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尔听出了我话中的意思,惊道:“难道你不认为会动,然后是大量的死伤?”
我正想点头,就听见从声音机里传来的一声枪响。【.】接着是主持人惊慌失措的声音:“各为听众,开枪了!有人开枪了!好像被打死的是个黑人!局势现在越乱越混乱了!……”
我和莱默尔看着对方,面面相觑。
就在我们发呆的时候,海蒂的车缓缓使劲公司的院子里,然后车门打开,都纳尔和海蒂走了出来。
两个人出现在阳台上的时候,神情很平静,既没有我想像中的兴高采烈,也没有预料之中的怒气填膺。
“审核得怎么样?评了个什么级别?”我不无紧张地问道。
海蒂撅起了小嘴,道:“pg级。”
莱默尔一听就立马放松了下来,点头笑道:“还行,这个级别还不错,比我想象中的r级要好多了。”
虽然我对《末路狂花》没有评上g级有些不快,但是对于果,还是能接受的。一来,这部电影里面具有很强的女权主义色彩,法典执行局那帮保守的大男子主义者能给个pg级,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再有,就是g级和pg级+g要求十岁以下的儿童由家长指导观看而已,而《末路狂花》的观众群体,是不同年龄段成年人尤其是女人,所以儿童观众不是我们的主要对象。因此从这方面上,也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看来尤特乌斯.克雷那小子对于这部电影还是手下留情地。”我朝着莱默尔笑笑。自嘲道。
我的话音还没落,旁边地都纳尔就嘟囓了起来:“老板,今天要不是唐纳和海斯,这部电影绝对不会是pg级
“怎么了?”我惊道。
海蒂白了我一眼,解释道:“这部电影人家尤特乌斯.克雷一眼就发现和你安德烈.柯里昂和梦工厂有关系的了。自然要对我们下手。”
“我和安德烈都没有露头,尤特乌斯.克雷怎么会发现的?!”莱默尔纳闷道。
海蒂哼哼冷笑了一声,指着我道:“还不是他喽。电影字幕上头一个出来的字幕就是——编剧:安德烈.柯里昂,在傻的人也能猜得到这部电影和柯里昂大导演有关系。”
我一拍脑袋:“卖糕的!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莱默尔在旁边笑得都快抽风了,一边揉着肚子一边问海蒂道:“海蒂,那事情最后怎么解决地?”
“尤特乌斯.克雷在电影放映完之后,就嚣张地称这部电影应该被评为r级,gt;b.含着一些可怕的魔鬼一般的思想,唐纳.拉普达就带头出来和他对抗,双方争吵不休。不过唐纳.拉普达在法典执行局里面的影响力根本比不上尤特乌斯.克雷,我看形势危急。就和都纳尔一起赶紧找到还在开会的海斯让他帮帮忙,海斯在知道这部电影是安德烈编剧新月电影公司出品之后,马上赶到了审查室,他认真地观看了这部电影,认为这部电影没有尤特乌斯.克雷说的包含着什么可怕的思想,所以不应当被评为r级。尤特乌斯.克雷和海斯当场吵了起来。双方争执不休,不过在海斯和唐纳.拉普达的双重压力之下,在绝大多数人都表示反对的情况下,尤特乌斯.克雷收回了他的r级定论,但是也不同意由唐纳拉普达提出地给这部电影g级的提议,最后大家互让一部,就一个p蒂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常。
“海斯这回竟然能和尤特乌斯.克雷翻脸,这可是够新鲜地,安德烈。当初《帝国旅馆》送审的时候,尤特乌斯.克雷刁难你时海斯不都没有和尤特乌斯.克雷当面对着干嘛。怎么这回突然大发神威起来了?”莱默尔似乎对《末路狂花》的评级不感什么兴趣,引起他注意的,是海斯的反常表现。
“海斯这回有如此的反常表现,也许是有原因地。”我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喃喃说道:“第一,尤特乌斯.克雷这个人一向嚣张跋扈惯了,内心里一直认为海斯是个软弱没有主见的人,所以他便一次次地挑战海斯法典执行局主席的权威,想自己大权独揽,但是他没有想到海斯之所有上让着他,完全是为了维护法典执行局内部的安定局面。海斯就是再有气度,也忍受不了尤特乌斯.克雷一次次的这么无视他,所以这次他便要用行动告诉尤特乌斯.克雷他才是法典执行局的主席。第二,也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海斯虽然是一个保守派,但是他对于民权运动是怀着同情和的心态的,《末路狂花》虽然是不女权主义电影,但是里面宣扬的那种自由、独立地精神是和民权运动一脉相通的,这势必会让他对这部电影异常欣赏,尤特乌斯.克雷给这部电影评上r级,那是他所不能接受地。”
