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好久,做了个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梦,梦里一群半裸着上半身肩膀上刺着麒麟纹身的男人们和女人们围着火堆嬉戏着,他们唱着歌跳着舞,好不快活。可欢笑转瞬即逝,红通通的火焰刹那间变成了红得触目惊心的血,他们的脸上身上都是血,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用那种带着困惑与不解的眼神冷冷地盯着我,像是在质问,像是在责怪,更像是在怨恨。梦里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前一秒还在欢歌笑语还下一秒又置身于血泊中,我想问他们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在对上那一双双滴着鲜血的眼睛时,只觉得十分恐惧,于是我没命似的跑,可是不管我怎么跑,身后那些阴森森闪着寒光的眼睛像是鬼魅似的盯着我,而那条笔直通往光明的路却像没有尽头似的漫长。
梦越来越淡了,那些血腥惊悚的画面也逐渐朦胧了,我的意识开 始清晰了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拍打着我的脸,一下比一下重,半边脸肿得滚烫,火热火热的。最后那一下子彻底将我的瞌睡虫打跑了,我虽然有些头晕,但还是清醒了。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脸,脸大的都能在上面找到长江黄河呢,等这张脸逐渐拉远,我才彻底看清楚脸的主人,居然是八戒 ,我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据我所知八戒这段日子应该在接洽一宗大买卖,这个时候不是在墓地里和粽子讨价还价,就是坐在某个棺材里打劫尸体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看他的样子也不像鬼附身啊?
“八戒?”我一脸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和你一样,被人绑来的。”八戒一屁股坐在地上,凑到我面前嘀咕着,道:“咱哥俩可真是同命相连啊,都是被书中的黄金屋和颜如玉给骗了,这回可好,成了案板上的鱼要杀要剐还得看那小娘们的心情了,你说有做老爷们做得比咱俩还丢脸的吗?”
我没理会八戒的那通唧唧歪歪,因为我发现我身边除了八戒还有一个人,只是不像八戒废话那么多,他安静的就像根本就不存在似的,那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已经习惯对着他自言自语了,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的存在是不是我的错觉,毕竟一个人不可能永远都默默无声,除非他是死人。
“小叔,你怎么也在这里?”虽说他乡遇故知是人生的一大喜事 ,但以目前的气氛来看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小叔依旧面无表情,没有开口说话,虽然如此,我的问题还是得到了答案。不知何时走近的南希屹立在阳光之下,恍若希腊女神般神圣不可侵犯,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的叙旧叙得应该差不多了吧?”
“就是这个小娘们把我弄来的!”八戒指着南希激动地说道。
八戒的话音刚落,一个大锅贴就贴在了八戒的脸上,八戒气得站起来就要和那个人拼命,但被南希顶在头上的枪给制止了。
打八戒的人不是南希,是南希身边的一个男人,他和另外两个男人装扮一样,都是一身黑风衣,擦得锃亮锃亮的皮鞋,要不是发型和长相不怎么一致,真会把他们当成三胞胎。
“你们最好老实点,否则我不保证你们会毫发无伤。”南希收起了枪,在我们三个俘虏前走来走去的,嘴巴也没闲着,“我这次把你们抓来是要想让你们带我们去一个地方,事成之后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可是你们如果不肯的话,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我缺钱你给钱,小陈缺老婆,你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许啊?”八戒一脸暧昧冲着我开玩笑道:“老实说这么算来,这本生意你怎么的也不亏啊,白白赚了一个花姑娘,抱着这个娘们就算睡在棺材里也销魂啊!”
八戒就是那种典型的欠抽,这不,刚说完另一半脸又挨了一巴掌 ,只不过这次打手换人了,换了一个蓄着八字胡的男人,比刚才那个瘦子手劲还大,打得八戒捂着脸嗷嗷直叫,“你干什么打我?我告诉你老子我可是不好惹的,再动手大不了就一拍两散,别以为端着一杆枪就扫平全天下了。”
“南希小姐,这个胖子这么啰嗦,不如把他做了吧,耳边还能清净些。”八字胡被八戒气得牙直痒痒的,掏出枪对着八戒想南希请示道。
南希小姐?这么个简单的称呼却隐含着许多我们看不到的信息。首先他不叫她南希,这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热络,起码没有达到可以直呼其姓名的程度。又叫她小姐,这表明他们是上下级的关系,八字胡他们对她很尊重,要不也不会因为八戒的出言不逊 而出手教训了。而把两个称谓词放在一起,这又表示他们私下是朋友甚至是比朋友还要近一些的关系,而在公事上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看他们的默契程度他们应该不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了,到底南希是什么人呢?
“南希?”八戒搔着头思考了半晌,然后一拍脑门一副猛然惊醒的养子,拉着我的袖口神秘兮兮地在我耳边絮叨,“南希,我说这个名字我怎么这么耳熟呢,原来是你马子啊,看不出来你小子还艳福不浅啊,在狼尸福地的时候和蓝月那个小娘子眉来眼去的,这次又是前女友。既然是你马子,那什么是都好商量了,你快叫她把咱们放了吧!”
