重,但还没完全好。”
“要怎样才能拿到火玉果?”
睿渊不动声色地移到熙君跟前,将他身上的咸猪手拍掉,说:“这就不用你管了,就你那点智商,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智商?你会说这个?”
“别以为就你知道一千年以后的事,我在那里也住了一个月。”
“什么!”蔺越懊恼地倒在床上,不满地捶打床铺。
“哼,怎么样,怕了吧。”
“我怕个头,我是在想,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死在那里不是更好。”
“你以为你有多厉害么,被兰蔺奇逼得一点退路都没有,你也就这么几斤几两,别在我面前摆谱。”
“你胡说……”
“我胡说?那我就胡说给你听,别人都以为你兰蔺越心狠手辣夺得家产,可我却知道,兰蔺奇的腿不是你弄断的,说不定他根本就没有被弄断腿,太子失事,你和兰蔺奇都知道结局,他却棋高一着,守在了京城,而你,带着父亲到南方避难,结果,却落得现在这下场,你说,你自己到底有什么本事。”
“我……”蔺越被说中了心事,低下头,不说话,“我承认我是幼稚,我承认你们这些古人聪明,我承认了行吧……”
“动不动就发脾气推卸责任,后代的教育真是不敢想象,古话说的真好,一代不如一代。”
熙君无奈地抓抓头,决定土遁遮面逃跑。
“站住,我们可是为你吵架,你跑什么?”
“这个……”为什么两个人的矛头全指向他了,他们不才是真正的仇家么!“我去洗碗……”
“我也去……”
“我也去……”
结果,第二天,熙君还得多收拾一堆破瓷碗。
春节过后,城里陆陆续续地开始有人走动,各大商铺也相继开门营业。
锦里客栈跟前,两个男人正在为谁先走出门而争吵,一个个子瘦小但言辞聒噪,一个魁伟高大却阴沉着脸。
“熙君说了,我身体没好之前,一切听我的。”
“就你现在这身板,还没好的话,我沈睿渊割下脑袋去喂狗。”
“行,你现在就可以去了。”
睿渊一把抓起兰蔺越的身子,往客栈里面甩进去。
“哎哟喂,两位大爷,你们都要把客栈给拆了。”过来开门营业的掌柜,带着一群伙计,急急忙忙地往客栈里面跑去,生怕过了一个年,客栈被两个扫把星给拆了。
“掌柜,实在不好意思!”熙君从后面抓起蔺越,朝外面走去,对睿渊说道,“让蔺越跟着我们吧,他一个人去南方,说不定再遇一次事。”
“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他要是回京城,更没有落脚的地方。”
“沈园……”蔺越在一边叫嚣。
“没地方。”
“那我住熙君那里。”
“你敢……”
兰蔺越抓着熙君的手臂,哭求着说,“熙君……”
“好,住沈园吧。”
“哼!”蔺越丢给沈睿渊一个得意的表情,屁颠屁颠地跟着熙君去了。
昭阳属南方,多数房屋都是依山傍水,风景宜人,南方的道路多为青石板路,房子与房子之间有的只有两个人横着走的距离,因此不适合骑马走车。
他们要去的目的地为清水庄,乃是武林盟主居住之地,赵云普送了口信过来,让他们去清水庄取火玉果。
清水庄——庄如其名,四周环水而建,水中一座长石拱桥,连接了湖岸和古宅,远远望去,在波光潋滟、江南烟雨中半隐半现出青砖瓦砾,悠然景象,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