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上一本摊开的书,书旁是一盏热茶,白兼然抚着这一碗热茶,仔细问了儿子关于玉米产量的问题。
对农事的重视,让他虽然越听越喜悦,但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第二天就带了儿子外甥和县丞等人,微服来到平山村。
汪从寒道:“表弟说的,必然是没错的。”
白兼然静静听着。
白逸天说:“父亲真当去看看丰收的景象,果然喜人!”
白兼然再听着。
最后县丞说:“咱们老爷,向来是喜欢亲近民事的。”
县丞跟随白兼然多年,又和白家人相熟,所以一向也是随意的。
临*山村,地里玉米吐穗,一派丰收景象。白兼然下了马车,叮嘱便服的衙役等人随马车殿后,他自己则和子侄县丞文书安步当车,且行且看起来。
“不错!”汪从寒虽然并不关心农事,但看着眼前丰收景色,也不禁面上带了笑容,偶尔还给从擦身而过的农人搭把手,瞪得白逸天跟珠子都要跳下来了。
不语问不言:“这是,表少爷吗?”
表少爷一向是高高在上,冰冰冷冷的,比周家的周博还要冷,周博好歹是客气中带着疏离,这位直接就是带着冰块,一脸的生人勿近。
汪从寒从未到过乡下,左右看着地里沉甸甸的庄稼,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在他心间跳动着,却跳动中却又带着几分的安宁,实在是很古怪的感受。
县丞和文书因为随白兼然下乡次数多了,已自动自发的和身旁经过的农人交谈起来。
“老乡,你们种的这个作物新鲜呀,没见过,叫个啥?”
“哈哈,没见过吧?这叫做‘玉米’!听说全县就俺们平头村才种得!”
“老乡,今年这个叫啥,对,玉米的,收成不错?”
“是呀,是呀,玉米收得确实是多!”
“俺们家地也不错呀,哈哈哈!”
……
在平头村村头地里,好象每家每户都迎来了玉米大丰收,处处欢天喜地。
一行人走走停停看看聊聊,白兼然心情越发的欢欣起来,回头嘱咐文书:“回去及时整理出来。”他每次下乡,都会让文书把所见所闻整理在册,文书已经很习惯了,当下连连称是。
看到儿子到处和乡人们打着招呼,他点头说:“天儿果真是进益了。”
虽说各家最多的不过种了两三亩,但这秋收时节,无论是田间地头、林间小路,还是农家院,一片繁忙景象。白兼然一行人不由的也感染了几分这丰收的喜悦和乐趣。
已近午时,方由白逸天引着,一行人来到周家老宅。
一进门,从侧院门口就看到周满仓周金生周大虎三人正坐在玉米堆里剥玉米皮,前面是一堆待剥的玉米,后面是被剥好的金灿灿的玉米棒,几个孩子在玉米棒间打闹着。
周妈赶着上来一叠声的招呼着,“天哥儿回来了!”瞧,这是回来了!不是你又来了!赶情这里才是白逸天的家?
白逸天笑着点着头,“怎么又回来了?”雪见正好陪着周博从里院走出来,看到白逸天,却是毫不客气,不由扬声说:“欢迎白公子回来帮忙,我们正好缺人手做活呢。”
这丫头怕没规矩惯了,汪从寒皱着眉头想,偏白逸天没事人一样,乐呵地指着她回骂:“你这丫头是做什么?见天的闲逛!博哥儿很该管管的。”
说完这话,不言不语跟着他一起憋着笑,还给汪从寒使个眼色,让他也跟着一起等着看雪见抓狂。
果然,白逸天一句话就成功的让雪见跳脚,她娇小的身子直跳出来,叉着腰道:“雪见偏偏愿意闲逛,要你管!”
