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就是许许多多的不同圈子组成,它们一环一环地套在一起,有时候有些人走不出去,就困在一个圈子里,有些人出去了,进入下一个圈子。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有人真的能足够强大到打破所有的圈子,而站在世界的尽头,得出一些很了不起的结论,诸如穿越时间是可能的这种类型的。
可这终归只是一个也许。
但绝大多数人,还在这个漫长的过程当中,慢慢长大,然后老去,并永不停息着。
有的人生而平淡,只要给他一个美好的家庭,物质上能够吃饱穿暖,不用到菜市场里拿起了白菜就买不了黄瓜,他就能高高兴兴的过上一辈子,有的人一定要要求有很高的物质条件,奢侈品对于他来说就是必需品,必须要穿最贵的名牌,必须要拎着最贵的包,男人要有好几抽屉看上去就是高贵而矜持的表,而女人就必须要有一柜子能够拖出来就直接办展览的鞋子,还有些人专注于精神需求,他们必须时不时的文艺一下,总是有很多很多的感慨,需要说给那些所谓的懂他们的人听,不然就会这日子过得索然无味。
但是还有一种人......他们分不清两万的包和路边摊上可以砍价砍到二三十的包有什么区别,认不清所谓瑞士制造的手表和商场里三十多块钱一块的表有什么两样,给他们一辆QQ还是给给他们一辆看起来很拉风的豪车对他们来说这些终究都不过是一个代步工具。但是他们唯一想要的就是要站到很高很高的一个地方,不一定要流芳百世青史留名,可是依旧要看到很多人穷尽一生都看不到的远方。
他们能用让人觉得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和闲适来睡高床软枕,也能用同样的姿态睡得了二十多人一间的大通铺。
汪国真有一句诗说得好,既然选择了远方,就注定了风雨兼程。
夏琰飞就是这么一种人。
她也不是没有迷茫过,那时候那一身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初出茅庐的气势简直就像是把刚刚炼成的剑,出鞘见血,横冲直撞,自己的心意又是什么呢?夏琰飞想了想,觉得想不出来,正因为想不出来,才像是站在十字路口上进退不得。可是最终她纠结着纠结着就自己琢磨着想出了个办法,她觉得自己应该随心所欲,怎么高兴怎么来,以后就跟着感觉走,不想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不去演。
在敖远不知道的曾经里,这也是除了夏琰飞自己没人知道的事情。她刚刚被家里放出去历练的时候全身上下除了刚刚够买下斗装备的钱就只剩下一张红色的毛爷爷,夏琰飞就睡在外来打工妹的大通铺里,每张铺位每晚十五块钱,吃的就是和她们一样的馒头咸菜。一周以后被人夹了喇嘛,回来的时候直接躺到了医院里,因为伤口被古墓里的细菌还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感染了导致高烧一直不退。当时夏琰飞用了个化名,身上也没有手机,医院下病危通知书都不知道往哪里下,好在她咬着牙硬撑了过来,也好在那个夹喇嘛的“筷子”人不错,那些天帮她垫了不少的医药费。
就是那一趟,除去医药费,夏琰飞赚了八万。
两个月后这个眼睛极其毒辣的姑娘当时在斗里带上来的一个不起眼的瓷器卖了三十三万整,和她一起下斗的人谁都没有看出来那个瓷瓶居然会是宋代官窑的瓷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夏琰飞从失去了家族荫蔽的迷茫期中走了出来,确定了自己想要走的是自己想走的怎么样的一条路。
即便是走的是一步一步地踩在尘土飞扬的路上,夏琰飞也走的是昂首挺胸,心满意足。
她不是那些需要被人捧在手心里因为一点伤痛就退缩了的宝贝们,即便夏琰飞是个姑娘,但是大多数的时候很多男人都比不上她。
夏琰飞她够狠也够聪明,也敢拼命,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少,更清楚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可是夏琰飞却不知道怎么让敖远明白这一点,或者说让敖远抛开所谓的诅咒所谓的伤痛来正视这一点。
“你知道吗敖远,”夏琰飞坐到了床边的地板上,微微仰起头看着敖远,“我想要的一直是一个可以把后背放心交给他的人,而不是一个沉默着挡在我面前想要帮我挡下所有风霜的人。”
“请不要让我觉得我看错了人。”
夏琰飞这句轻若叹息的话说出来之后,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一片寂静,静的可以听得到风声和两个人的呼吸声。
她回忆那些过去的时候平静的几近默然,几乎就是在想着其他人的故事,夏琰飞太过倔强,真真正正就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这段感情里她容不下这些踩了她底线的事情,她不会为了谁而改变自己,甚至如果这个世界容不得她,夏琰飞就要去改变整个世界。
