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娴自知将死,不会有什么防备,可她与唐逸拥在一起,濯星仙子这一掌的内力虽然控制了住,没有直接冲到唐逸的身上,但没想到雨娴仅存的一点内力竟然被这一掌迫了出来!
毕竟雨娴怎都是剑罡级的修为,比之唐逸差的也并不很多,再是伤重力竭,可也总有些内力余下。若在平时,真气随心而动,自然会去抵御外力,但此刻却因没了雨娴的约束,又被濯星仙子这掌力一迫,竟齐齐的冲到唐逸体内!
唐逸哪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当下便自一惊,外力侵袭的巨痛登时袭来!
内力侵到体内,可就凶险的紧了,所以任何习武之人都会拼尽全力将对方的真气挡在外面,除非双方的差距过大,又或意外。
内力入体,唐逸本能的便想去排斥,不过玄天真气随自己的心思扑将上来时,却是与平日有些不同。
“这感觉?”
唐逸再是一惊,竟是连那痛苦都抛在一旁,却原来唐逸忽然发现玄天神功甫一接触雨娴的真气,虽然也是在炼化抵抗,可炼化的结果却是将雨娴的真气转做了自己的玄天真气,而非是简单的抵消。
“就似当初炼化裴悲的真气一样!”
唐逸猛然一震,裴悲以玄天真气炼化了他自己原本的内功,这说明玄天神功可以炼化不同内功修炼出的真气,将其转为己有。而之后自己又与裴悲互换阴阳真气,随即亦是炼化了,这说明玄天神功也可以炼化别人的真气。
这两下里一合,也便是说,玄天神功应能转他人的异种真气为己有!
玄天神功虽有许多妙用,练功快速,清心静志,甚至能看破别人的发力之处,但与眼下比起来,却就又显逊色了。
不过唐逸却也没被冲昏头脑,随即便是暗道:“不过这也有局限,至少对敌时是不能用的,让敌人的内力进来,再费时转化,实是等于自寻死路,可若是自己人,谁又会将自己苦练的内力转赠旁人?”
虽然如此说来,这好处似也并不十分的好了,但唐逸却暗松口气,只要武帝省不起来,这个关窍倒不怕被他体会到。毕竟以他的武功,满江湖里除去那仅有的二三人外,又有哪个能伤的了他?
“再说以武帝的修为,就算我将内力全打将进去,怕都杯水车薪。这个妙处,他就算知晓,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唐逸想到这里,那内力侵体的疼痛更甚,当下再不做他想,一心全力运转玄天神功,好做炼化。
默默引导雨娴的内力,唐逸暗一估摸,大约可增旁人的三年之功,对自己来说,却并不很多,若静心修炼,也就半年多的功力而已,毕竟雨娴终是疲极,内力所剩无几。
濯星仙子见唐逸一震,随即又脸色急变,不禁暗皱了皱眉头,随即等唐逸安静下来,只道他在抵御真气的侵袭,当下起身在唐逸的身旁护起法来。
雨娴的真气不多,再加之唐逸如今玄天神功练的全了,只不到一个时辰便是收功,随后将早已冰冷的雨娴抱将起来,摇头道:“前辈,雨师姐可要葬在天山?”
濯星仙子点头道:“既然她以天山为家,那便让她归家也就是了。”说着将雨娴的尸身讨了过来,随即一指地上的马斤赤道:“你去提他。”
唐逸也不多言,当下将马斤赤提在手上,随即打量几眼,心道:“看起来濯星仙子下手当真狠辣,那刺出来的一剑就不提了,便是随后封穴的那一脚,都将衣服踢的破了,皮肉青紫,这番苦头,他可当真吃的大了。”
不过马斤赤的形容再是凄惨,唐逸都没有半分同情,当下只将其当做货物般提在手里,然后与濯星仙子寻了马匪留下的马匹,打马而回。
便如此,走了一天,迎面又奔来六个天山剑派的女弟子,见过礼后,均是言到那勒不放心,所以派她们前来查看。
“不放心?”
唐逸闻言,心下有些古怪道:“看来那个武帝的徒弟倒是当真关心濯星仙子,否则换个明眼人都知,她是追马斤赤而来,以这二人的经验智慧,应该担心的怕是马斤赤。不过如此说来,马斤赤之言倒也有些根据,那勒怕是当真对濯星仙子有意。”
唐逸暗皱了皱眉,虽然自己和唐月差了十二岁,可毕竟二人都未曾婚配。可濯星仙子却是不同,她的儿子都将三十,唐寒更在唐门活的好好。不过见濯星仙子无动于衷的样子,唐逸随即心道:“莫非她另有打算?这才放任那勒的关心?”
先是巧遇裘心武夫妇,接着得知唐星的身世,随即又见他出走天山,如今雨娴死在自己的怀里,本与自己无关的天山剑派竟不知不觉间和自己纠缠了起来。
看着那六个天山门下忙着支帐篷垒灶生火,唐逸几次想过去帮忙,却都被婉言谢绝,也只得坐到一旁等待。
唐逸生的斯文俊洒,本就是女子心中最爱,再加之他的遭遇遍传江湖,更惹得这些女子心下怜悯,这还不说唐逸出力相救雨娴。虽然濯星仙子抱着雨娴,可却并没有隐瞒唐逸的努力,听闻这少年为救下雨娴而杀马匪战马斤赤,天山门下更是招待殷勤,哪还让唐逸出力?
