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军回W市了,将满心惆怅的她一个人丢在了车站,丢在了偌大的北京。因为思念,她心里溢满了空寞和寂寥,就像翻腾的水,随时可以溅出来。
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也许是之前两个人的热闹衬的。北京,在这个繁荣地,她却疯狂思念着一个远在西北荒漠W市的男人。
回去后,和以前一样,他还是每天主动和她联系,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彼此间的感觉明显变了,变得客气和生疏,再没有没见面前的贴心和浓烈了。照说两个人的关系有了质的变化,不该如此的,应该更加热烈才对。对此,石军的解释是,她抢看他的手机,她对他的不信任,让他心里有些担忧和害怕,但是,两人已经有了那样的关系,他不想轻易放弃。之后有一次,因为她分析他过火,说他无法给女人安全感,他还一度认为她挑他毛病,想着就这样算了,在她的卑微认错下,他答应留下来,再磨合磨合。
她感觉,他已经开始在找借口,这或许是处女座完美主义的情结和天生挑剔的本性使然,她想起了没见面前网聊时他说的话,那时他说她是上帝赐给他的,是他一直在等待的缘分,之所以之前没找,他说是因为“自己找的不完美,天赐的才完美”。而如今,自然是嫌她不如想像中完美了。
又或者,他原本就是在做多项选择,如今看到她,觉得她并不比别的女人更完美。
尽管一天天地卑微起来,但她舍不得离开,总奢望能再回到过去的那种美好中,她不希望她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因此,她只能一天天地低了姿态,直低到尘埃里。
一天晚上,两人讨论一篇相濡以沫的日志,石军就说:“我们刚开始就吵,以后怎么能相濡以沫呢?”
她很惊讶他的断章取义,无奈地说:“你再好好看看日志,好好理解一下,相濡以沫不是不吵架,而是吵了也不分开。吵架其实也是一种沟通方式,很多夫妻吵吵闹闹一辈子,不过是因为思维习惯和行为方式不同而已,并没有什么原则性的分歧,这当然也是相濡以沫。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事情。”
也就在那时,他告诉她,单位半年没发工资了,说等女儿高考完后会想着做一些别的事。他不再给她任何承诺,每天只是客气地问候着,说着当天发生了什么事之类。
她开始变得烦恼起来。在她想着给孙颜打电话找她倾诉时,却碰巧接到了她的来电。
“亲爱的,你是学美术出身,认不认识搞鉴定的人?我这儿有一张郑板桥的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想找人鉴定一下。在北京这行,我不熟啊。”她电话里说。
“应该没问题吧,我给你问问。”丁楠答复道。
她随即给张打了电话,说了情况。据说他学画二十多年来,全国各地的博物馆美术馆都看遍了,也临过各种古画,多年的眼界练就了他非同凡响的古
画鉴定能力,眼力很好,看画很准。
很久不联系了,两人在电话里感慨了一番,张答应看画,时间约在第二天上午十一点。
为了保险,丁楠又通过同学找了央视的《鉴宝》专家徐某,同时让在故宫工作的同学推荐故宫的专家。故宫的同学回过电话说,能看郑板桥画的专家现在去外地了,要两周后才能回京,问她两周后行不行,她转问孙颜,孙颜说那就算了。
徐某在当今画坛也是相当活跃的评论家,做鉴定写评论的同时,自己也主编了一本美术方面的刊物,办公地点就在丁楠上研的母校师大。她上研时倒经常在校园里见到他,也听过他的讲座,但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徐某也答应了看画,她于是把时间错开,约在第二天上午九点半。
当丁楠在师大正门迎到左手背包、右手拿着卷轴画的孙颜时,孙笑着打量她一番,第一句话说的是:
“还是早生孩子好啊。”
“你不也一样?”丁楠接过她的画,领着她向徐某的办公室走去。
“那个德籍华人怎么样了?”轻轻地撩过迎面而来的柳枝,丁楠侧看了孙颜一眼说。
“别提了,回德国后,一次也没和我联系”,孙颜有点沮丧,停了停,又伤感地说,“为什么会这样?我和你商量,和另一个女朋友商量,想让自己做得更好一点,我宽容,我体贴,我忍让,我那么卑微地放低了姿态,为什么还是这样?”