汪从寒斜眼看到身边的不言不语,俱是叉腰的姿势,脸上表情夸张着学着雪见的样子,并未出声,倒像是百戏班子在表演默剧一般。
“……”雪见气得手都打颤。
把身子一拧,雪见回头拉住周博的胳膊,但马上就意识到这动作显然是不合礼仪的,又停下手来,可又不知道该往哪里伸了,于是就这么尴尬着,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脸微红起来,在这样秋高气爽的时节,更显美人如花般娇俏,似可入画。
白逸天和两个小厮却不解风情,只是不厚道的大笑着,白兼然连瞪了儿子几眼,都没有制止住。
“回里院找二娘自己认罚去!”周博却一派从容,对着雪见淡淡的说完,然后假装没看见雪见昴着头甩袖而去的得瑟样子,却对着白兼然施礼道:“不知县令驾到,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不必多礼!”别说,因为和雪见也算相熟,白兼然自然知道这小丫头情绪都挂在脸上,向来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脾气,白兼然也不在意,加上兴致正好,略摆手笑道:“贤侄多礼了,老夫不过是过来转转看看。”
“白大人这是微服私行呀,”周博也看到他一身的便服,便不再多礼,笑笑,恭敬地引着他们欲往厅堂去,白兼然却道:“老夫还是先看看玉米吧。”
“好!”周博对汪从寒等人也略拱了拱手,然后边让着他进了侧院,边说:“今年万幸风调雨顺,平头村种玉米的人家收成都还算好,这几日我们又研究了几种食法,正好请白大人掌掌眼。”然后又使人去大青山接徐神医下山。
院内众人并不认识白兼然一行,但看个个气质不凡,也局促的站起身,粗粗的行了些礼,道:“各位老爷公子,有礼了。”
汪从寒只冷眼看着,彬彬有礼的跟在姨丈身边。
白逸天则早已熟谙的跑到孩子们之间,和他们玩了起来。
白兼然却是走到周满仓身边,笑着陪他一起坐下,指着玉米道:“老丈有礼了,这玉米,收成果然好吗?”
说到农活,周满仓脸上就带了纯朴的笑容,“因是第一年种,还有些不熟,今年就收得少些,一亩也有五六石,这玉米极好种养,想来明年光景若好,一亩产七八石,那是稳稳的。”
听得老农如此说法,白兼然自是从心里乐开了花,这比麦子水稻都好很多,若是果然可以多种吃法,又能放住,确实是绝无仅有,当是全县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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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管啥时候,百姓肚里有了吃食,社会自然更稳定,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我们也来帮把手,还得请老丈费心教导方可。”白兼然笑得亲切。
周满仓虽是乡下老农,但也分得清眉眼高下,一再的推辞,但见他果然要学,才认真的教与他说,“看,……就是如此包法。”
“这包完的玉米粒子,要如何处理?”白兼然很随意地坐在老汉旁边,按照他所教的办法剥玉米。周满仓面带得意地说:“还是我们大少爷有法子!这整个的‘棒子’可以煮着吃,这剥下来的玉米粒子,可是磨成面,味道也是不错。”
一连声的夸了自家少爷几句后,周满仓才住了声。这时白兼然又问:“那这剥完剩下的棒棒……”
说到这个,旁边的周金生也忍不住插嘴道:“俺家少爷想了个法子,把这些棒棒磨碎了,喂了牲口,这玉米当真全身都是宝。”
余下众人,包括汪从寒潮也都很自然的找了小凳,围坐在一旁,边听他们聊天,边帮着收拾玉米。
“看着挺简单的。”一开始,他觉得这个活十分轻松,和大家一起剥玉米,速度也和他们不差上下。不过片刻后,速度明显减缓。
“到底是没有做惯活计的。”白兼然自嘲的笑道。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周满仓笑着说,“这些活俺们已经干习惯了,你是城里人,冷不丁干重活身体肯定吃不消。”
“你们这么剥来剥去的,索性就叫剥米,比玉米耐听些。”白逸天舞着棒子,和小八郎小九郎边做战边说。
白兼然先是皱眉看他嬉乐的样子,然后才慢慢说:“‘苞米’,果然好名字!”
一旁,周家人动作娴熟的剥着玉米,不一会,玉米棒子就堆成了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