我真想叫南希把八戒给毙了,这家伙似乎从来都分不清场合看不懂脸色,他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下去,我敢保证站在南希身后那个高个子马上就要给他第三巴掌了,等南希下手时估计就不是巴掌那么简单了。
“你要我们带你们去哪里?”我镇定地盯着南希问道,心里暗自琢磨着,她把我们三个同时抓到这里显然是经过特别计划的,对我们一定有过很精细的调查,可我们三个除了共同去过狼尸福地好像就没别的交集了,她要去的地方不会是狼尸福地吧,那个鬼地方我是打死都不敢回去了,赵村长的变态程度我可是领教过的。
“狼、牙、窟!”南希一个字一个字地顿出。
“狼牙窟?”这个地方我一点头绪都没有,除了从常教授那里听来点的信息,根本就是一无所知,我急着解释道:“关于狼牙窟我就知道那么点皮毛,你找错人了吧?”
南希在我眼前转了几圈,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我,她打量了一段时间,之后笑了,笑得格外妩媚,“狼牙窟或许你不知道,但你不是去过狼尸福地吗,地宫不是有一个星盘吗?星盘上的图案就是我要 的东西。”
我和八戒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暗自悔恨当时只顾着研究宝贝了,根本就没注意它,犹记得只有蓝月仔细看过它,并把它绘在了纸上 ,但自打从狼尸福地回来后就没在见过蓝月,更别提那张手稿了。
最后我憋不住了,就算南希要宰了我,我也得说。“既然你知道狼尸福地里发生的一切,就应该知道我们根本就没有星盘手稿。”
“我现在不管你们有没有,事到如今你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别活着回去了。”南希狠狠地说道,她阴冷的模样就像一支盛开着的罂粟花,虽然美丽,但却有毒。
“你这个小贱人,你是不是打算谋杀亲夫啊,怎么说小陈也跟你相好一场,你就这么狠心让他去送死?”八戒打抱不平地嚷嚷着,显然对狼牙窟八戒似乎并不是那么陌生,起码他知道去了就是送死 。
南希转过身背对着我们,随意一摆手吩咐道:“阿达你去叫那个胖子闭嘴,我说的是永远闭嘴。”
那个高个子男人点了点头,之后慢条斯理地走近胖子,从怀中掏出枪对着八戒锃亮的脑门,扣着扳机的手指缓缓地弯曲着。八戒吓得满头大汗,浑身都哆嗦了,我一看南希这回不是再跟我们开玩笑了,是要来真的了。我冲了过去挡在八戒的前面,冲着南希的背影喊道:“我一直觉得你只是性子冷,但不是冷血,所以不管是三年前还是这回我都没打心眼里怪你,可你现在这么做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我话刚说完,气还没喘匀呢,南希速度极快地冲到我面前,夺过高个子手里的枪指着我的头,压抑着的情绪像是下一秒就要集体爆发似的令人不安,她的声音却异常的平静,像是正在处理的是一件琐碎的小事似的,“陈松,你不要以为我骗了你就是欠了你,就不会杀了你,我这次就亲手做个了断。”
我眼睛瞪着她扣动扳机的手,知道这次真是离死不远了。南希的性格我很清楚,她是那种说到做到,而且异常的果断,绝对不会拖泥带水。她开枪打死我,一来可以给八戒和小叔一个下马威,二来也省得我们过去的那点情分影响她的判断。
正在我将要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死亡的宣判时,一个仿佛像是从远方飘过来的声音突然在耳边轻轻地拂过,“我可以带你们去狼牙窟。”
南希慢条斯理地收起枪,像是正在等待这个答案似的,她略感兴趣地打量着小叔得意地说道:“你终于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没人知道小叔是怎么挣脱开绳索,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只是当我们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时,他已经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像一樽没有灵魂似的雕像。八字胡和瘦子端着枪防备似的对着小叔,大概他们也察觉到了,有些人即便你拿着枪也控制不了他的人。
高个子眼睛盯着小叔在南希的耳边嘀咕了半天,不知都说了些什么,不过肯定的是不会是什么中听的话。只见南希听完话后微微地摇着头,媚眼如丝,带着一种男人无法拒绝的诱惑盯着小叔看,半晌开口说道:“不许动他。”
“可是……”高个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但见南希变了脸色,不悦地说道:“我说不许动他,你要是敢背着我乱来我就杀了你。”
老实说南希对小叔的特别待遇还是让我内心微酸了一把,虽说是前女友吧,但在我面前勾引别的男人,我还是有种戴绿帽子的耻辱感。南希看小叔的眼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别有用心,尤其是那个死八戒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我道:“看他平时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没想到泡马子手段这么高,一句话就让那小娘们神魂颠倒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这就是典型的闷骚,在男人面前闷,在女人面前骚,呵呵……”
我用手堵上八戒的嘴,骂道:“你他娘的能不能给我消停一会儿 ,你嫌命长我还没活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