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黄昏,一道残阳照射在篱笆小院,乌漆麻黑的两间茅草房,也是被西斜的残阳照得红彤彤一片。
空气中,偶尔有一丝微风吹过,直吹的大门口的老槐树“沙沙沙”响个不停。
茅草屋,因为凌云的一句话,场上的气氛瞬间凝聚。
张员外看着一脸坏笑的龙天阳向着自己渐渐逼近,有些慌乱的后退几步,对着身后的四个随从跟班道:“快……快给我拦住他!”
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当真是不知者无惧,随着张员外的话音落下,一个个抡胳膊挽袖子,向着龙天阳围了上来。
龙天阳何许人也,那可是堂堂武进士,怎么可能在乎这些狗腿子。
伸了伸胳膊,蹬了蹬腿,紧了紧腰间的大带,龙天阳笑眯眯地上前,抬起大手,以迅雷掩耳不及之势,“呜”的一声!
“啪”
最先抢步上前的一个狗腿子,被龙天阳照着脸上一巴掌,连声都没吭一声,就给打翻在地,昏死过去。
本来还准备上前的三个,看到人家只是一巴掌,就将自己一个同伴抽翻在地,不但不敢上前,而且腿肚子都开始哆嗦起来。
龙天阳哪管这些,作为习武多年的他,能够考上武进士,他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
不带任何思索,一记高鞭腿,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狗腿子再次踹翻在地。
龙天阳伸出双手一弯腰抓在倒地昏死过去两人的裤腰带上,像拎小鸡一样,很轻松地将两人提了起来,随手便丢出了屋外。
这下倒好了,两个狗腿子不但不护主,反而调转身形撒腿就跑,直接躲到了张员外身后。
看着龙天阳强悍的武力,张员外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声音都有些颤抖的说道:“你……你别过来!我……我叔父可是本县县令……”
这时,凌云笑容满面地上前,走到了张员外身旁道:“呵呵!忘了告诉你了,落弟兄现在已经是天子亲卫都指挥使衙门里的六品文官,你那狗屁叔父,充其量不过是个七品知县,再敢在这儿充大尾巴狼,小心你叔父的县令也做不了。”
说完,凌云便将一定银子丢给了张员外道:“赶紧拿着银子滚蛋,除了替落弟兄还你那些麸皮钱,其余的就跟你两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拿去做汤药费,若是以后胆敢在纠缠不休,小心小爷要你命!”
见凌云如此强势,张员外也不敢做任何逗留,转身在两个狗腿子脑袋上拍了两巴掌道:“还不快点滚蛋,没用的东西,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看着张员外带着几个狗腿子夹着尾巴溜走,龙天阳有些不解地望向凌云道:“似这种欺压良善之辈,直接打杀就是,干嘛要放他们走?”
凌云却是摇摇头,微微叹息一声道:“为富不仁者,整个大明朝不知几凡,张员外虽说人有些苛刻,但也并非什么十恶不赦之辈。再说了,若不是他借粮,张家娘子如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龙天阳这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大人所言甚是。”
而一旁的张娘子,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丈夫,双目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幸福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道:“郎……郎君……呜呜……你当官了?”
张贵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对着妻子点了点头道:“托大人的福,如今在大人手下办事。”
说的这儿,张贵猛然间想起凌云此来登州的目的,对着自己的妻子道:“对了娘子!你娘家不是在莱州卫吗?大人,此次前来登州,要从各军户所中挑选精锐,组建天子亲军飞鹰卫,不知莱州卫中可有精壮之士?”
张娘子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再转身,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凌云心道:“看此人年纪轻轻,最多不过十七八岁,想不到居然已经是朝中大员,真是人不可貌相。”
想到这儿,张娘子向前两步来到凌云面前再次福礼道:“民女见过大人!大人万福。”
古代讲究男女授受不亲,随着穿越已经快要一年之久,对于男女之间的礼仪,凌云也是渐渐的熟悉。
所以,凌云并没有去直接搀扶张娘子,而是抬手虚扶道:“嫂嫂不必如此拘谨,若是有空,嫂嫂不如带我们去一趟莱州卫,皇上已经颁下旨意,但凡飞鹰卫的士兵,每个人的月俸一两五钱白银,而且,大白米饭管饱吃,更何况,参加了飞鹰卫,就再也不是世袭军户,而是地地道道的募兵……”
凌云话音未落,张娘子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大人所说是真的吗?真的可以取消世袭军户的身份?大白米饭管饱吃,而且每个月还有一两五钱的俸银吗?”
凌云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了,有皇上圣旨为凭,这还能有假吗?”
