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你都未曾问过我痛不痛。”项柔有些伤感的忍痛抿紧了嘴,仰望着萧墨凌面若桃花的容颜,那时候的他心里还只有项琉璃,心心念念着那个人。
“对不起。”萧墨凌看着项柔微皱的小脸同样心里不好受,是他顾虑的太少了,他从未替眼前这个少女想过。
“我从不怪你,若你与琉璃之间的情分都能做假,那你便不值得我去爱。”自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那种羁绊那种情谊,都已经在心中生根发芽,怎么可能说丢就丢,便是再无情的人也总会有所顾忌,自己又怎么会忍心责怪,项柔看着他全是自责的脸,终于颤微微的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红唇递了上去,轻声的呢喃了一句:“我可以受尽千年的历练折磨,去换你爱我有生之年。”
桔梗走后莲儿就回到了项柔的身边,原本跟着冉度的她在冉度离开后就回了国师府陪离落,桔梗的离开除了项柔与程北,最有资格难过的就是她了,可是她却不敢哭,从见到项柔那一刻就一直在微微的笑着,强装成什么都未曾发生,她知道,桔梗死了,项柔才该是最痛苦的人,自己又怎么忍心再去触碰她的伤口?
日子就这样小无声息的回归了平常,所有人都缄口不提桔梗,项琉璃的药每日都会按时送去。萧墨凌是个十足的闲散王爷,打从项柔认识他就没见他上过几次早朝,这几日倒是突然勤快了起来。项柔带着莲儿从将军府出来便去了雀楼,自兰琼回来都还没去见过秋思远,也不知道他寻来了没。
“姐姐。”正在屋内练字的安之一听到动静便抬起头来,见到是项柔更是将手中的毛笔一丢飞奔了出去。
“看来这新为你请来的先生还不错。”以往来雀楼,哪里能见到他学习的样,看着一脸终于盼到救星的模样不免好奇的抬头找起秋思远来。
“先生出去给我买书了。”安之已经许久不见项柔,前段时间项柔失踪他并不知情,只是桔梗的事他还是了解的,如今看着项柔略显病态的脸,不免担心的问:“可是生病了?”
“没有。”项柔笑着拂开他探上来的手,灵巧的躲了开去,随即在院内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卓安之见她并不愿提及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也随手拖来一个凳子挨着项柔坐下。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项柔奇怪的看了一眼盯着自己一眨不眨的安之,挥手就是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跟你说过多少次,眼睛不要总是睁得这么大。”
“疼疼疼。”卓安之正想着如何安慰项柔来着,结果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捂住额头嗷嗷叫着弯下了腰去,一边还不忘幽怨的控诉着:“眼睛本来就长这样,老打我作甚?”
“一脸无知。”项柔可不怪他痛不痛,一脸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吃起了桌上的糕点,一尝之后觉得并不对胃口便又伸手推了他一把:“去,给我买些水果来,要新鲜的。”
“干吗不让楼里的小厮去买?!”这边刚被打的吃痛,这会儿又被叫去跑腿,卓安之立马垮下了脸,一副打死也不去的模样。
“那就回屋里去多做些功课。”项柔才不管他乐不乐意,语带威胁的说完还不忘懒懒的瞥了他一眼。
“我,我还是去买水果吧。”话音刚落,人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门去,买了书回来的秋思远被他撞了个结实,倒退数步,险险的扶住门框才稳住了身子,正想将他揪回来呵斥几句,却瞥见院内坐着的人,又是一怔,急急地走了进去。
“见过王妃。”秋思远看了眼脸色稍许有些好转的人,整了整衣摆恭敬的行了一礼。
“瞧你这酸腐样。”项柔见他那副姿态便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一手托腮一手无意的敲打着桌面,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看着眼前的人。
“……”从兰琼来沧月的路上,秋思远就没少被项柔戏弄调侃,现在被项柔如此一说仍是有些尴尬,讪笑着抿了抿嘴低下了头去。
“不都说读书人全有着一张能说会辩的巧嘴吗?怎么我见你总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你瞧瞧你,说不上三句话你就脸红个什么劲?”说完忍不住仰天长叹了一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还煞有介事的转头对一边逗弄小白狐的莲儿说道:“莲儿,你且记住了,嫁什么都别嫁书生!”
