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仙言罢,众掌门俱是赞同。
广通大师更是双手合十,高宣了声佛号道:“说将起来,我等今日有心利用那少年,此战过后,那罗志可要予他发落才是,亦算做为答谢。”
“答谢么?”
便在此刻,屋外角落里,唐逸直起身来,微微一笑,随即燕回百转施出,悄无声息的回到后院。以唐逸此刻的修为,全力施展轻功,又隔了厚厚墙壁,却是连那满屋掌门都没有一个觉察了到。
便如此,夜深。
德皇身死,这本就轰动天下,可随之而来的,便是少林武当联袂传贴,与东盟连夜定下一战的消息!
要说德皇身死,众人还只是恐惧未来江湖大乱,危及自身,那么这两盟夜商,便表明这危险迫在眉睫!一时登州城内流言四起,人人难寐。
直至第二日,东西两盟同做声明,便道要于四十日后,于嵩山脚下了过恩怨。
东西两盟各张了告示,其中更是言道此战堂堂,所以不禁江湖人等观看,只是事先有划下界限,万勿踏入,以免误伤。这消息一出,登州城中便又是一震!
“不过他们听了之后,怕不只不会惊慌,反还会暗松口气吧。”
唐逸此刻正坐在屋里,与唐月吃着她亲手做的早点,听闻唐门弟子传回来的消息,不禁微笑道:“虽然两盟声明之中,都是未提及那恩怨为何,可谁又会去细究?只要名门不杀向自己便就大好!”
唐月闻听唐逸的言语中隐隐似在嘲讽,心下登时一动,放下碗筷,眉头轻皱道:“我虽不应来问,可实是心头疑惑,德皇前辈于你可有大恩,这两盟争杀,不论谁胜,都不会落得好去。如此,于这江湖可利?这可不合德皇前辈以往的作风。”
唐逸闻言,奇道:“月姐为何有此一问?”
唐月面现难色道:“伯母之难,实为憾事,可我也不想你因此仇恨便乱了心志。世人多以为你是睚眦必报之辈,实则我却知晓,太多人对你不住,可你却也并未个个记在心头。唯一记恨的,也就只有那不共戴天之敌。”
唐逸心头一暖,随即笑道:“月姐知我。至于世人如何去看,那便随他,再说,以我为睚眦必报之人也并不是坏事,总好过人见人欺不是?”
唐月摇头道:“我之担心并非如此,而是怕你因太过记念仇恨,因此深陷。”说着,唐月依偎过来,扯住唐逸的手,满脸真诚道:“伯母之仇,必是要报,可我实不愿见未来的夫君眼中,只有仇恨。”
“月姐必是感觉到了什么,莫不是她觉得我助西盟决战东盟,乃是因为母亲之仇?”
唐逸心念电转,再是念及唐月为了自己,竟忍着羞涩,唤自己为夫君,唐逸的手下不禁一紧,便要开口。可也就在这时,忽然外面脚步声起,这脚步声沉稳有力,不是唐冷又是谁?
这一大清早便与唐逸依偎,便是二人的关系天下皆知,忽闻父亲赶来,唐月也不禁手忙脚乱。慌忙间,唐月赶紧自唐逸的怀中挣扎出来,双手放在膝上,垂头端坐,一时哪敢与父亲对视?
