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在菩提堂讲法

闻达和阳梵郑重取出一卷折本,两僧一左一右,将这卷折本打开。

赵然连忙凑上前去,向折本中输入法力,折本中每一张空白折页上都立刻有所变化,各自显现出一幅画像。

赵然先看第一幅,却是关尹子。稍一凝神细看,整个人便如忽然进了这幅画中,一瞬间便经历了不知多少年,看到了关尹子望紫气东来,于函谷关恭候老君,得老君传道的故事。其后周穆王于终南山建楼观,由是道门大兴。

心神一震,赵然退出画中,呆立片刻,又去看第二幅图画,讲的却是文子。赵然再次身临其境,看到了文子师老君,其后劝谏楚平王,说出了‘积德成王,积怒成亡,尧舜以是昌,桀纣以是殃’。”

再往后,赵然忍不住一幅图一幅图沉浸其中,看到了庚桑子、南荣子、尹文子、士成子、崔瞿子、柏矩子、列子、庄子等先贤祖师的故事。

看罢之后,竟恍如隔年。

赵然不过是黄冠境界,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使用这件顶阶法宝,但仅仅是看“进去”之后,道心便有所感,自家体内灵力丹胎和功德力丹胎似乎都有所变化触动,只凭此中微妙,这卷折本便是真货无疑!

不管怎样,对于赵然而言,他认为《玄元十子图》足以当得起曼荼罗坛城了,只可惜换来之后落不到自家手上,真是遗憾!

将《玄元十子图》收讫,赵然便从扳指中取出坛城,置于案上。闻达和阳梵两僧同时以佛法查探,片刻之后,相顾点头,取出一个木箱,将坛城收了进去。

交接顺利结束,赵然长出了一口气。《玄元十子图》到手,完成了玉皇阁东方天师的嘱托,这下子赵然算是真的圆满达成了此行的主要任务,心情相当愉悦。

于是赵然向着在场的天龙院几位和尚抱拳道:“多谢诸位,此次兴庆之行,多承诸位关照了。抛开道争国战不提,在私下里,贫道是非常敬重诸位的,虽说相处短暂,甚至如阳梵大师贫道也只有今日的一面之缘,但诸位的率直、友善和认真,都令贫道受益匪浅,学到了不少。能有幸和诸位相识,实在是贫道的缘法。”

四个和尚都纷纷还礼,连称:“不敢。”

明觉感慨道:“这两个月便如做了一场梦般,能和大名鼎鼎的山间客结交相识,此乃小僧之幸。”

阳梵在旁道:“能在天龙院中和道长相见,小僧幸何如之,今日机会难得,不知道长是否有暇,能为小僧解答几个疑惑?”

“大师请说。”

“小僧忝为菩提堂执事僧,因事务所需,近年来常研读道藏,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小僧,故特向道长请教,并非要与道长辩难,这一点还望道长明察。”

“好说好说,谈不上请教,大师能于菩提堂执事履差,想必功课是极扎实的,一起探讨便是。”

“《列子》云,黄帝时,有神巫自齐来,处于郑命巫咸。”又有《吕氏春秋》中《勿躬》篇说,巫彭作医,巫咸作筮,可见巫之源极早,及至商周之时,至于极盛,朝中有治史的巫史,有治病的巫医,有祈雨的巫尪,有养马的巫马。但之后,巫便渐趋式微,乃至如今之世,已少之又少。究其缘由,乃于祖天师灭巫。小僧一直不解,道源于巫,为何祖天师要灭巫?”

听阳梵和尚问的是这个问题,说实话赵然很有些诧异,道门夺占中原六百多年,与西方佛门对峙,两边提到的话头,更多是关注于对门身上,即便偶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教出来捣乱,那也是纤芥之疾,不太关注的,至于巫,则更是罕有人提及。

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阳梵和尚是当真研读过不少道藏的,属于“真读者”,而非“随意喷”。

对于这样的和尚,赵然肯定要大力支持、答疑解惑,于是问:“大师从何得知,道乃源于巫?”

阳梵答:“降神、祈福、卜算、治病,此非道之承于巫?”

赵然道:“大师所说的这几点,佛门有没有?是不是承于巫?”

阳梵呆了呆,恍然道:“是小僧想差了,诸教并立,并非一脉相承。那道门的法术、符咒等等,与巫相似,其实也是并立而非传承了?”

赵然点头:“我道门科仪中的剑、印、丹、衣,均自古时朝服而来,符箓咒文则传于天庭,与巫何干?大师刚才说到相似,巫咸之擅卜卦,卦从何来?卦从伏羲氏而来,能说卦为巫之所传吗?”

赵然又道:“再说一点,道为道学,巫为巫术,学和术之间的分别,切切不可闹混了。称道为学,是因为道所探究的,是古往今来上下宇宙的总体认知,而巫呢?巫则从未有过如此成体系的认知,他们仅仅是看到了一点皮毛,而没有深入探讨其中的内在法则,久而久之,便陷入了思想上的混乱,到了后期,许多大巫甚至连字都认不全了,专司操神弄鬼、搜刮百姓、逼人建庙、强迫祭祀,甚至以活人祭祀江河,如此之巫教,祖天师率道门灭之,岂非正合天道?”

