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已经消失,黑糊糊的靡肉也消失,剩下的只有一条拇指大小的肉红虫子,整个身子都呈肉红色,唯有背上有四对黑色的小巧羽翼,还有两只同样呈黑色的眼珠,其腹部狰狞地布满着大小十二个吸盘,宛若十二张嘴,显得有几分可怖。
这就是千年以前令整个疆国都为之色变的皇盅之嗣,无数的修士在这条盅的淫威下战战兢兢,彷徨终日。
它已沉寂千年之久,而今,被叶尘以精血炼化,再次苏醒过来,大地渗血,乌云蔽天,是否意味着它将卷土重来,再临疆国?
肉红的盅入眼,登仙老祖几乎吓得魂飞魄散,是它,就是它!千年以前就是它当着自己的面将师尊吸成人干!他压抑许久的恐惧勃然爆发,令他只想到后退,越远越好。
叶尘微微诧异,这条盅入手冰凉,可见的确是阴邪之物,让修士也能感觉到冰冷的事物都不寻常。叶尘奇怪的是这条看起来不起眼的盅为何能在千年以前掀起一场动荡?而且据说还是定天盟出手才将其制住,封印起来,一封就是千年之久。
这条盅一直被封印在定天盟,是单长老以“少爷”第九十九分身的身份将其取出,为了避免被人觊觎而夺取,他才放到人间皇城,不得不说单长老很聪明。
能祸害整个疆国修道界之物,任谁也难想到会在凡间的皇室手中,但他却这么做了,而且多年以来安然无事,无一人知道那条封印的盅到底何在,就是与他沆瀣一气的祁天峰李长老恐怕都不知道盒中之物具体是什么,甚至,单长老的真实身份,他未必就清楚。
这些都是吴祁告知的,他也是意外得知,洞悉这些事情才被单长老下决心铲除。
它动了,四对黑色的羽翼轻微颤动,一双眼珠转动几下,死寂的眼中渐渐有了焦距。
它已苏醒!
随着它的身子扭动,一阵薄薄的黑色的气体从其腹部十二吸盘里散发而出,转眼消失在虚空里,几乎与此同时,以叶尘为中心的泥潭里全部噼里啪啦地冒着黑色的水泡,一些潜藏在泥潭很深处的妖兽翻着肚皮浮出。
这就是盅毒,令人闻风丧胆的盅毒!
刚一进入泥潭水中,方圆半里之地就被盅毒让传遍,哪怕潜藏得再深的妖兽也无法幸免,立即死亡。
若非叶尘是以自己的精血炼化此物,那么第一时间死去的就是他,绝不可能有例外。
倒退的登仙老祖见到此幕,本就骇然的眼中额外闪烁出几分决绝之意,他牙关一咬,咬破舌根,喷出几口精血在身前,而后手中极快地划出一个符篆,以精血浇铸,血色符篆在空中散发出血红之光,正在倒飞的登仙老祖身影骤然变速,飞退的身影消失不见,只余破空之声。
这是元婴大修自损修为的逃命之术,方才那口精血包含了他许些本源之力,不知要多少个岁月才能修回,但他不敢再等,那只盅太可怕,他不敢战!
肉红的盅缓缓蠕动着,四对羽翼震动得越来越响亮,密密麻麻的扑哧声如千万只蝗虫飞过。
叶尘同样有些紧张地盯着它,颠覆登仙门能否成功就在今日!
蓦地,这条蛊眼中闪过一丝出奇的光亮,肉红的身子噌的一声飞到空中,在空中啼叫着盘旋,它所过之处,泥潭翻滚,许多死气都从地底钻出,被其吸纳入体中,肉红的身体转眼就变成黑色,远看去如同一只八翅黑甲虫。
盘旋稍许,它迟疑一会才不安地落在叶尘掌中,肢节划动,羽翼颤动。
吴祁所说之法果然凑效,以精血炼化就几乎等于认主,同样建立了心神联系。
“你知道我的想法,那么,现在去吧,也算是我将你解封的报答。”叶尘在心中道。
黑盅犹豫了一阵,一双眼睛人性化地盯了叶尘两眼才振翅一飞,向登仙老祖逃去的方向疾飞而去。
“登仙老祖在劫难逃,可是自己能否安然无恙呢?毕竟,以身饲盅是会反噬的。”叶尘望着黑盅远去,喃喃道,目中有阴翳浮现。
吴祁的方法并未真正的认主之法,而是以自身血肉饲养邪灵之法,这在一些疆国门派中是存在的,他们会抓获一些不是很厉害的盅,每一段时间以自己的血肉喂养,使得这些盅能继续听命并成长,一日两日也就罢了,可若时间太久,迟早会血肉殆尽,落得悲惨的结局,所以这样的门派虽有,但很难长久维持下去,常常修士还未成长起来就被饲养的盅掏干血肉。
叶尘无法例外,而且他饲养的还是皇盅之嗣,结局如何,恐怕将会更加悲惨,叶尘一身的血肉能否饲养过一日尚在两说之间。
定了定神,叶尘身影一动追逐黑盅而去。
黑盅飞行极快,通过心神联系,叶尘可以感知到它的具体位置,已经很靠近万古洞,离此地有数十里之遥,而这不过才几息功夫而已。
忘情之始带来的痛苦在渐渐消退,即便如此还是十分难受,叶尘咬咬牙勉励施展身形继续跟上,随着他身影闪动,沿路的景象令他眉头微蹙,但凡所过之处,泥潭均倒翻而起,很多地方还残留着许些没有被吸纳的死气,不少来不及逃离的妖兽都在盅毒之下死去。
它的盅毒太烈,万古洞少说也有上千修士,如果任它这般横冲直撞,不知要死多少人。
“我只要他的命,不要滥杀无辜!”叶尘在心中严正道。
“你很啰嗦。”冰寒的声音自叶尘脑海中响起。
叶尘目光一凝,情形有些不妙,这条皇盅之嗣竟有逆意,与传闻中炼化后的情景有出入,而且,更让他心底一沉的是,这条盅竟是母盅,若是雄盅也就罢了,一旦主人死去,它也会彻底消亡,可若是母盅,即便会随着主人死去,临死之时它也会借主人的血肉诞出下一个子嗣,借此此延续血脉,直至出现雄盅无法再延续为止,几乎每一系盅族都是如此延续。
