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唐门占得便宜,可其余五派却又无法拒绝,这计策放在明处,令人无可奈何,才是最最厉害。
唐怀一念及此,当下点头道:“此计可行,少林武当与万剑宗之仇太深,少林更有本院被焚新恨,两相权衡之下,便是让我唐门占些便宜,也必会答应。毕竟我唐门深处川地,于他那嵩山远甚。如此,倒不虞一二十年里,我唐门去抢他们的基业。五派之中,怕只有峨眉才会有些想法,但以其一门之力,又能如何?”
唐冷点头道:“东盟一败,必会露出大片无主之地,足够西盟各派休养生息,且有我唐门于后掩护,更可令其少损人手,保住元气。决战又在眼前,他们怎都难做拒绝。”
这唐怀和唐冷二人异口同声,此计便就当真定下。
唐怀满面俱是笑容,望着唐逸,大为满意道:“此策之妙实是出我所料,便如老朽方才所言,为此破了祖例也是值得!”
唐逸费了这许多的气力,所求的便是唐怀这一言。只不过唐逸却知自己所图并非止步于此,所以当下并没有接过唐怀之言,而是恭身道:“晚辈还有话讲。”
唐冷闻言登时一怔。唐怀竟被唐逸说动,这便连自己都难做到,到了这一步,任谁都应知适可而止才对,更何况聪慧如唐逸?可不想这少年竟然还有话说,一时唐冷心下疑惑丛生,暗道:“他究竟还想要得到什么?”
唐怀的笑容登时一敛,看了看唐逸,便见这少年依旧挺立,似乎并没有为失去大好机会而感到不安,仍是那么的信心十足。
虽然心有不快,甚至可说很是恼恨,但唐怀仍不禁暗道:“若他身为我唐门之后,那会是如何一件妙事?只可惜他虽姓唐,却非我川中唐氏一族,实是令人扼腕!”
唐怀暗摇了摇头,这才沉声道:“今日当真是惊喜连连,先有震骨传声这增我唐门实力之功法,又有于嵩山决战不损一人这助我唐门傲视江湖之计策,却不知唐公子如今之言,又有什么惊人之处?”
唐怀此言一出,唐逸登时明白,自己方才没有接他的口,可说是驳了这老人的面子,毕竟破祖例,便算如唐怀这等手掌实权,辈分崇高之人,都不是那么轻易做到的。唐怀因自己接连献策,这才终于松了口,本已是天大恩惠,却不想自己没有立刻答应,这心中定是不快!
也正因此,唐怀将自己先后的两份功劳一一道来,便等于明里告诉自己,若是那后面一语比不得之前的功法和计策的话,再要他同意什么要求,可就难了。
不过唐逸早有准备,当下毫不惊慌,便就笑道:“嵩山决战之后,唐门独秀于江湖,此刻天下英才必会慕名而来。最少,要胜过如今多多,老前辈觉得晚辈之言可对?”
唐怀闻言,面露惊讶之色,倒不是唐逸所说的有多难想象,实是如今决战未至,甚至其他五派都还没有当真许下让唐门在后掩护之时,这少年便就开始计算起日后唐门如何扩张实力!这等深远之眼光,可实是远超自己的所料,便连自己都是难及!
按下心头惊讶,唐怀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
唐逸随即笑道:“如此说来,这可就是我唐门壮大之难得机会。”不过说到这里,唐逸的话锋一转,叹道:“可那么多的俊才前来,唐门若仍如以往一般不开半分大门,除非入赘,便再无门路。那不只是阻了唐门自家之发展,更是又将这些人才都赶到他处,空令旁人壮大,如此,岂不荒谬?”
唐怀闻言,脸色忽然一沉道:“方才老朽便曾说过,唐门乃我唐氏一族之唐门,外人来了,不入我族内,便是再多,于我唐门又有何益?”
唐冷的眉头也是一皱,唐逸献上的功法和计策已经打动了这固执的老人,却不知见好即收,反是偏偏触及这敏感之处,实有些匪夷所思。
“他方才在外又不是没有听到我等言论,可既然早知,如今还来撩拨,岂不是找不自在?”想到这里,唐冷心头再是一动,暗道:“又或是他早有定策?”
抬眼望了望唐逸,就见这少年闻言,却毫无惊慌之色,唐冷的心下更是坚信他必还有后招。
果然,便见唐逸摇头道:“老前辈此言差矣,晚辈斗胆,且问老前辈一句,唐门历代前辈,都是一心所盼,唯望唐门能傲视中原,扬威海内。不过晚辈却是不知,这偏于川地一隅之门派,却拿什么来傲视中原武林?”