“前辈。”
唐逸却是大方,当下起身见过礼,借机稍一打量,就见这一夜的忙碌,唐冷面上却没有一丝的疲倦,只是望向自己的眼神,深邃的紧。
见唐逸时刻不忘礼数,唐冷眼中闪过一丝的满意,随即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道:“你且坐下。”
说着,唐冷自己也是端坐。
虽然不知父亲几时回来,可这桌上却仍是碗筷俱全,粥食小菜一应俱全。唐冷见了,嘴角动了动,似是微笑,随即便是伸手拿起碗来,喝了几口清粥,这才言道:“两盟决战之决定,想来你们也已知晓。”
唐月闻言,知晓自己父亲要说正事,也顾不得羞涩,当下抬起头来,先与唐逸对视一眼,随即二人同是点了点头。
唐冷见状,放下碗来,望着唐逸,沉声道:“这决定一出,四十日后,十大名门便要于嵩山脚下大战,外人如何做想,且不去管,我们便要立刻起程准备。”
唐冷这话说的似乎有些多余,大战在即,自然要早做准备。不过唐逸的眉头虽然微皱,口中却仍是附和道:“正应如此。”
唐冷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就见唐月仍是羞涩,竟颇有小女儿状!想自己这女儿已是三十,虽然看上去不过二十余岁,还年轻的很,可唐冷心下却知,女儿到了这等的年纪才方知男女滋味,自己这做父亲的终究有些失职。
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唐冷继续言道:“此番回转准备的消息,我已是发了出去,想来会于我们之前传回门中。如此,门中也可以早一步做下准备,一等我们到了,不几日后便可起程,此后早一日到嵩山,便可多一日休整。”
说到这里,唐冷口中一顿,忽然再道:“除此之外,此番回传,还有一事,也是重要。”
唐逸闻听到此,心头猛地一动,直望过去,正见唐冷也望将过来,随即少年的心下便是领悟,不禁欢喜起来。
唐冷见唐逸面露喜色,点头道:“不错,正如你心头所想,此番回去,我当与叔父详谈,将你与月儿之事定将下来。如此,也好令你一心准备四十日后的那场决战。”
唐逸的心下已有准备,所以虽是欣喜,可还能自持,但唐月却是骤然闻听于此,一怔之下,随即赤晕爬满脸颊,便连耳根都是红艳艳的一片。
唐逸见了,心头感慨,不禁恭道:“晚辈与月姐真心实意,若非顾念祖宗,为了月姐,就是入赘,却也无妨。”
唐冷一摆手道:“如今不需再提这些。且你之作为,却也正合我之心思。便如四妹之夫,其为人着实不错,才学也不一般,可我却自心中瞧之不起。真男儿便要有骨气!你当年如此落魄,便连性命都自难保,可却仍能坚持,这才合我心意。否则便是你之才智武功再强,我也定不会将月儿许配给你。”
唐冷这一言,便已将他的支持明说出来,便是老成若唐逸,亦不禁雀跃,更不提唐月。
唐冷见眼前两小真情流露,心下也自欣慰,不由得露出一丝真正的微笑。
待等片刻,唐冷这才再道:“当然,这事只我说了,还不做数。以你智慧,自应看的出来,唐门门主虽是我,这族长虽亦是我,可若要修改祖规,却也非我一人而能决断。此番回去,你尚需说服一个人,只有此人点头,族中长老才不会再有异议。如此,再有我这族长决定,你与月儿之事便指日可待。”
唐逸闻言,当下笑道:“晚辈明白,且如何能说动唐老前辈,晚辈心下亦有定计。”
说着,唐逸便要开口讲出,不想却被唐冷伸手阻道:“你且莫急着说与我听,在此之前,我还有些话要问你。”
唐逸当下恭道:“长者问,不敢不答。”
唐冷看着唐逸,见这少年全无昨日于西盟众掌门之前的傲然之色。若说他恃才傲物,敢于六大掌门之前昂然而立,指点天下,那今日怎却是如此谦恭?
得势而傲,这是昨日西盟众掌门心头的印象,虽然唐逸确有自傲之本,可这般心性,却也难当大任。不过今日唐逸就在眼前,唐冷却连半点的傲然都看不出,如此,心下的疑惑更重。
稍做沉吟,唐冷终是问道:“昨日你于我们面前所言的,究竟是你之计策,还是德皇前辈的布置?”
唐冷此言一出,唐逸的眉头微微一皱,还未等他回答,便听身旁椅响,就见唐月忽然起身高声道:“父亲!”
唐冷猛然间被唐月打断,不禁抬头道:“何事?”
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唐月猛一咬牙,离座跪道:“父亲,女儿虽盼能和他永远在一起,但实不想父亲以此相挟!敢请父亲莫要再问了!”
唐逸昨天于西盟之长的面前都说过什么,回来之后,自然与唐月讲了一遍。
唐月闻言,心下自也有些疑惑,暗道唐逸莫非当真被那安静仙所激,以至于违了德皇遗愿?不过有之前二人之间的承诺,要保德皇之秘,所以唐月任凭心下疑惑,都没有再做深问。也正因此,唐月才于方才担心唐逸仇恨深种,被惑了心志,这才软语开解。
如今唐冷先是许下二人的婚事,虽然这令唐月十分欢喜,可随后听闻父亲之言,大有以自己的婚事要挟之意。虽然担心父亲震怒,可唐月却仍是坚下心志,要父亲放弃。
见女儿如此,唐冷眉头紧皱,可却没有发脾气,甚至起身将自己的女儿拉了起来,摇头叹道:“月儿,你将你父亲看做何等人了?我又怎可能以你的婚事要挟?”
说到这里,唐冷看了看一旁也自伸手相扶的唐逸,唐逸登时会意,手下加了把力,将唐月拉了起来,口中也自劝道:“月姐莫慌,前辈之意,我却是明白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