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圣父天尊独眼龙高金宝的所谓“御驾亲征”并未收到预期的效果,已经品尝到胜利滋味的护国新军将士在严老将军的统领下,完全没把他这个下凡的“雷神”及其所率领的“天兵天将”们放在眼里。
三战三捷之后,护国新军反客为主,全然不顾太平天国各路人马深深的不满和强烈的抵触情绪,将他们统统赶到了凌河以南。自此,护国新军当仁不让地将原先“雷神”高金宝管辖的将近一半的地盘强行收入自家囊中,而且看样子丝毫没有归还的打算。
交战双方以凌河为界,开始了僵持对峙。严老将军一改往日雷厉风行的进攻态势,忽然开始按兵不动了。
这让独眼龙高金宝庆幸之余,颇为疑惑:这个可恶的老不死忽然转了性子?还是另有阴谋?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难得的喘息之机,高金宝利用这个机会,大举调动后方粮草、兵马汇聚凌河岸边,打算倾尽国力、拼上老命也要与可恶的白胡子老头一伙贼寇决一死战!因为他们太欺负人了!
护国新军大营中,一名值守的校尉走进严老将军的中军大帐,躬身施礼道:“禀告大帅,仇盛戎仇将军求见。”
桌案后端坐正低头凝神翻阅书籍的严老将军放下正捋着厚重银须的右手,抬起头来说道:“请他进来吧。”
伴随着铠甲晃动时细微摩擦的声响,仇盛戎将军迈大步走了进来。此人身高丈许,面如重枣,双眉浓黑笔直,眼角的鱼尾纹中隐含着淡淡的杀气,几缕长髯飘洒胸前。
站定后他躬身施礼道:“末将参见大帅。末将有一事不明,恳请大帅当面赐教!眼下我大军节节胜利,士气正旺,理当乘胜追击,彻底剿灭太平乱匪,却为何下令部队休整,给贼寇以喘息之机?我部将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受部下众将士之托,末将特来恳请大帅,以我部暂代先锋营之职,迅速突击,渡过凌河,早日将太平匪寇铲除,还我大齐一个朗朗乾坤,清明世界!”。
严老将军微微一笑,开口道:“受部下将士之托?在老夫看来是仇将军自己坐不住了吧?我大军三败太平乱匪,仇将军还是不依不饶,意犹未尽?稍安勿躁,且容老夫为你一一道来。”
说着,严老将军站起身来,倒背双手缓缓踱了过来,继续说道:“不错,兵法有云,兵贵神速。但我军目前已三战三捷,贼寇虽受挫败,但元气还未能消解干净。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太平匪寇在元气未尽的情形之下,难免做困兽之斗。何况我军连续作战,将士们也有些疲累,急需休整片刻。兵者,诡道也,讲究张弛有度。老夫貌似给了贼寇喘息之机,实则在实施釜底抽薪之策。仇将军回营后大可安抚部下,加紧休整操练,不出一个月,将有一场大仗,足够弟兄们忙活的!到那时,也许就是摧枯拉朽,太平匪寇灰飞烟灭之时!我军可是再没有机会休息了”。
仇盛戎愣在那里,将信将疑。
严老将军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仇将军连老夫都信不过了?”。
仇将军连忙低头施礼道:“末将不敢,只是部下将士求战心切,望老将军体谅下情。”
严老将军缓缓坐了下来,重新抄起书籍说道:“老夫明白,只要你们为将的不再火上浇油,兵士们自然会慢慢静下心来,去吧。”
仇将军再次弯腰施礼后躬身而退。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刀枪。
阿拉坦满面怒容地催马冲出己方战阵,挥舞着巨大的双镰,点指着对方阵营中为首的巴尔斯喝道:“巴尔斯,有种你出来与我单挑!一时心软放走了你这个恶人,我现在追悔莫及!”。
巴尔斯面带笑容地轻提马缰,上前两步说道:“阿拉坦,我敬你算个草原上的真汉子,你若能现在就放下武器,迷途知返,我将会把你与其他喀特斯人区别对待。喀特斯部落称霸草原多年,欺压弱小部落、背信弃义,其罪责罄竹难书!今天我们部落联军代表草原上绝大多数的弱小部落要讨回这个公道!两军对垒,不是你逞匹夫之勇的时候!”。
言罢,巴尔斯目光坚定而冰冷地注视着远远跨于马上的乌纳巴图尔一眼,“唰”地一声抽出雪亮的弯刀,拨马转身大喊道:“草原上的勇士们,冲啊!杀光卑鄙的喀特斯人!”。
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与战马的嘶鸣,草原部落新联盟的队伍马踏草皮,卷起了阵阵尘烟,高举手中雪亮的弯刀,向喀特斯部落发起了进攻。
乌纳巴图尔恨恨地紧咬后槽牙,缓缓抽出了弯刀,对着身后大喊道:“喀特斯的雄鹰们,我们才是草原上真正的王者!护我家园,随我杀啊!”。
训练有素的喀特斯武士们齐刷刷地发出一声大吼,同样高举弯刀,恶狠狠地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阿拉坦穿过人群,不依不饶地挥舞着手中巨镰朝巴尔斯冲了过去,中途却被双眼通红的察干铁木尔和阿古达木双双拦了下来,两柄雪亮的弯刀同时毫不留情地朝他砍了过来。
察干铁木尔边挥舞着手中弯刀,边咬牙口中念念有词道:“为了阿斯兰,为了苏伦嘎,杀光龌龊的喀特斯人!”。
阿拉坦心绪不宁,有苦难言。他左支右挡,却总也下不去死手砍杀面前这两位昔日的战友。
喀特斯队伍中忽然出现了一阵骚乱,乌纳巴图尔扭头吃惊地观望,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几日还信誓旦旦,与喀特斯部落是永远的朋友几个加盟小部落,此时突然调转刀口,从背后对喀特斯武士们挥下了弯刀。
喀特斯武士的阵营顿时大乱,每位喀特斯武士都毛骨悚然地策马狂奔,他们发现诺大的战场之上,除了本族的同胞,完全分不清别人是敌是友!