阳梵喜道:“多谢道长解惑,小僧胸中块垒平息矣。”

赵然温言道:“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只不过大师身在西夏,又非道门中人,没有条件专心修习道藏,故此有些迷障也很正常。”

阳梵道:“也不知今后有没有机会,前往大明。”见赵然表情有些惊讶,笑道:“道长不需为小僧担心,在我菩提堂、玄叶堂中,有许多师叔师伯、师兄师弟都要研读道藏的。”

这下轮到赵然若有所思了,天龙院允许院中僧侣研习道学,但简寂观却禁止道士接触佛学,人家天龙院的这项举措,道门需不需要借鉴呢?

这时,菩提堂中已经聚集了十多个僧人,都是留在菩提堂和左近玄叶堂的值守僧,各自围坐一旁,静听阳梵向赵然的提问,并不时发问,见他们完全是请教而非辩难,赵然在解答之余,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由阳梵大师的话题说起,贫道再讲几句。从巫教和道门的兴衰对比中看,一个教派若是没有合理、自洽、完整、成体系的哲学支撑,最终的发展,要么不合人之本性从而祸害世间,走向没落甚至消亡,要么固步自封而禁制人之思维,从而不合时乃至宜引发整个修行世界的倒退。”

“以我道门为例,先有老庄之道,而后有祖天师之道门。老庄之道,穷究万物生成、变化、发展之理,其后又有无数先辈祖师不断探寻、完善,将之发扬光大。此道不以岁月悠久而消亡,不以朝堂更迭而兴替,包容并蓄,源远流长,为我华夏延续久存之道统。以此为载,我道门自可经久而长盛不衰……”

“……以贫道观之,佛门亦是此例,可称先有佛学而后有佛门,由此才有西方世界大小佛国。阳梵大师和诸位大师能够有此专业精神、有此专业态度,潜心于学问而探究天地,此乃正途,贫道为此欣喜而诚服。以上,与诸位大师共勉!”

感谢马瞪狗呆、哦哦呀呀哈哈、书山的男爵打赏,拜谢道友们订阅和投票。(ps:本章部分参考了九色离罗道友的大作,贫道在此拜谢。)

第三十一章 另一种熔断第五十八章 裴中泽任满第八章 长虫山第六十七章 典型发言番外二(祝百盟众筹道友新年快乐)第十章 过河第十三章 谷中三僧第二十八章 慷慨激昂第九十六章 大比前第八十五章 嘉靖二十三年第十八章 巡查第十六章 朝气的另一种解释第一百零五章 回山第九十七章 十二枚棋子第三十二章 掌厨之后第三十章 哪里来的小丫头第二十五章 教育不仅从娃娃抓起第八十七章 元宵节后第二十五章 楼观的年轻人第八十四章 话别第六十章 几乎跪了第四十三章 有没有第一章 回明第十九章 高端概念第四十三章 法师黄腾松(补更)第四十三章 前因后果第四十六章 地道第九十八章 无极院来文第五十章 好大一个工地第三十九章 和尚骂秃驴第六十七章 为什么要说又第十九章 快要饿死的大师第九十一章 门闩第五十九章 三个问题第二十六章 老朋友们第八十一章 宗乘寺的信函第九十九章 都是老朋友第一百零八章 想听故事吗第四十章 圆满第五十七章 脑子被驴踢了第一章 散骨丹第一百三十章 两份公文第十章 嘉靖十六年第三章 由龙安府到松藩卫第二十一章 常设货栈第一百二十三章 选择题第七十二章 漫长的一餐第十三章 望气第二十五章 阿含悟难经第八十六章 僧推月下门第二十二章 川驴技不穷第四十八章 围攻(续)第四十五章 另一位师兄第九十章 武人的梦想第六章 君山洞天开工第四十二章 二次联手第三十九章 长老堂议事第七十八章 游说第四十三章 会面第十一章 阵法之道(下)第四十二章 后盾第五十六章 白马院同道第八十七章 杜腾会升座第八十五章 复杂的局面第三十二章 乌乘大师第三十八章 来自兴庆的消息第一百一十四章 笔会和笔记第九十五章 置换第十章 道庙第二十五章 孔县尊第四十二章 假道第一百零三章 保举师第四十九章 回川第十六章 洗心亭第六十六章 信力簿第十二章 好宝贝第二十八章 大悲大喜过山车第十五章 再赴乌塘第四十一章 别院第七十九章 再次选择第四十一章 场外因素第五十八章 裴中泽任满第七章 楼观承继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万和万一第一百三十四章 猴门关第十九章 为成安鸣不平第十六章 没完没了第四十一章 逃出贡布山口第九十八章 笔试第四十二章 老朋友第四十六章 关于周雨墨的点滴第三十七章 新的漩涡第四十二章 赵方主和五色大师的对话流第一百一十七章 为楼观着想第十三章 新的年关第四十九章 办案等于发财(补更)第三十三章 胆色第三十八章 金记米铺第六十二章 宋监院的策论第七十三章 豪迈的张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