“不管原因是什么,反正海斯有这样的举动对我们很有好处。海蒂,明天就要首映了,你们还是赶紧去准备准备吧。”莱默尔看着一脸憔悴的海蒂,很是疼爱。
“都纳尔,首映式准备得还行吧?”我转脸问都纳尔道。
都纳尔嘴角上扬,乐道:“没问题,梦工厂又不是第一次搞首映式了。”
《末路狂花》在首映的前一天以pg级影的诞生而操劳的人都满心欢喜,甚感欣慰,公司里打算在晚上办个派对庆祝一下,但是最后这个派对却还没有开始就匆匆取消了。
让这个欢庆派对没有办成的一个原因是,一件惨案发生了。
在联邦政府派出地特别小组和加利福尼亚州政府联合发表了声明拒绝了黑人民权运动组织提出的要求后。黑人们再也忍受不住这种不公正地决议,奋起反抗。他们冲进洛杉矶市政府的大厅,把特别小组以及加利福尼亚州州政府、洛杉矶市政府的官员围在了办公楼里,很多黑人向他们投掷石块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加利福尼亚州州长斯拉里指派洛杉矾市长庞茂调来了大量的警察,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结果一名警察开枪射击击毙一个向他丢石块地黑人。使得冲突立刻升级为暴动,黑人们赤手空拳地向警察发动了袭击,而警察则纷纷向黑人开枪。
暴动持续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最后以大量军队开进洛杉矶市中心黑人们被强行驱散的结果收场。在这场冲突中,有300名黑人死在警方的枪口之下.
00黑人被捕,洛杉矶市政府门前血流成河
这就是后来被以“美国的最大耻辱”的身份被载入史册的“一二.九”惨案。
似乎没有任何人会料想到这起惨案的发生,恰恰相反,绝大多数人原本还以为特别小组和州政府一定会出台相关的法案解决目前蓬勃的民权运动。所以很多人都守在收音机旁边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猜测政府会出台哪些改善黑人生活待遇地措施,当从收音机里传来一声枪响的时候。当听到死伤如此多人地时候,不管是白人还是黑人,不管是对民权运动有着何种看法的人,全都惊呆了。
而在呆滞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完全愤怒了。
在美国,平时死个十个八个的人就是天大的事情了。这次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死伤了如此多的黑人,而且还是政府指派警察引起的,这,在一向标榜民主、自由地美国,未免太过分了。
形势立刻就有了本质的变化,就在洛杉矶市的警察们抱着高压水枪冲洗黑人们留在市政府门前的鲜血的时候,人群四面八方地从洛杉矶的每个角落涌了出来,不管是白人还是黑人,他们相互挽着对方的手,高喊着口号走向市政府广场。丝毫不畏惧警察和军队的枪口,视死如归。
人群中。黑人们已经完全出离愤怒了,他们拿着枪支、石块、木棒各种各样的武器,走在了人群的最前面。
政府地屠杀行为,这下子彻底激怒了所有人!
而在梦工厂,在我们正要开始庆祝《末路狂花》的派对地时候,吉米一溜烟地跑进来告诉我在大门外,站满了无数的黑人,他们的领导人要求和我见面。
在这种情况下,梦工厂取消了派对,我则大步走出工厂的大门接见这些黑人民权运动的人。
在我走出大门之前,我已经在心里准备了长篇大论,甚至连该做怎么样的表情都想好了,但是当我站在大门口看到外面的景象是,原先准备好的那些话,全都灰飞烟灭,剩下的,是同情,是怜悯,是愤怒!
从梦工厂的大门,一直延伸到哈维街的街头,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这些人,至少在两万以上,他们中间绝大多数都是黑人,也有一部分白人,几乎所有人身上都是血迹斑斑,有的胳膊耷拉着,有的双腿完全被砸断,有的浑身是血在同伴的搀扶之下勉强地站立,有的则躺在用麻布做成的简陋的担架上面,奄奄一息。我看见一个顶多有七八岁的孩子被他的爸爸抱在怀里,额头上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显然已经不行了,我看见一个老妇人目光痴呆地坐在地上抱着一个年轻黑人的紧紧不放,那个黑人,年龄和我差不多大,脑袋被砸得稀烂,用一件衣服扎了起来。我还看见,在队伍的最前头的地面上,摆放着整整十排用麻布、衣服和木棒制成的简陋担架,担架上放置的,是一句又一句的尸体,足足有几百句之多!
