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弟子仍在庆祝,唐冷和唐雪这两个长辈则没有待上太久便被广通大师请去,商讨三天后嵩山之盟的安排细则。
三天,还有三天便能为母伸冤,唐逸心下哪能安稳?而且唐逸知道,崆峒既然向外传了这么多关于自己的谣言,那定是狠下心来硬撑,自然不会轻易承认有错的。
“我虽有唐门在背后,但也只是不怕崆峒硬来而已,要想让崆峒认错可难的很,要让崆峒杀了罗志更难!”
唐逸孤身一人坐在屋里,虽然那些年轻人极力相邀,可他最终也没有与唐门弟子混在一起庆祝。对于少年来说,如今不过只是走出了伸冤第一步,之后的路更难更艰,哪有心思庆祝?
房门没关,唐月自外直进了来,笑容满面的坐在椅子上。她只道唐逸听不见声音,所以这些日都是直入门里,如此一来,倒又亲近了许多。唐逸见她进来,奇道:“月姐怎地来了?”
唐月闻言,笑道:“弟弟们得胜后便有些忘形,不过这场胜利确实来之不易,他们也都尽了力,我也不好对他们太过严苛。父亲和姑姑又都出门,索性今日便让他们闹上一闹也就是了。”说着看了看唐逸,唐月再笑道:“弟弟们不晓事,放公子一人在这里清冷,我却怎也不能冷落了大功臣呢。”
唐逸见唐月的两腮竟也有些酡红,倒似是饮醉了酒一般,就连说话都有异于往日,当下心道:“月姐这般的能耐,又是个女子,自然也好胜的紧。如今终于胜过常天赐,想也难掩兴奋。”
只可惜唐逸念起母仇,一时哪开心的起来?只好勉强一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见唐逸有些意兴阑珊,唐月的笑容一敛道:“公子可是在想三日后如何为令堂伸冤?”
唐逸此来的目的并不是秘密,闻言也没有惊讶,只是点头道:“是。”
唐逸暗掩凄苦的模样直看的唐月心下一酸,心道:“他的天资相貌都是上上,只可惜时运不济,天灾人祸不断,当真可怜。”转念想起父亲定下的对策,只要运用得当,不怕崆峒不认。只可惜唐月张了张口,脑中立时想起父亲的警告,不让自己透露这口风。唐月只得暗叹一声,随即恳道:“公子且放心,公子为我唐门出了如此大力,令堂一事,我们自会尽力。”
唐月也只能说到这里,可心下却也忐忑,不知这话起不起作用。唐逸闻言一笑,他知唐月此言出自真心,甚至唐冷的打算是什么他也都猜了到。
“只可惜真要走到那一步,母亲这冤可不就是一时半会能伸的了。”想起唐冷过几日要做的安排,唐逸心下一叹,暗道:“一切都因为我没有足够的证据,否则哪会拖延至此?”
证据,这是唐逸最大的弱点。唐逸自然不会指望崆峒主动认错,所以要伸冤,便必须要有证据证人,而且还得是铁证!
说起证人,首推冯茹,她虽然没有出关,可却也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又身为冯平的姐姐,冯家最后一人。冯茹若能站出来做证,那自是铁证无疑。除此之外,行云也是证人,常天赐当着行云的面承认罗志是凶手,而且以他那尊贵的身份,说出来,自然也是分量十足。
“可茹妹又怎能前来做证?冯家根基就在平凉,她若来做证,冯家可就彻底毁了。更何况让她为我做证,便等于指认他弟弟是恶徒,这太过残忍了。”
唐逸想到这里,心头就似猛地被谁一把揪起,疼的痛心彻肺。只道自己亏欠了那可怜的女孩太多,怎还能寻她来做证?
“至于行宗主。他身为东盟盟主,当日能护我下得崆峒山去就已是不错。待等三日后的嵩山之盟,他能不偏帮崆峒便已是难得,我又怎可能如此异想天开?”
崆峒敢如此咄咄逼人,其实唐逸的心下清楚,那就是崆峒欺自己手上没有铁证,这是自己最大的弱点,就算有唐冷的那番布置,花时间不说,能否成功也未可知。
不过唐月还在身旁,唐逸当下努力令自己笑的自然道:“唐门的实力,我自是信的,如今道理在我们的手上,我哪会担心?”
说到这里,唐逸忽然想起一事,有些尴尬道:“月姐,不知你身上可有银钱?”
