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鬼子不停地喊了一会话,大伙怕都鬼子手中的枪,没多久全回房里去了。
陈立松与李铁柱、林青荷也回到了房里,关上了门。
巷子一片宁静。连常常在半夜里鸣叫的知了都不叫了,黑暗里,只有夜鸟偶尔叫了几声。
陈立松拔了拔油灯的灯芯,让屋里光亮了起来。
他气愤地嚷道:“我真想用一杆枪,把那二鬼子手里的喇叭给打下来!”
林青荷一听这话,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好啊好啊!都说你的枪法一流,现在表演一下,打烂他的嘴!”
陈立松却马上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是说说而已。稻谷被割了多少,明早就能看到,不过,就算我们看到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打鬼子啊!我们把他们赶跑啊!这样就能保卫我们的粮食,保卫我们的土地,保卫我们的家园!我要是枪法好,一枪一个,见一个打一个!”
“你一个人能打掉几个鬼子?一枪一个?要是给了你一杆枪,你真以为天下无敌了?子弹呢?别以为光有枪就行了,好吗?”
只有真正的战士,才能体会得到枪与子弹的关系。
林青荷这倒没想到,好像就算自己练好枪法,也一样无法报仇。
她一下子失望了,说道:“我……我还以为让你教我枪法,我能帮我爹报仇了……”
陈立松觉得自己说话不对了,不能泼她冷水,又安慰道:“对不起,我没读什么书,但先生与家父也教过一些道理。小时候听评话先生讲评话,戏台上唱戏文,也知道自古报仇雪恨,讲的是天经地义、伸张正义。你想为父报仇,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以前我不知道鬼子会这么坏,你练好枪法杀鬼子,不仅是为父报仇,还为百姓伸张正义,我肯定支持你。”
“真的吗?”
“是!”
旋即,陈立松又叹了一口气道:“你爹的死,你知道仇人是谁,可是我爹的死,我的仇人是谁我却不知道。”
“你不是说,是黄大明吗?”
“又不大像。黄大明表面很坏,但我又觉得他只是贪财好色、贪生怕死,要说他杀人越货,他没这个胆。我现在只想从……你家的稻谷被鬼子偷割了吗?”他本想说,“从黄大明手中赎回那块地”,而那块地现在就在林青荷手中在种,赶紧收回了不说,问起她家的稻谷的事。
“还没被偷割。”
陈立松想通了鬼子的伎俩:“鬼子太狡猾了!一边让黄庄与陈庄的汉子上山修围墙,另一边叫来李家寨、林家寨、郑家寨与王家寨的人来收割稻谷!真的太可恶了!”
林青荷却说道:“不过说来也奇怪,以前听说过鬼子进村挨家挨户抢粮食,没听说过鬼子偷割稻的事。”
“没听说过吗?三国演义里连诸葛亮都抢割了陇上小麦,那他们没了军粮怎么办?”陈立松却不知,占了田城的鬼子兵不过千,田城里有的是粮食。
林青荷道:“田城粮仓本就有存粮,所以他们不缺粮,不过他们会来征粮倒是真的。”
又是征粮!陈立松一听征粮,沉默了,他想起了他的新娘。
他与林金珠结婚那天,黄大明就借冒王镇长之名来他家征粮。
“这么说,鬼子既不缺粮,也不缺枪支弹药,你想报仇雪恨,似乎有点难了。”
林青荷咬牙切齿道:“杀父之仇,打不了也要打。”
李铁柱关心的却是他们种大烟的事,问道:“我们打不了鬼子,那山上就让他们种大烟吗?”
陈立松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在山上种大烟的事,应当也不是鬼子的主意,很可能又是黄大明主意。”
林青荷不认同他的看法,说道:“鬼子收割粮食的事我没听说过,但强迫农民种大烟的事倒是有听说。”
“不管是黄大明主意,还是鬼子的主意,我陈立松绝不能让大烟在刀风镇出现!”
李铁柱道:“鬼子有机关枪,怎么办?”
“要制止种大烟,我们力量微薄又人微言轻,得联系各个村庄有头脸的人出来主持公道才行。”
“你倒会想好哪些人了吗?”
“黄庄黄建达、陈庄陈天福、林家寨林海涛、李家寨李朝山、郑家寨郑良与王家寨王文栋。我现在就去拜访,希望能说动他们,能够出面制止种植。”
“会的。天福叔交给我去说服。”
“你一个女孩子留在这里不合适,你先回去吧。”
“鬼子与二鬼子正盯着呢。你这里也有房间,我明早再回。”
“明早?不行,我们明天一早就走了,明早镇上鬼子也醒了,哪个大姑娘敢在街上走?要回现在回。”
“可是……”林青荷跟陈立松聊着粮食与大烟的事聊得正投机,还想知道陈立松下一步要怎么做呢!
凡是针对鬼子的事,她会立即热血沸腾起来。
陈立松说道:“你怕啥?从这条巷子过去才里把的路就到,我送你回去。”
“我不是怕……”林青荷看到陈立松要赶她回去心意果决,只好点点头。
宵禁对陈立松他们没用。陈立松与李铁柱借着夜色,悄悄地把林青荷送回了陈天福老院子。
“铁柱,你困不?”
“不困。”
“天福老爷那由她去说,我们今晚先去找黄建达说说吧,这时候他们应当还没休息,再晚了就睡了。”
他俩并没立即回家睡觉,而是借着夜色往黄庄去了。
黄建达是黄大明与黄小明的堂哥、黄月琴亲哥,他的院子并不难找,整个黄庄最大的院子,就是他家。他们很快就到了黄建达家门口,看见黄家依旧灯火通明。
陈立松上前在院门轻轻地叩了两声,闷声唤道:“黄老爷,开门。”
里边传来一老者声音:“谁这么晚了,还来找黄老爷?”
“我有一件紧急重要的事要找黄老爷。”
“半夜有什么紧急重要?去去去,明日再说。”
“真的很紧急。阿伯,您先开开门吧。”
陈立松用内劲在门上敲了起来,响声不大,却能让整扇门晃了起来,整堵土墙似乎都被他撼动了。
“你是谁?”
“我是陈庄陈如意儿子陈立松,您跟老爷说,是前朝陈玄清的玄孙来找他。”
陈立松与李铁柱敲了一会门,那老者却一直没回话。
李铁柱问道:“他会不会不理咱们了?”
“不会,他得去传话。”
陈立松话音刚落,“吱呀”一声,黄建达家大院的院门打开了。
那老者让身说道:“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