夏琰飞拒绝和这个世界讲和,更拒绝磨平自己这一身的棱角,所以她怎么可能仅仅是为了一段感情而退让。因为她太过清楚的知道,在感情上,每个人就可能是个被他人唾弃的渣,可能是对于感情的经营不善,也可能是因为其中一方总是为了对方而改变自己,在一段感情里永远是处于弱者,可是这一种心态和讨对方的施舍有什么区别,慢慢的也就腻了,人会变老,感情更是会变老。
除非是得不到的才能一直念念不忘,否则总是有这么一些东西和这么一些人,现在或是过去是疯狂的迷恋着,说难听一点就是想疯狗一样的去追求着,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发现这种最初的狂热感也已经一点一点的不见了,从而变成了另一种感情——要么是由于习惯而产生的不舍,放手了就像从自己身上狠狠剥下来一块血肉一样,要么就是喜新厌旧之后的腻烦。
一般来说这两种可能是三七开的,前者三,后者七。
夏琰飞想,与其到时候因为三观不合这种事情来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不如现在就把话给讲开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敖远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尽量。”
一瞬间阴霾散尽,天高云淡。
敖远伸手顺着夏琰飞的长发,这个姑娘在船上就毫不吝啬热水的好好洗了个澡,头发上有着好闻的味道:“你知道,我不过就是太在乎你。”
夏琰飞笑了:“彼此彼此。”
因为我们都太在乎彼此,也害怕失去彼此,失去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半身。
所以要确认,这个人是属于我的。不管到哪里。
所以要确认。额头。睫毛。眼窝。鬓角。鼻翼。脸庞的弧度。发梢的质感。耳轮透明的深红。
必须全部都记下来。用眼睛记住颜色、形状,用耳朵记住声音,用鼻子记住气息,用嘴唇记住质感,用舌尖记住温度,用手指记住狂喜的颤抖。
即便我们窥见的只是这世界的十亿分之一,剩下的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的世界在遥远的看不到的彼方烈烈燃烧出火色的旅程。
即便是这样绝对不放手,哪怕被神定为贪婪也绝不放手的话就能得到十亿分之一以外的幸福。
以吻封缄。
把话说开了也好好谈谈了的夏琰飞依旧是坐在地板上,反正外面已经开始刮风下雨哪里也去不了,她就这么把玩着那把带着龙纹的匕首,好看的眉眼里一片闲适:“这东西......我觉得当水果刀不错。”
然后后脑勺就被敖远拍了一下:“不觉得暴殄天物吗?”
“我管他,难道因为是个古董,元青花的夜壶我也要供起来?”夏琰飞抬头斜了他一眼,狭长的眼尾夹带着的眼神似乎带着好看的流光,“呃,当然我最可能的就是转手就给卖出去了。”
敖远决定放弃和她谈论这个,男人换了个姿势后开口:“沈沉舟你就打算和他这么合作下去了?”
“暂时的,反正他防着我我也防着他。”夏琰飞擦了擦那把挺珍贵的龙纹匕首,真的就拿它削起了刚刚回来时顺便买的苹果的皮,“蓝若雪常常说我是狐狸,可是狐狸算什么,沈沉舟那个人是头狼。”
她切下一块苹果递给敖远,自己拿着剩下的苹果咔嚓咔嚓啃得欢乐:“他够隐忍,能够看清究竟对手最致命的弱点是什么,然后在最恰当的时候一口咬上去,不见血就誓不罢休。”
决定无视夏琰飞明目张胆不怕雷劈的暴殄天物行为的敖远也咬了一口手上的苹果:“那你不怕反倒被他算计了?”
“沈沉舟不敢,对于我,或者说他那个主子鬼君的事情他想得太多,思前想后这么多就失去了他的狠辣。太在乎,就难免会左思右想错失良机。”夏琰飞专注的啃苹果,几乎是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回答敖远的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什么都懒得想,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说到这里的时候,夏琰飞的眼睛里有着一闪而过的狠绝:“也不知道到最后究竟是谁算计了谁。”
其实蓝若雪说的不对,敖远想,夏琰飞哪是狐狸,她分明就是卡在狐狸和狼中间的阶段上的,呃,怎么说呢,一个奇葩,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却又自得其乐,而且还挺满足的。
“哦对了,当时我心里压得事情有点多就没问。”精准的把苹果核扔到了垃圾桶里的夏琰飞转头问敖远道,“你怎么和蓝若雪张轩说的。”
就知道她反应过来就一定会问这件事的敖远一派轻松:“照实说的。”
夏琰飞觉得很想揍人。
按照她对敖远的了解,这货绝对是用高傲到无与伦比的地步态度和语气说的,对于身份问题,可以说敖远的字典里哪怕只有一个词,那这个词也一定是高傲。
蓝若雪和张轩怎么就没揍死这个货呢。
夏琰飞惆怅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