“主子,莲儿几时说想嫁人了。”正兀自玩的开心的人突然被项柔一调侃,腮帮子一鼓也跟着红起脸来,秋思远则更是满脸黑线的斜睨了她一眼,遇到项柔这样的叫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她能把死的给说活了,黑的给说白了,所以古语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点出息。”项柔看着两个通红着脸的人终于懊恼的一手扶额叹了口气,完了还直接趴到了桌上,莲儿则是小嘴一抿气呼呼的出了院去。
“身子可有好些了?”秋思远虽然知道项柔并不是个拘泥小节的人,为人处事又极为随性,但她毕竟是沧月唯一的王妃,她不计较,自己却是介意的,这会子被项柔一顿冷嘲热讽也并不恼怒,将书往边上一搁便兀自坐了下来。
“喲,胆子见长啊,本王妃还没让你坐呢,你倒是自个儿就先坐下了?”见秋思远俨然一副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模样,项柔则故作吃惊的斜眼睨着他,被看的人却是装作一脸茫然的一耸肩,摆出一副“你少吓唬我”的表情。
“脸色倒是好多了,但仍太过苍白了些。”秋思远认真的打量了项柔一番,若有所思的下了结论,项柔则是不以为意的抚了抚耳边的头发,报以妖娆的一笑。
“别老问我的事,倒是你自己,可为自己的前途想过?”项柔仍是不咸不淡的问着话,好似无意的随口问道,秋思远却是沉默了许久,慢慢的摇了摇头。见他低垂着眼帘分明一副心有所想的样子,项柔则一脸有内涵的笑了起来:“你身为读书人就没有一点抱负?”
“如今我孤身一人流浪在外,还空谈什么抱负。”心中想起自己的种种遭遇,忍不住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好男儿志在四方,谁规定只能在自己国内有所作为?”项柔最受不了他们的迂腐,一大男人如此扭捏怎么成的了大事,看着他唯唯诺诺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急急地建议道:“去参加今年的科举如何?”
“科举?沧月的科举?”秋思远听罢项柔的话,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迂腐!!!”看着他激烈的反应,项柔立马拉长了脸咬牙切齿的吐出了两个字,一拍桌子也跟着站了起来:“你若是还想回兰琼,想要被抓回楼里做清倌,我项柔绝不拦你。”
“我……”秋思远显然也没料到项柔会生这么大的气,一时又是无言的垮下了脸去。
“安之你也别教了,我怕他被你教的一样世俗!”见他一副憋屈样,项柔更是气的黑了一张脸,一甩衣袖就向门外走去,嘴里还不忘碎碎念着:“果然是朽木不可雕!”
“柔姑娘……”秋思远见项柔这回是真的动了怒,一听这话更是心中一急,追了上去拉住了项柔的衣袖,满脸通红道:“思远,只是怕沧月并不接受别国的学生。”
“有我在你怕什么?”项柔不爽的瞥了眼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不耐烦的丢了他一记白眼。
“思远生为男子怎么……”
“哎哟,行,你有骨气,我倒是想问问你,若不是遇到我,你仰仗什么活下去?给人写字作画?代写书信?”项柔冷笑着打断秋思远的话,毫不留情的攻击着他的心理防线。
“我,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柔姑娘的大恩,思远这辈子……”
“得得得,你别跟我提什么大恩说那些客套话,我可以花大把的银子救大把的灾民,可以花大把的精力栽培大把的人才,但我项柔绝不养无所作为的庸人!”说罢用力的甩开他的手,生气的掉头就走。
“柔姑娘!”秋思远被项柔一通骂瞬间清醒了不少,见她又要走便欲追上去,谁想门口却突然多了一个身影,让他生生的收住了跨出去的脚步,低下头去恭敬的请了安:“草民见过凌王爷。”
“你怎么来了?”项柔跑的正急,一个没刹住就结结实实的撞到了某人的怀里,看着他阴戾的脸,颇为惊讶的问。
“不回府好好歇着,来这里做什么?”萧墨凌低头看着项柔苍白的脸因为生气而透着一丝红晕,再看看院内一脸尴尬立在原地的秋思远,俨然一副吃味的模样。
“来看看安之。”项柔看他望向秋思远的神色明显不对,立马转了下眼珠子,狡黠的巧笑了起来。
“他是谁?”萧墨凌并不吃项柔这一套,有些气恼的问出早就想问的问题,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倒是让他将秋思远这档子事给忘记了,如今看项柔这模样,心中顿时一阵恼怒,冷冷的看着院中垂首而立的男子。
“是安之的先生。”项柔也瞥了眼不言不语的秋思远,看着他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心中一阵好笑。
“你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看着项柔浅笑连连的眼,萧墨凌更是不爽的拉长了脸,这个男人是她失踪七天后带回来的,如今又不顾身体特地来看他,叫他怎么放心。
“他是我路上捡的小弟啦。”项柔实在受不了萧墨凌惯有的占有欲,却仍是突然的大笑一声凑到他面前笑眯眯的问:“你吃醋了对不对?”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原本兴师问罪的萧墨凌被项柔突然一调侃,竟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只能强装镇定的板起了僵硬的脸。
“他叫秋思远,是我回来的路上救的,如今给安之做先生,报恩呢。”说罢还对着秋思远挤眉弄眼了一番,见他又红着脸低下头去,火气便又“噌”的冒了上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至他身边,一巴掌拍到他肩上:“爷几个罩着你,你担心什么?”