传闻中可没提到这条皇盅之嗣竟会是母盅,若叶尘还在就罢了,多少可以将其压制,可一旦叶尘身死,继承它血脉的新盅必会祸患无穷,到时候不知多少无辜都会死在它手中,亦如千年之前的皇盅之嗣。
收敛心神,叶尘眉间浮现出忧色,加快步伐赶向万古洞。
二十息后,叶尘站在万古洞城墙外,他的身旁有两具皮囊,明显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吸干了血肉。
叶尘心底一沉,向城中走去,直至走过大片街市,叶尘才放松下来,看来那条盅多少还是听他的命令,城外的两具皮囊多半是拦截它的守卫,所以才会被其吸干血肉,而都在屋中各自打坐入定的修士却安然无恙。
如此就好,叶尘身形闪动,向着登仙门而去。
不过几个呼吸叶尘就来到登仙门外,恢弘的大殿里密密麻麻集结了许多修士,他们目露惊恐地看向殿外。
整座登仙门都被一层淡黄的禁制紧紧包裹,密不透风,在那些登仙门弟子惧怕的目光中,一只黑色的小虫正在不遗余力的从空中撞击他们的护宗之阵,每一撞之下,淡黄的禁制就会晃荡不止。
他们不明白这只黑虫是什么,只知道他是追着师祖而来,而且极其恐怖,因为两名灵神修为的守卫想要将其阻拦却瞬间被黑虫钻入体内,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立刻被吸尽血肉,成为皮囊,幸好师祖当机立断,开启只有宗门危机时才会开启的护宗大阵,将其抵御门外。
此刻,登仙门中人心惶惶,他们都在猜测这只古怪的黑虫何时会冲破大阵,将他们吸干血肉,他们惶恐着,作为登仙门弟子的骄傲被抛得九霄云外,哪怕师祖坐镇大堂,他们也难以压制住心中的惊恐,因为他们的师祖与他们一样万分惊恐着。
望着乱作一团的登仙门,叶尘心中冷笑,有些事情做了就会有代价,无法幸免。
在登仙门弟子奇异的目光中,一个俊逸的白衣少年毫不惧怕恐怖的黑虫,一步一步走向护宗大阵,虽然他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可身姿詹然,依然有几分难掩的飘逸与洒脱,不少男修暗露欣羡,甚至一些女修几乎忘了眼前的处境,眼中异彩涟涟地看着缓步而来的叶尘。
在他们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白衣美少年来到阵下,缓缓抬起一指,指向黑虫。
顿时,黑虫尖鸣一声冲向白衣少年,眼看就要钻入他体中,不少男修暗暗摇头,目中露出一丝快意,这样云中仙一般的男修少一个更好,一些女修则惊恐地尖叫,提醒叶尘。
可,接下来,全场寂然,无人敢出声,因为他们都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所有人的眼中无一例外闪烁着骇然的光芒。
因为,那只连师祖也为之忌惮的黑虫竟然乖顺地停在他的手指上,仿佛一只乖巧的妖宠般。
这,这是?他们难以相信看着眼前一幕。
同样被震撼的还有一个一直躲在暗处的修士,正是店铺中那名内丹掌柜,此刻,他目中同样有惊恐之色,而且比之登仙门弟子更浓,因为,他认出了叶尘指上的黑虫,这是盅,是极少数人才懂得饲养的盅!而且眼前的这只盅似乎格外强大,连登仙老祖也被其逼回护宗大阵之内。
然而,此刻,它竟然臣服于一个修为并不高深的少年,此事,太过骇人!
他目光闪烁,正自思量是否该将此事一同报告给堂主时,白衣少年指上的黑盅豁然转身,死死盯着自己,那种几乎实质化的渴望血肉的杀戮之意,令他如遭电击,那种阴邪的冷意让其全身僵直,不敢动弹半分,生怕下一刻这只黑盅就钻入他体中,落得登仙门守卫的下场。
正自此时,白衣少年撇过头,淡淡看了掌柜一眼:“走吧,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内丹掌柜全身一松,从那股阴邪的冷意中解脱出来,感激地看了白衣少年一眼,带着浓浓的惊恐毫不犹豫地抽身而退。
“你以为躲在里面我就没办法?”叶尘的声音很轻,但在如此寂然的环境里,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登仙门弟子不约而同看向堂中的师祖,目中尊敬之外额外多出一丝疑惑,难道是这名灵神道友追杀师祖?这种想法虽然荒唐,可却在每一个人心中升起。
“你我到底有何恩怨,为何执意要赶尽杀绝?”登仙老祖目中惊恐不散,强自镇定端坐在主座上,厉声喝道。
“赶尽杀绝?不,你错了,我不喜滥杀,我想杀的只有你,你死,登仙门就该解散,这是你们登仙门该有的代价,毁我最心爱之物,便拿你登仙门陪葬!”叶尘嘴角浮现出一抹有些残忍的微笑,抬起另一指,指尖浮现出一缕黝黑,徐徐伸向淡黄的禁制。
在所有人骤缩的瞳孔中,叶尘的这一指缓缓穿透禁制!
第二更字数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