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踏踢踏”……
急促的马蹄声在伏牛山外的官道上响起,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天边还有晚霞映照,但朦胧的月色却已经心焦地出现在了另一侧的天边。
赶路的人也很心焦,从这急促的马蹄声中,从那不停响起的马鞭声中,从逐渐浮现出的赶路人那紧锁的眉宇中,都可以看出端倪。
跃马疾驰的人是朱清怡,今日已经是和陆清宇分头赶路后的第四日。
原本朱清怡的想法是放慢行程,大约在第五日越过伏牛山便可,若是自己挑选出来的那个小子能够在第五日天黑时侥幸走出伏牛山的话,那证明此人可当大用,自然是要把他带回学校,作为自己以后的一大助力的。若是等过了第五日夜,到了第六日清晨那陆清宇还是没能出山的话,那就证明此人并不能达到自己的要求,去留便不会被她放在心上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今日清晨,朱清怡的导师自清水城发来了魔法传信,告诉了她一个大变故,令她不得不改变计划,开始快马加鞭的赶起路来。
“四天的时间,太短了,他不可能完成的,可惜了!”
朱清怡在疾驰的骏马上叹了一口气,如今形势严峻,连老师都已经快要无法替她招架了,那陆清宇因为这变故与她失之交臂,未尝就是一件坏事,真要跟自己回到了学校,那才是真正的灾祸临头了。
虽然心中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在看到眼前伏牛山与落霞的交叉路口的时候,朱清怡还是勒住了马缰,在暗淡的夕阳下驻足良久。
霞光渐敛,朱清怡几经犹豫,还是鬼使神差地拨弄了一下马头,转向了伏牛山的方向,也许只有在此时,才能看出,这看似清冷高傲的女子,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只是一个寻常的孤苦无依的女子罢了。
伏牛山的出口离落霞本就是很近的,朱清怡只是策马疾驰了一刻钟左右的功夫,便已经遥遥望见那一线出口了。
走到近处,朱清怡勒住马缰,胯下的骏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停在了当场。
朱清怡坐在马上,手搭凉棚,四处观望了一番,可四周只有一片齐膝高的杂草,长得并不紧密,随着渐冷的清风摇摇摆摆的,不远处有几个不大的小土包,土色青黄,在淡金色的夕阳照耀下,尽显荒凉。
小道直通向伏牛山的出谷之处,冷冷清清的,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罢了!”朱清怡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有些庆幸,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便不再抱那荒诞的期望,拨转了马头,准备继续赶路。
这样也好,我自己的苦难,自己担着就是了,老师已经为我所扰,又何苦连累他人呢!
“昂”!
就在朱清怡心灰意冷,准备策马而去的时候,突然一声马的嘶鸣声自不远处响起。
“谁!”朱清怡原本杂乱纷繁的心绪陡然一惊,豁然回头向着声音的发源处怒喝道,“是谁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还不给我出来!”
一片寂静。
刚才的声音明显是从那几个小土包后面传出来的,可此时却完全没有了声息。
“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朱清怡此时心情本就有些焦躁,可居然还有人在这跟她装神弄鬼,躲躲藏藏的,这还得了,顿时一股无名火从心头涌起,轻叱一声,“哼!既然你不出来,那便由我来请你出来吧!落冰术,降!”
话音一落,那山包的上空突然一阵白芒闪动,一根冰刺缓缓出现,然后飞速地下坠,直直地砸向了其中一处山包。
“轰”!一声巨响,两三米高的小土包顿时被冰刺削去了一半,一时间砂土飞溅,烟尘弥漫,可那山包之后并无一物。
“哼!落冰术……”朱清怡轻哼一声,便要再次施法扫平那几处山包,好一看究竟。
“别,别!别砸了!不带这么玩儿的!”可还没等朱清怡念完咒语,两道黑影就迅速的从一处山包的的后面冲了出来,其中一道黑影边冲边喊,顺带着还把双手给举了起来。
朱清怡定睛一看这人,不由得一愣。
冲出来这人十四五岁左右的年纪,一身青色布衣,身材欣长,脸上蒙了一层的灰土,还沾了几根杂草,十足的一副大花脸,可即便如此也不能遮掩住他此时苦巴巴的表情。
这人自然是陆清宇,向来悲催的陆清宇。
“陆清宇?你怎么会在这里!”朱清怡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自己心中那荒诞的臆想居然真的成为了现实,这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陆清宇转了转眼珠子,不着痕迹地牵着身边那匹黄起送的骏马向旁边移动了几步,与方才藏身的山包又拉开了些距离,这才在脸上皱起一个菊花般的笑容回答道:“清怡小姐,瞧你说的,我怎么就不能再这儿呢,不是你让我在这里等你的么?”