早已成竹在胸地巴尔斯嘴角露出微笑,毫不犹豫地示意传令兵趁机发出信号,全军压上,痛击惊慌失措的喀特斯人。
血肉横飞中,乌纳巴图尔拼命挥舞着滴血的弯刀,双眼通红。突然一股强烈的焦糊味钻入了他的鼻孔,他震惊地在马上扭回头,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身后不远处喀特斯大营中冒出了滚滚浓烟,黑色的烟雾身后,猩红的火苗也自告奋勇地窜了起来。
乌纳巴图尔怪叫了一声,他没有命令己方凌乱的队伍返身掉头去保护老营,而是在张牙舞爪地匹马单刀向巴尔斯冲了过去。
刚刚转回头来的巴尔斯毫不犹豫地举刀相迎,正碰上乌纳巴图尔那几乎能滴出血来的通红双眼。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对昔日的盟友展开了你死我活的较量。他们为了几乎相同的目标:汗王的权杖,草原的统治权。
乌纳巴图尔的刀法套路接近阿拉坦,每一出招都势大力沉,雪亮的弯刀带着呼呼风声,环绕在巴尔斯的前后左右。
很少出手的巴尔斯刀法飘逸、灵活,眼看着自头顶劈下中途却突然拐了个弯,变成横着向乌纳巴图尔的脖颈削来。
混战当中,阿拉坦怒喝一声,招数加快,手下也开始毫不留情,但他在察干铁木尔与阿古达木的合围之下,却已一时半会难以取胜,不由得急出了一脑门子大汗。而阿古达木和察干铁木尔两人,虽已使出全力,仍然将面前的阿拉坦奈何不得,同样也是心急如焚。
凌河南岸太平军的大营中,独眼龙高金宝正召集文武大臣们议事。
高高在上的高金宝皱眉道:“眼看这都快一个月了,对岸的贼军始终按兵不动,诸位不妨合计合计,那个白胡子妖人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众文武面面相觑,低头沉思,无人敢吱声。忽见帐帘一挑,一位一身尘土的校尉面色苍白地低头匆匆而入。只见他跪倒施礼道:“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衢州府急报,此次催征军粮,引起了当地饥民暴动。”
高金宝面色阴沉地瞪起了眼珠道:“几个小小暴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手中有刀枪,碾死他们还不是比碾死个蚂蚁更简单?亏着本天尊平日里爱民如子,这大战在即收他们点粮食还推三阻四,一律砍了,杀一儆百!”。
那名校尉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原本几百个暴民也不足为虑,只是此次平乱十分蹊跷,我军派去的两路人马悉数被歼,无一生还。据后方急报,叛乱的暴民人数不断增加,队伍中竟打出了大齐护国新军的旗帜,声势越来越大,已经攻占了我方一座府城。”
高金宝只觉得头脑中“嗡”的一声,扶着桌案缓缓站起身来。
众文武也大吃一惊,“普天同庆星月争辉天下第一大国师”徐天师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连忙出班奏道:“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圣父在上,目前我军主力均集结于凌河南岸,后方十分空虚,倘若真是大齐的匪寇绕行我方身后,无需太多兵马,就能掀起滔天巨浪!不仅严重影响我军粮草供给,我军前方将士必胜之心也会因此土崩瓦解。因此,微臣建议,不管是暴民还是贼军,切不可掉以轻心,必须尽快派大军铲除干净,以绝后患!”。
高金宝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咬牙点头道:“降龙伏虎气吞山河百战百胜大将军赖庆生听令,命你率领本部人马固守凌河南岸防线,其余人马随本天尊于今夜开往衢州平乱。切记,各部撤离时不要点燃火把,保持肃静,不可让对岸的匪贼有所察觉!待我大军平定衢州之乱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回前线,将来犯大齐贼寇彻底歼灭!”。
众文武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口中齐呼:“天父圣尊仙芒万丈,万寿无疆,光盖日月,神游八荒,千秋万载,福泽四方!”。然后迅速爬起身来,低着头匆匆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