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明道:“慢慢说。”
陈立松给李铁杆递了一杯水过去,李铁杆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地几口就喝完了。
“没有鬼子!一个都没有!”
“什么没有鬼子?”
“我们没找到鬼子。”
“不可能啊!我们情报不会有错!陈立松,有没有鬼子?”
“有。好几辆车呢!在南北山上看着我们干活的,还有几个。”
“开车来的鬼子,傍晚时他们拉着粮食都回田城了。”
“那四个拿机关枪的鬼子呢?”
一听说到四个拿机关枪的鬼子,李铁杆立即眉飞色舞:“好家伙,四挺机关枪是货真价实的!这回我们不得了了!”
黄小明还是没听出那四个鬼子到哪了:“我问的是那四个鬼子,不是机关枪。”
“那四个,那四个是田城警备队冒充的!他们以为换上鬼子衣服就是鬼子了,差点全被我们干掉了,他们都吓尿了!”
陈立松问:“他们不是会说鬼话吗?对,说什么‘八噶’!”
“バカ!バカ!我也会说啊!我不是鬼子吧?要不是他们躺在床上抽着大烟说着中国话,我们还真以为是鬼子了!他们被我们狠狠地揍了一顿,问完事就放了。”
陈立松觉得,李铁杆说的床上,应当是指值班休息室。他对大烟很敏感,问道:“他们抽大烟?大烟哪来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得问他们。政委,我给您汇报一下战果:缴获四挺机关枪,二十一支三八大盖,两箱子弹!对了,还有两箱银元!这回我们队伍装备牛了!比他们刀峡强多了!”
听李铁杆说话语气,他似乎把风山与刀峡两边的装备做了比较。
黄小明一听缴获了这么多好东西,很兴奋地说道:“走,快带我去看看!”
“我还没摸过机关枪!我也去看看这些枪!”听说缴获到机关枪,陈立松也有了莫名的兴奋。
李铁柱早已睡着了,所以就陈立松跟随黄小明与李铁杆,来到南山路口。
在这分秒流逝的夜里,瞬即凌晨。
天,很快就要亮了。
南山路口道旁有一棵大榕树,在通往进风山的山脚处栽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当你见到它的模样时,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枝繁叶茂。这是一棵古榕,有着需要两人才能抱得住的树干!
但对黄小明与陈立松来说,就算姿态再美、树干再有历史的古榕,在四挺机关枪面前全都黯然失色。
在李铁杆跑去陈立松家通知黄小明时,其他人已经把战利品全转移到古榕树后等着黄小明来。
缴获的枪全都摆放在那里!几乎同时,黄小明与陈立松一人扛起一挺机关枪!
陈立松道:“好家伙!这枪神奇!这次是我第一次摸到的机关枪,有点沉!!”
黄小明也跟平时不一样,边摸机关枪边嘟嚷道:“这手感真好!”
摸完了机关枪,黄小明才开始注意到那两箱子的银元!
“警备队怎么会有银元呢?这在我哥办公室搬来的吗?”
“不是,在赵大富办公室里搬出来的。”
“哦,这笔巨款不是我哥的。”黄小明脸上的担心,现在早已冰释。
陈立松当然也关心这些钱,心想道:“我要是拥有这笔巨款,那该多好!就可以赎回江边的那块地了。”
正异想天开时,他听到黄小明在叫他:“陈立松,来!到我这来。”
陈立松把手中的机关枪交还给风山的人,大步流星地到了黄小明跟前:“我来了!”
黄小明打开了装着大洋的大箱,指着里边银元说道:“来!作为上次你上山教枪法的报酬,你随便能拿多少都是你的,你的那块地,拿了就到大明那里赎买回来吧。”
“啊?不用不用,我正在……”
“客气什么?来吧!快点。”
他们也要赶紧回山了。
毕竟刀风镇警备队也算是替鬼子办事的,他们遭遇了风山队伍的袭击,如果真正的鬼子带着队伍杀向刀风镇,风山上是没有把握战胜的。
陈立松当然不敢要这些钱,这是他所遵循的做人原则之一。
“你跟我客气啥呢?”
黄小明向风山队伍中的一名人员要了一件衣衫,然后用衣衫包了满满一大包的银元,包妥后递给了陈立松:“拿着,天亮了立即找大明去,把你的那块地从他那赶紧赎买回来吧。”
陈立松并没有伸手接钱,嘴里说道:“不行不行,这钱我不能要!虽然我缺钱,但不能缺良心。这不是我的钱。”
但黄小明不理他,招呼大伙立即重新绑好腿上绷带,说了一声:“同志们,我们回山上吧!镇上闹出什么动静来,自有人上来报告!”
说完,他把那一包银元丢在陈立松跟前,带着大伙扛着战利品,兴高采烈地回山了。
那一包银元,至少两百块。
在田江边的那块地,不过两亩多,就算按最好的田产计价,一亩十五块大洋,就算那块田地有三亩,给四十五个大洋足已!
陈立松想追上黄小明队伍把银元还了,但还是没动。不是他追不上,而是舍不得去追,心道:“还是田地重要,要不,自己拿上这些大洋先赎回田地,以后再还吧。”
他盯着那包银元看了又看,最后还是决定要了。
回到家中,他先把银元放妥,等着天亮后,就与李铁柱一起到警备队去等着上南山。
李铁柱已醒了。
看到李铁柱,忽然想起昨晚风山队伍袭击了警备队,警备队此时一杆枪都没有,应当没法开工了,所以他也磨磨蹭蹭地不想动。
陈立松家里还关着门,里边正躺着陈立松与李铁柱。
“立松哥,你不起来吗?”
“我再眯一会。”
“我们去广场排队吗?”
“呼……呼……”陈立松睡着了。
虽然门外此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但没有大喇叭的呼喊,也没人鬼子的鬼叫,更没有他们来敲门。
陈立松睡着了。
他梦见自己拿回了江边的那块田地,那块田地全插上了秧,收割后,他又娶了一位美丽的新娘,还是林金珠却又不似林金珠,她那双眼睛时而怯懦时而大胆地看着他,竟然像戏台上的唱戏却又不像唱戏那般,一边唱起歌一边跳起舞来:
红红的红盖头,
红红的喜锦绣,
红红的双娇羞,
红红的交杯酒,
……
一生只为你回眸,
一生只同你折袖,
一生只为你温柔,
一生只为你守候。
……
歌舞像是还在继续唱着,只是突然之间,“呯呯呯……”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欣赏歌舞的陈立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