“可是……”
“哦!可是今天才是第四天而已是吧!”陆清宇没等朱清怡反应过来,又迅速抢过了话头,接着说道,“没错啦,今天才是第四天。可是清怡小姐你既然如此相信我,给我出了如此有难度的试题,我怎么让你失望呢,再说像清怡小姐这样的仙子,我真是一日不见会如隔三秋的,因此,小子我一路上昼夜赶路,星夜兼程,这才刚刚从山里赶出来。这不,正巧遇到小姐你了!”
陆清宇一通白话把朱清怡说得一愣一愣的,怔住了好一会后,朱清怡才发现不对,于是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么?那你这马是怎么回事?”
“额!”陆清宇一眨眼,果断地拍了拍马屁股,笑嘻嘻地说道:“捡的!”
“捡的?”这个理由把朱清怡着实给雷到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说你在山里赶路还能捡到一匹马?”
“那是,有时候人品好,实在会让人嫉妒到无法理解的!”陆清宇揉了揉额前的头发,有些苦恼地说道,脸上的表情实在有些欠抽。
“是么?”朱清怡盯着陆清宇看了半天,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突然诡异地笑道,“怕是还有什么我无法理解的事情,你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我吧!”
“这,清怡小姐这话什么意思!我实在有些听不懂咧!”陆清宇闻言顿时脸色一白,脚下不自主地退了一步,可嘴上却是丝毫不松口。
“落冰术,降!”朱清怡也不跟他啰嗦,直接利索地一个法术丢了过去,目标正是陆清宇方才藏身的那处土包。
一声轰响,土包被削了个七零八落,隐隐可以看到后面果然藏了一样什么东西。
陆清宇见状一跺脚,暗道一声苦也,小爷的一世英名要毁!
朱清怡原本还只是随便一猜,随手试试,可此时见了陆清宇的表情,好奇心也顿时被激发起来了。
于是朱清怡翻身下马走上前去,看那藏起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一看不打紧,看完之后即便以朱清怡的清冷淡漠,也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来,初时还是掩口轻笑,可回头看看陆清宇那张苦瓜脸,再猜猜前后因果,便再也忍不住,背过身去不出声了。
可她那花枝乱颤般抖动着的身体,却无情地在告诉陆清宇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在笑,大笑,狂笑,额,惨无人道地笑。
陆清宇一下子蹲在了地上,伸手一捂眼睛,满脸通红地悲叹一声:“呜呼哀哉,自作孽不可活也!洒家,装逼未遂,何其悲哉!”
望着陆清宇那张故作惆怅的脸,好容易止住了笑的朱清怡不知怎地,只觉得这些日子一直压抑在自己心头的那份沉闷以及苦恼,仿佛忽然间轻松了许多,只要有一份自信而乐观的心态,就没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只要有一份自信而乐观的心态,那么就可以创造奇迹。
就像眼前这恼人的小子,不但四天就走出了伏牛山,而且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想出这种鬼主意戏弄自己一样。
他可以,我也行!
想到此处,朱清怡几步疾走,翻身上马,再不看陆清宇一眼,只是一扬手中的马鞭,轻呼一声“走”,便跃马向前,疾驰而去了。
陆清宇看着朱清怡那突然间斗志昂扬的北影,顿时有些莫名其妙,只得最后告别了一眼自己留在土包后的那未完成的作品,然后就跃上了马背,追朱清怡而去了。
夕阳西下,渐渐消却,最后一缕余晖照耀过来,照亮了土包后那——一顶,做工粗糙,而且尚未完工的,“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