毕竟人人心中自有杆秤,雨娴虽然来鼓动她们离开,可骨子里仍是关心,所以对雨娴之死,天山门下无不暗里神伤,对唐逸的态度则更是好上许多,直似自家人一般。
“说将起来,她们的神色比我以前的想象好上许多,我以前只道她们不是被濯星仙子裹胁,便是心地险恶与濯星仙子脾性相投之辈,可如今看来,雨娴说的可是无错。”唐逸接过一名天山门下递过来的汤,趁热喝了一口,随即暗道。
晚饭简单,又都是江湖儿女,自然吃的快速,天色也是渐黑,众人各回帐篷休息,以待明日赶路。
除去被封住穴道的马斤赤外,这些人中就唐逸一个男子,自然睡在单独的帐篷里。
“家,梦。”
唐逸仰面躺着,没有如以往一样的安睡,而是在心下反复念着雨娴死前所言,随即心道:“两年前我有家亦有梦,十年苦读为的是一朝名成。虽然我并没有太过热衷其间,可父亲母亲却都期待,多年努力也算值得。只可惜一场水灾,家没有了,梦也没有了,只余下活着,为自己活着,为母亲活着。”
唐逸皱了皱眉,不可避免的想到冯茹,想到在冯家的种种:“那时我似乎又寻到了家和梦,尽力工作,治好母亲的病。若冯茹不弃,我便寻门路赚些钱财养家,虽无奇志,可也不失安稳。”
辗转难眠,唐逸干脆坐直身体,望着透进帐篷的月色,暗道:“可这家梦再是破碎,母亲也离我而去,只余下我,还有那一肩的仇恨。为了这仇恨,我只有拼命活下去,直到月姐与我表白心迹。”
念起唐月,唐逸的面色终于好看起来,微微一笑,心道:“月姐的心思我早便有所察觉,可我与她的身份相差太多,顾忌也多,却是不敢领情。不过如今她却成了我唯一的梦。”
合上眼睛,似是憧憬将来,唐逸深吸口气,暗道:“虽然我和月姐在一起的阻力不小,但事在人为,却也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只要月姐做得门主,我的梦与家也便都有了。”
“唐冷的心下必是向着月姐,唐姑姑自己便是女子,更待月姐如己出。如此一来,唐门四兄妹中只余下的唐寒和唐冰两位,其中我与唐冰前辈也算共过患难,唐星与我关系不错,唐寒那边也不是全没有借口说动。毕竟这四兄妹虽然在唐门里势强,可子嗣却少,唐星如今人在天山,学的也不是暗器一路,如此说来,对这四兄妹来说,真要有意自己的后代做这门主,那月姐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不过若想让唐门承认一个女子为长,只凭自己以及唐门四兄妹的力量还是不够的,必须要有外力的压迫。否则就算这唐冷兄妹点头,可唐门上下长辈同辈众多,掌权与不掌权的,总难服众,毕竟唐门以族而立。
“唐门如今的地位与其实力大不相符,只看嵩山之盟的座位便知,所以江湖一旦乱起,唐门必不甘心蛰伏,这时便是个机会。”
唐逸想到这里,心下却又一动,武帝早有布置,为的就是中原武林乱起,唐逸之前还没有太过去想,毕竟中原再乱,也不担心武帝这沙海天山的一点实力能有什么作为。可如今看来,武帝最少于十多年前便开始布置。
十多年前授徒,六年前用其先乱天山,给其余九大名门以借口重启嵩山之盟,以此将大派贪欲引起。如今再挑战德皇,卸去这名门身上的唯一枷锁,如此心机,如此费力布置,真便没有其他后手?
武帝若真是隐藏了什么惊人的后手,自己难道真就为了一己之私而看着中原武林大乱?谁又能知道大战之后,精疲力竭的中原各派是否真能抵的住武帝?
“如今名门实力完好,武帝怎都难撼动分毫,我要是在这时出力阻止,中原武林应可避过一场浩劫。”
唐逸当然不是自大,而是思量再三,当下心道:“毕竟不论武帝布置多少,最关键的便是他与德皇的那场约战。武帝只有在那场比武令德皇无力约束名门,先前的这些布置才算成功。而武帝的把握便是在比武那日先以化形迷惑,骤使通天之力,或取胜,或令德皇受伤。”
而如今唐逸知道武帝底细,自然便成了关键。
“我若将这说与德皇前辈知晓,那武帝的这些布置便俱都没了用处,有德皇前辈在,中原武林少说也有二三十年的安平。”唐逸一念及此,可又再是暗道:“但若真个如此,我与月姐的未来便难了,没了江湖乱起的这个大势,只凭唐门的内力,怎都难将月姐推上门主之位,武帝定也是想的到了,这才有如此把握,不惧我透露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