哪知张娘子听完凌云的话,喜极而泣道:“民女这就带大人去莱州卫。”
其实也不是张娘子多在乎天子亲军飞鹰卫的身份,而是张娘子听说是可以取消军户的身份,而且每个月还有一两五钱的白银,这就成了张娘子所在乎的。
明朝的军户属于世袭制,太平之时为民,有战争时就是军队,但随着数百年下来,卫所制度已经开始糜烂,随着年复一年日复日的下来,军户屯垦的田地已经成了顶头上司的私人产业,而军户们,也成了各级官员的奴仆。
更何况大明朝重文轻武,军户的身份,已经是下贱到了极点,就连普通的百姓,也不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军户。
张娘子出身军户,能够嫁给有功名在身的张贵,差点儿将莱州卫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羡慕死。
之所以张娘子能够嫁给张贵,主要是因为在张贵小的时候,张贵的父亲出海打鱼,被海浪打翻了船只,若不是张娘子一家所救,恐怕,张贵的父亲当时就会葬身于海水之中。
为了感谢张娘子一家的救命之恩,张贵的父亲做主,给张贵和张娘子定下了娃娃亲,也就有了张娘子军户嫁给了张贵民户的事。
而凌云所说出来的募兵制,和各项待遇,对张娘子来说,那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
所以有些迫不及待的就想带着凌云到莱州卫,或许凌云会看在张贵的份上,将自己的几个兄弟选中。
见自己的妻子有些迫不及待,张贵站出来指责妻子道:“此去莱州卫最起码也有二十里路程,就不能让大人先休息一夜明日再去?”
哪知张娘子眉头微微一皱道:“郎君,咱们就这两间破茅草房,大人一行就有好几人,也根本没法住,倒是奴家的娘家里,因为人口多倒也可以腾出几间房来,让大人居住,所以……”
其实对于住宿问题,凌云也早已经开始盘算起来,眼前的两间破茅草房,真要让他们这些人都居住起来,就算打地铺都有些拥挤,更何况打地铺最起码也得有点儿被褥吧!
听张娘子如此一说,凌云对着张贵微微一笑道:“嫂嫂所言极是,落弟兄也不用过于在意,反正也不是多劳累,不如我们先去莱州卫再说。”
见凌云已经决定去莱州卫,张贵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带着凌云赶往了莱州卫。
作为凌云随从的几人,见凌云已经动身,也就没有过多言语,只是抱着凌云到哪,他们就到哪儿的态度,一起前往了莱州卫。
张贵夫妻二人,虽说已经成亲好几年,但张贵连续三次进京赶考,以至于浪费去九年光景,夫妻二人时常不在一起,也就没有儿女,说走就走也没那么麻烦,夫妻二人一走,等于是连家搬迁。
漆黑的夜空下,鸟叫,虫鸣声不断,海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遮盖,点点的繁星,一闪一闪的眨着眼。
凌云等人走了大半个时辰,快到莱州卫时,却看到远处灯火通明,喊声阵阵。
三更半夜,有着喊杀声,这让凌云就起眉头,转身望向了众人。
白莲花,龙天阳,南宫云,还有凌云的四个随从跟班,都是第一次来山东,也不明白为何会有阵阵的喊杀声?于是对着凌云纷纷摇头不已。
但在这登州卫土生土长长大的张贵和张娘子,他们可是再清楚不过,前方的喊杀声,肯定是盐检司的盐丁,和倒卖私盐的军户撞见了,否则的话也不可能雷生大雨点小。光听到喊声,听不到打斗声。
其实盐检司的盐丁,说白了,也就是一批街头流氓混混,只是顶着朝廷的名义,变着法子给自己捞油水罢了。一旦吓跑了倒卖私盐的军户,白花花的食盐,就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如今的盐价那可是比米还贵,市场价,那些奸商普通的盐每石卖到了二两左右,上好的青盐能卖到四五两,而这些军户苦巴巴的煮盐,一石也就卖个一两钱银子。手中又没有官府开发的盐引,也就只能悲催的被当做私盐贩子围追堵截。
运气好的时候丟盐跑路,运气不好的时候,保不准,还会被盐检司的盐丁打死,或者是被抓进衙门,等待着家人前来给衙门交上了足够的银钱,或许还能保的一命放出来。
见凌云向自己投来询问的目光,张贵和张娘子二人不做任何犹豫,连忙上前解释道:“大人,前方一定是盐丁抓住了贩卖私盐的军户,我们还是暂时回避一下吧!免得这黑灯瞎火,他们会将大人当做私盐贩子抓起来。”
凌云却是摆摆手道:“无妨,同是衙门中人,相信他们不会为难我们,我们且去上前看看。”
可当凌云话音刚落,张娘子便开始小声嘀咕起来,虽然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对于凌云的听力来说,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张娘子小声嘀咕道:“什么衙门中人?简直就是一帮强盗,除了欺负善良百姓,和这些落魄的军户,他们还会做什么?”
就在凌云听到张娘子的话有些疑惑不解之时,只见二三十个盐丁,个个手持钢刀铁尺,手中打着火把,将凌云等人围在了中间。
只见从盐丁中走出一人,抬起手中的钢刀,指着凌云等人道:“呔!竟敢倒卖私盐,还是跟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