“……”秋思远被项柔说的一阵尴尬,这厢被项柔一拍更是紧张的朝着一脸阴沉的萧墨凌瞥了一眼,又转回头为难的看着项柔,半天憋出了一个字:“我……”
“除了萧墨凌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想揍过一个人。”见秋思远又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项柔顿时握紧了拳隐忍的拉长了脸。
“喂。”话音刚落,立在院门口的人显然不乐意了,同样拉长了脸跨了进去,一副冤枉的模样问道:“做什么要揍我!”
“揍你算是轻的好吗?”虽然他是王爷没错,可项柔却仍是不给丝毫面子的数落了他一顿,眼睛一瞪反问了回去:“说到底你突然来这里做什么?”
“府里来了个疯女人!”萧墨凌被她说的一顿气结,见她如今这样弱弱的样子又不好怎样,只得生气的别开了头去。
“疯女人?谁?”项柔顿时不解的皱起了整张脸,会是什么人,竟让萧墨凌出府来寻自己,萧墨凌却是狠狠的剐了她一眼,一副“找你的你不知道?”的表情,想起刚刚自己王府门还没进就听到的吵闹声就不悦的皱起了眉,若不是那个女人说认识项柔,他真想直接将她从府内丢出去。
“你自己回去看!”见项柔仍旧一副不明所以的茫然样,萧墨凌有些无力的闭了闭眼,拉起项柔就往院外走了出去。
“秋思远你这个混蛋,你若是不去参加科举,本王妃就摘了你的脑袋。”被拉着跌跌撞撞的项柔仍不忘回头威胁院内始终站着不言语的人,都说人的本性是极犯贱的,好好说的时候总是不听,非要使用非常手段,听罢项柔的狮吼,秋思远则俨然一副满脸黑线的表情嘴角抽搐的僵在了原地。
“先生~”正买水果回来的卓安之见项柔二人风风火火拽拉着,完全无视自己的出了院子不免叹了叹气,一脸同情的看着秋思远摇了摇头:“你最好相信她不是在吓唬你。”
“啊?”秋思远一听,僵硬的脸都垮了下来,只是任命的发出了一个单音节,低下了头去。
“你对待姑娘就不能温柔些?”项柔被拽的吃痛,一脸哀怨的嘟囔了一声,萧墨凌听到之后却是浑身为之一怔,停住脚步有些僵硬的看向一脸恼火的项柔,喃喃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叫你对待姑娘家温柔些!”这项柔正被拽的火大,见他停下来问自己,以为他没听清,便又生气的重复了一边,谁知萧墨凌手上的力道却更重了些,捏的项柔一声惊叫:“萧墨凌,你想掐死我吗!”
“呃……”一脸思索状的萧墨凌突然被项柔一吼才惊觉自己下手重了些,急急地松开了手,弯下腰去自己的查看她红肿的手腕,一脸的后悔自责,自己怎么会把项柔当做项天泽呢,他们是双生兄妹啊。
“你到底在想什么?”项柔看着萧墨凌为自己检查手腕时心疼的侧脸,无语的抿了抿嘴。
“恍惚了下,还疼不疼?”萧墨凌听后又是一阵尴尬,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抬起头来关心的问。
“疼,快要疼死了!”受不了的斜了他一眼,然后伸手用力的掐了他一把才解气的说道:“好了,现在不疼了。”
“……”萧墨凌完全无言的愣在了原地,当初司易说的没错,项柔果然是一个你让她不痛快,她定要让你双倍不痛快的人,连对自己的夫君同样如此,说起司易,似乎自己大婚之后再未见过了,他是不是也觉得自己辜负了琉璃,不愿再与自己有交集?
“疼傻了?”项柔看着完全神游了的萧墨凌,有些不确信的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然后某人才又一脸尴尬的回过了神,拉着一脸探究的项柔上了早已准备在门外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