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出工房,看着人流行走的方向,任道远很快来到后面的试器场。试器场又叫演兵场,是兵器间用来实验打制完成的兵器质量的地方,面积不小,足有数万平米,里面有各种标靶用来实验兵器。
距离试器场还有数百米远,就听到从那里传来阵阵的惨叫之声,那声音走了样,如同猪嚎一般。任道远跟在罗大师身边半年之久,日日相处,极为熟悉,虽然那声音变化了许多,可他依然听出来,惨叫之人,正是罗大师。
怎么会这样?罗大师可是铁监为数不多的大匠师,更是兵器监的制作监理,地位只比帝国下派的监长稍差,谁敢动他?
一路小跑,进了试器场,场边围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一个个看上去极为彪悍,以任道远的眼光,还看不出这些人的深浅,心中大惊。自己看不出来,证明这些士兵至少都是地阶以上修为。看数量,足有上百人之多。铁监的守卫虽众,却很少会见到这样的情景。
何况那些士兵身上穿的是正甲,手中持的是制式兵刃,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些人是百达帝国正规军。
在士兵之外,有不少来看热闹的工匠,远远的躲在一边,指指点点,有困惑,有开心,有担忧,各种表情不一而足。
在试器场正中,罗子大匠被按在木架之上,下身被扒得精光,两名精壮的士兵,手持水火棍,轮流击打,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罗大师的屁股,早已经血肉模糊。
在木架不远处,站着一群人,为首之人,身高十尺,比旁人高出一头还多,身上紫金盔甲,肋下腰刀,站在那儿,不怒自威。
在他身边,兵器监监长房祖不时的搓着双手,脸上带着惧意,想劝又不敢劝,很是可怜。
两人身后,站着十几名卫兵,身上铠甲俱全,手持加长的横刀,站得整整齐齐,目光看向当中的将军,气势非凡,即便天崩地裂于眼前,也不能让他们动摇分毫。
在将军脚下,那对紫金锤象破烂一样,被扔在一边,那将军还不时的踢上两脚,满脸的怒容,脸上的肌肉都快抽成一团,显然是怒极了。
任道远看了两眼,心中已然明白大半,这对紫金锤,应该就是这位将军定制的,在任道远眼中,已经无可挑剔的双锤,不仅不能让这位将军满意,反而极为愤怒。对武器不满,这怒气自然要撒在制器匠师身上。
要知道,打制紫金锤所用的材料,每一样都价值不菲,任道远不是商人,可他知道,全部下来,至少要数千金币,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不仅钱花的多,而且时间还很长,前后差不多要几个月的时间。
看是看明白了,可任道远却无可奈何,那紫金锤打制的时候,他也参与其中,自然知道罗大师已经尽力了,那紫金锤的品质也是极佳,是任道远见过的兵器之中最好的,除非是道器,否则很难超过这对大锤。
道器?大锤?任道远心中一动,自己手中,不是正好有一对重雷锤吗?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三品道器。虽然品相不佳,可道器就是道器,岂是凡器能比的?
有是有,可重雷锤是自己的,凭什么要拿出来给罗大师还债?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就被扔在一边了。罗大师对自己好,那是有条件的,是为了利用自己。正是因为有自己的存在,打制紫金锤的时候,罗大师至少节省了一半的时间,大半的精力。
心中已定,自然是接着看热闹。忽然感觉全身一颤,似乎有些冷。转头看去,从匠师人群之中,射来几道目光,极为阴冷。
不妙啊。
大大的不妙,原本以为,事不关已,自己努力干活,也算对得起罗大师,相互之间谁也不欠谁的,可感应到那几道冷冷的目光,他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说起来,任道远看似挺可怜的,世家子弟,居然被人卖为奴隶。可细细想来,他这段时间的运气,已经好到逆天了。
被天阶强者抓到、计算,从万丈悬崖落水,居然没死,已经是奇迹了。接着被奴隶贩子抓进贩奴队,只靠着不值钱的药水,居然活转过来,这运气算差吗?进入兵器监,成为奴隶,可他这奴隶过的日子,比很多小工都好,比小匠还滋润,以至于让他经常忘掉,自己还是一名奴隶,这运气真的差吗?