唐月闻言一怔,看着有些尴尬的唐逸,不禁笑了笑,也不多说,自己随身的荷包里取了许多来,放在桌上,除了些散碎的银子方便零用外,其他的都是金叶子。
唐逸只取了那些散碎银子,笑道:“不用这么多,这些就好。”其实唐雪给过唐逸不少的银子,但却被他转赠唐灵铃补贴家用,本来少年跟着唐门,吃喝穿戴不缺,自然用不到银子。可没想到此刻一时起意,想用钱时,竟捉襟见肘起来。
唐月没有收起金叶子,只是笑道:“公子可是客气了,今日你助我们大胜,岂是这点银钱所能比拟?”
唐逸闻言摇头道:“不是客气,是确实不用这么多。”
唐月生性豁达,见唐逸不似客套,当下也不多言,笑着将金叶子收了回去,随即奇道:“不知公子用这点钱做什么?”
唐逸笑道:“月姐且等一二日便知。”
见唐逸竟然卖了关子,唐月也知这少年的心情好了些,当下点了点头,再是一番安慰,这才离开。
过不多时天色渐黑,唐冷和唐雪也回来,再与唐逸说上两句,感谢少年的精心布置,不止夸赞今日这十字阵的威力,更对那代敌的妙用赞不绝口,均是言道唐门若是日后能将这远近配合完善,那实力更会大增,也便不用再拘泥于暗中伤人了。
暗器虽然有个暗字,可也并非就必须在暗里施为。暗器不过是个统称,就如唐冰所言,但凡是暗里伤人的都是暗器,箭术既可明里与人对仗,也可暗箭伤人。暗箭伤人的箭便不是暗器了么?在明在暗的是人,不是武功兵器。刀剑亦可暗中杀人,难道习剑也是暗器了?所以飞蝗石于暗里伤人,那便是暗器,若是放在明处,却与剑无异。
只不过唐门剑术近战并非强项,这才只好追求在暗中一击必中,飞蝗石虽然威力不差,可也只好暗里施为。但身为名门,若能与人光明正大的对战,谁又不想?唐逸将代敌妙用起来,一远一近,进可攻,退可守,竟是天衣无缝,就连唐冷都毫不掩饰他的赞赏。
等唐逸回到屋里,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少年只觉得今日的唐冷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么冷冰冰的,可给自己的感觉却比往日和煦许多,显然自己所做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却也不枉我如此费心尽力了。”
练完两个时辰那套令人生疑的内功,唐逸不禁心道:“只不知日后唐怀对我又会如何看待,这套内功不知有没有解法,如此饮鸩止渴终究不是个办法。”
不过好在这内功如今还不至于对自己有什么伤害,唐逸也便没有深想,只等三日后的嵩山之盟过去再说不迟。
因为唐门弟子需要休养,唐逸也没有找唐星练习,便如此,静静的一夜过去。
嵩山剑试过后,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可登封内外更多的却是那些看热闹的无关之人。虽然嵩山剑试已是昨天的事了,但三场比武却仍被传的沸沸扬扬。尤其是许多昨天看不真切明白的变化,经过别人的解说和仔细琢磨,此刻正是回过滋味的时候。
且不说飘渺天宫与华山一战的豪情,也不说青城与点苍一战的爽快,比之这两场,唐门与崆峒之战才是人们谈论的焦点,经过一天的时间,许多人开始看明白这场比武双方的变化应对,较之昨天的眼花缭乱,今天众人再行谈起,便只剩下叹为观之了。
谈起这一战,便有一人不得不提,这人既不是崆峒的常天赐也不是唐门的唐月,甚至不是令人疑惑的唐门使剑人唐星。如今被人津津乐道的反是唐逸。
唐逸虽然没有登台一战,也没几人知道是他在背后为唐门布置,可唐逸在此次剑试中的表现却惹眼的紧。先是一言解了德皇的尴尬,虽然许多人在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可事后却都纷纷想的通了,就算有人不明白,等听了传言,也便通透了。如此一来,唐逸登时被人高看许多,要说能解德皇的尴尬,这等事情漫说不敢去想,就算有那胆量智慧,一辈子怕也遇不到一次能让德皇尴尬的时候。
更何况唐逸在剑试之前便已言道唐门必胜,虽然当初人们只道这不过是狂言罢了,可如今的结果却是明摆着,又不由得让人们再一次的提起这个少年来。再念起唐逸那奇特的打扮,当时又与唐月结伴而行,这便更令人兴趣大生。
唐逸的恶名在前,此番却与唐门大摇大摆的一道前来,便是再愚笨的人,都能看出其中必然大有文章。崆峒与唐门本就有怨,唐逸偏又是崆峒口中的奸细。
多少人的心下都道:“这嵩山之盟可有的热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