唐怀闻言大震,不过脸色却更是沉了。
唐逸虽看的满眼,可却并未加理会,而是继续侃侃道:“老骥伏枥,其志尚在千里!唐门如今眼看实力蒸蒸日上,更是迎来千百年难得之机遇,不日便可一步而登天下之颠!但如此大好机会,却因其不敢纳天下英才,而只得蜷于川地。如此无思进取,如此紧窄心胸,便是有其势,亦难得天下第一!”
唐逸的口中竟毫不客气,唐怀的脸色已是全黑了下来,可出人意料的是,这老人竟没有发怒,此刻只盯住唐逸的双眼道:“那于此,你又如何做想?我唐门又要如何去做,才有你意中之宽广心胸?才能不蜷于一隅?”
唐逸闻言,微微一笑,摇头道:“老前辈且莫动心怒。且看如今天下便都归朱家,可莫非天下百官万军,也都出自朱氏一族?便是如今的九五之尊,亦需天下人来为其帮衬,这因为什么?不就是因这天下广大,非一人一家所能面面俱到?”
一指书房之内,唐逸微笑道:“唐门虽护唐氏一族,可唐氏一族便只能留于川地终老?若是有唐门中人去了他处,又得谁来保护?再看如今,眼见嵩山决战过后,这天下空出好大的地方,唐门的人手可是足够?莫非当真要放弃这大好时机?要知时机可不等人,一经错过,追悔莫及!”
唐冷闻言,附和道:“这等时机,千年一回,确实难得,时机一过,待等其他名门回过劲力来,我唐门便连川地都不见得拿的下来。”
唐逸眼中闪过一丝的感激,随即昂首道:“唐门既有傲视天下之志,也便要有傲视天下之胆气,之心胸,否则便算有如何难得之机放在面前,亦不过平白浪费!”
说到这里,唐逸直视唐怀,一瞬不瞬道:“晚辈之言便是如此,却不知老前辈又如何做想?”
唐怀的呼吸有些粗重,似他这等才智武功均皆都傲人之辈,年轻之时,怎不意气飞扬?只可惜如今顾虑重重,这才自缚了手脚,唐怀的心下又哪不自知?
旁人只道人老便无进取之心,其实大谬,不过是人活的久了,见识多了,这才瞻前顾后,非不思进取,实是不敢!
唐逸在旁,似将唐怀心底的顾念看透,当下语气一转,恳道:“老前辈只有将这心头束缚斩断,方可成就唐门千百年未有之功业!”
唐怀闻言,再是大震,就见其眼中电芒一闪,终于重又清明。
亦是把眼来紧盯着唐逸,唐怀道:“这话说来确实好听,且我知你必已有定策。不如这样,你便不卖这关子,就于这里,你言我听。若你所言可行,我必不会反对。若不可行,今日我也不责你无理。”
说到这里,唐怀的脸色缓和下来,摇头道:“这么多年了,敢与老夫如此说话的,你却是头一个,便只这份胆气,我便谅你。”
唐逸闻言,心头一喜,唐怀既肯如此说来,那便表明他是当真心动了,也便说明自己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见唐逸面现喜色,便要开口,唐怀微微一笑,将手一挥,先止了唐逸之言,随即指指身前的椅子道:“坐下,坐下,站着说了这么久,你不累么?”
这话说来大显亲近,唐逸当下忙是谢过。方才唐逸所言,或慷慨陈词,或是语出讥讽,不过都是要挑这老人心动,而非当真不敬,如今唐怀给了自己机会,唐逸自再不露出半分狂傲之色,便就规规矩矩的端座椅上,目不斜视,神态恭谦的很。
唐怀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的满意,也不等唐逸开口,便是先道:“你这份年纪,能有如此眼界,实是令人惊异。却不知自何时起,便看的如此通透?”
唐逸闻言,恭道:“方入江湖,晚辈根本便连生死都难保,日夜里提心吊胆,哪有心思去想这些?再者,晚辈虽是读了几年的书,可这江湖才入,经验不足,便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自也无从去想。”
说到这里,稍是一顿,唐逸再道:“直至嵩山之盟过后,于这十大名门,中原武林见识过了,晚辈才有了些许的想法,其后又在剑竹岛上得德皇前辈教诲,这才大开了眼界,也才有了如今的些许薄见。”
唐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的恍然,便道:“那好,虽然决战在即,可离起程还有几日时间,足够你说个通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