可这一切的来源是什么?落崖还能说是他反应快,在奴隶贩子手中未死是因为有道器空间里的药和食物,以及他年轻强壮的体魄。可进入兵器监这半年,能够学到打制兵器,能够得到重雷锤道胎,这可不仅仅是靠他自己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罗大师的照顾。
不管罗子是出于什么心态照顾他,造成的事实就是让他过得比较舒服,根本就不象奴隶。
这半年来他是过得舒服了,虽然没有妨碍到谁,可奴隶过得舒心,早就有人看不过眼了。如果失去罗大师……
任道远全身一抖,大事不妙,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保下罗大师,否则第二倒霉的就是自己。
想通中间的关节,任道远鼓起勇气,冲向试器场,边跑边喊道:大人,小人有话说。
试器场四周都有士兵把守,任道远虽然已经完全恢复过来,连那张脸都已经完好无损了,可修为有限,如何是这些士兵的对手,更何况他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也不敢反抗。所以刚冲到试器场边缘,就被两名士兵捉住。
从臂上传来的力量,让他知道,这些士兵绝对有地阶的实力,这样的修为,不可能是普通的士兵,应该是那位将军的亲随。
任道远的呼喊声,自然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也包括房祖和那位将军。房祖一眼就认出任道远来,虽然已经有段日子没看到他了,可一个地位特殊的奴隶,在兵器监的传言可是不少。房祖作为监长,还要依靠罗大师,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奴隶,得罪罗子。
此时见到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奴隶,居然敢闯进试器场,脸上立时出现恼怒之色。如今罗大师被打,连他也被骂得狗血淋头,一个奴隶居然也敢来捣乱,这不是给他添乱吗?
房祖脸上的变化,自然逃不出将军的眼光,他全当看不见,转头看了一眼任道远。两者间距离不近,可以他的眼力自然不难看清,任道远脖子下的铁圈。
奴隶,闯进来的居然是个奴隶。
那将军本就怒火中烧,见来人只是个奴隶,一挥手,示意卫兵直接将人砍了,先见见血,消消火再说。
看到那将军的手势,任道远就知道不好,扯着脖子叫道:将军大人,小的说的话与锤有关,有绝世好锤。
原本还想着怎么说动将军,为罗子开罪,此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能用他能想得到的,最打动人心的话,为自己得到一个开口的机会。
慢。果然,听到绝世好锤这四个字,那将军有些动容,他花了这么大的力量,动用了众多的财物,请人托关系,找到罗子大师,又等了数月时间,不就是为了一对好锤吗?
带他过来。将军的声音如同雷鸣。天阶强者,任道远通过声音,大至判断出对方的修为。
两个士兵象拎小鸡似的,将任道远拎到将军面前,随手将他扔在地上。任道远在地上打了个滚,右膝点地,跪在两人面前,这时候可顾不得面子,自己一个奴隶,应有的礼节不能少了,更何况面对两人暴怒之人的时候。
小人任道远,是兵器监的奴隶,一直跟在罗大师身边打下手。任道远先自报家门。
将军哼了一声,房祖怒道:你个小小奴隶,冲进来有何话说?这位是帝国巨犀军团长牛金星将军,不要废话,快快将绝世好锤的事情说来。
别看房祖脸上全是怒意,可实际上,他还是想要保住罗子的。罗子的技艺极好,在整个铁监都是排在前几名的。而且此人一心在技艺之上,对兵器监的管理从不发言,半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虽然谈不上感情有多深,可合作的极为愉快,也让房祖大人捞了不少的好处。
如果换个监理,不说对方的技艺如何,上面定下的任务谁来完成。若对方有心插手管理,就会给房祖带来很多麻烦。毕竟监理的地位特殊,定要插手,是有很多机会的。有人插手管理,自然是为了捞油水,那就是从他房大人的碗里抢肉,如何能让他甘心?
是,回牛将军的话,其实这大锤,一共打制了两套。
两套?牛金星和房祖同时叫道,这怎么可能?要知道,一套大锤所需要的材料就已经足够多了,而且花费的时间也长。两套?怎么可能?为何打制两套?
木架上的罗子,抬了抬眼皮,他被打得极重,已经说不出话来,虽说后面的士兵已经停手了,可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休养,这伤是好不了的。大锤打制了几套,他如何能不清楚,自然知道不会是两套。小任这样说,自然是为了想帮自己脱罪,可拿不出让将军满意的东西,这就不是帮自己,而是害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