丁楠的鼻子就有些发酸,眼泪就差点掉下来,为孙颜,也为自己。她叹了一口气,伸手擦掉孙颜脸颊上的一抹灰痕,努力堆出一个牵强的笑脸,说道:“别责怪自己,也别委屈自己,也许,不怪我们不够好,有的男人天生不值得!就像一句歌词说的‘深情是你担不起的重担,情话只是偶然兑现的谎言。’”
“你呢?前夫给儿子的抚养费增加了吗?”孙颜默然半晌,又问。丁楠曾告诉她,想让吕波增加抚养费,如若不成,就变更抚养权。
“别提了,一时答应,一时不答应的。他这人就这样了,多少年了,说话做事没什么信用,背信弃义的家伙,缺乏做人的基本素质。人家自己还美其名曰叫灵活呢。”她对吕波是既无奈,又不屑。
“我靠!对自己亲儿子还这样?什么人啊?我那位还一分不给呢,法院白判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一帮王八蛋!”孙颜骂道,语气愤激。
“不能指望男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丁楠说。这可真是多年的泣血经验。
“对了,那个W市的怎样了?见了吗?”孙颜问。
“见了。前几天来北京了,又回去了。不过在北京时,有点不愉快。他和人发信息,我直觉觉得是个暧昧的女人,要抢他的手机看,他不给。回去后,他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说我不信任他。呵,我还生气呢
,还是我的心结呢,信息没什么的话,为什么不能给我看呢?现在我们虽然还联系,但冷淡和客气了很多。”丁楠说。心中的烦恼似乎要溢出来,之前的踏实感,安全感,幸福感,似乎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沮丧和懊恼,还有迷惑和彷徨。想起了张爱玲,觉得自己似乎都低到尘埃里去了,他却还在那里不领情,说勉强来的感情不幸福。爱情都是这样吗?酸甜苦辣全都有?
“哪个女人不看男人的手机啊?没看过《手机》电影吗?心里没鬼,为什么不能给你看?肯定有事,这种男人,你要小心了。”孙颜的泼辣劲又上来了。
“他在网上看起来很正,但我总觉得他在现实里有点邪,而且偏执,强势。我本来没想和他做那件事的,没想到他用那么大的劲强迫我,还说是因为喜欢才情不自禁的。”丁楠沉思半晌,又说。
“别听男人那套混账逻辑!就是自私,就是占有欲,就是不负责任,就是为了满足他们自己的性。没听说过那种性爱观啊?‘如果你不能带她走上婚姻的殿堂,那么请不要脱下她的衣裳’。”孙颜嚷道。
“很震撼的性爱观!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丁楠若有所思地赞道。
“是啊,不是有那句话嘛,女人有爱才有性,男人无爱也有性。别听他们嘴里蜜糖似的,心里还不一定是什么动机呢。”孙颜说。
“聊点别的吧,不聊这帮臭男人了,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丁楠说。想到了《红楼梦》上的话,说男人是泥做的,是肮脏龌龊的,女人是水做的,是清白纯真的。可这世上的臭男人们,总是会辜负女人的美好。
“前段时间,我爸妈带宝宝来北京了,住了十来天,没把我搞死。宝宝病了,我妈也病了,我既要照顾宝宝,又要陪我妈去医院,差点没把我累病。宝宝一好,我就让他们赶紧带回去了。现在真后悔没听你的话,把孩子给他。”孙颜抱怨着。
“现在孩子不在你身边,偶尔来一下,你就烦,以后你自己带,会怎样哦?我的现在就是你的未来,我早让你给他。不过说真的,女人心烦心累时都会抱怨,但真的要给他,又肯定舍不得了。孩子是一项长期的事业,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哦。”丁楠用过来人的口气说。
“我是愿意给他,是我爸妈不愿意啊,他们舍不得。我说了,舍不得,你们就自己带,我是不会带的。”孙颜发狠地说。
“别说气话了,到时候情况变了,你还得自己带。”丁楠以洞察十年后世事的敏锐眼光,笑着对她说。
孙颜不再作声。
“说说这画怎么回事吧。”丁楠示意了一下手中拿着的画问。
“也是我爸早年在位时,人家送的。我爸妈说,找人看看是不是真的,是真的话,就换了钱,再弄一套小房子,放那儿养着。”孙颜说,倒是毫不避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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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