一个个放声哭泣的孩童,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一群被愤怒和鲜血埋没的黑人,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站在梦工厂的大门下面,站在高处。一个人和这样一个群体对峙,我们之间地距离。有十几米,但是弥漫在人群中的那种悲愤,已经彻底把我淹没。
我像一头发了狂地狮子一样,圆睁双眼顶着人群,顶着黑人们一张张脸,这些面孔我不没有见过。但是却又觉得是那样熟悉!
人群里除了偶尔有人发出抽泣之外,鸦雀无声,他们看着我,双目赤红,有的紧紧地咬着嘴唇,已经咬出了血来!
这些一两百年以来忍受着压迫和苦难的人们,原本以为他们看到了一丝生活的光亮,但是今天,他们报以厚望的美国政府再次用他们手里的枪屠杀了他们地希望!联邦政府像很多年前屠杀黑奴那样屠杀他们的子孙!并且没有任何的犹豫和羞愧!
而这些黑人,这些在遭受屠杀和驱赶之后的黑人。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我!
在他们心目中。我是他们的希望,只有我能给他们指出前进的方向。他们把我当成他们的兄弟,当成了他们的父亲!
在心中的希望被生生摁灭地时候,在亲人遭受屠杀的时候,在自己伤痕累累地时候,他们抬着同胞的尸体。包扎好自己的伤口,来到了梦工厂门口,来到了我的面前!
而我,要做什么呢?
难道要用准备好的长篇大论什么民主、自由、相信政府的狗屁话语来抚慰他们地伤口告慰死者的灵魂吗?!
不能!当然不能!
我看着他们,头发倒竖目眦尽裂,一瞬间,我仿佛站立在岩浆奔溅的火山口,那种因愤怒而演化出来的灼热,几乎把我整个躯体都融化掉!
人群中,几个民权运动的领导人来到了我的跟前。他们有男有女,其中一个人。我认识,是那个断了一个胳膊的老黑人。
他们走到我的跟前,没有说任何话,而是齐齐地对我鞠了一个躬,久久不起!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相对于内心的悲愤,原本丰富地语言,显得是那么苍白!
一阵风吹过,我看见那个老黑人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微微颤抖,他地年龄,至少是我的两倍还要多,但是这一刻,他竟然给我鞠了一个躬!
一个老人,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竟然给我长久地鞠了一个躬!
我看见他的泪水一颗颗地砸在地面上!经过阳光的照耀,闪亮经营!
我知道他的遭遇,他的儿子被警察无理打死,他的店铺被白人资本家强行拆毁,他的胳膊被恶狗咬断,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没有哭!他只是埋下头去,咬牙生活!
但是这个时候,他哭了!
“柯里昂先生!”
就在我看着老黑人发呆的时候,从两万多人的人群中,爆发出了一声齐齐的高呼,然后,在我抬头的瞬间,面前的两万多人,竟然同事弯下了他们的腰!
两万多人!两万多个久久不起的躬!
曾经,当警察用子弹射穿他们的身体时,他们的腰板没有弯!当警察用枪托往死里击打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腰板没有弯!当两百多年困难的生活、种族歧视的屈辱重重压在他们身体上的时候,他们的腰板没有弯!面对暴力,面对不公平,他们从来都是铁骨铮铮,拧死不屈!
但是今天,对着我,他们齐齐弯下了他们一两百年都不曾弯过的腰!他们齐齐低下了一两
愿被砍断都不曾低下的高贵的头颅!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的灵魂在颤抖!像暴风中的劲竹!
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无比的骄傲,不为别的,就为这两万多黑人今天对我鞠的这一个长久不起的躬!
名与利,在这两万个低下的头颅面前,是那么的渺小!
我身后的梦工厂的人,早已经放声大哭,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骄傲。
斯登堡给我拿过了扩音喇叭,我接过它,放到了自己的嘴边。
“我的黑人兄弟们!今天,安德烈.柯里昂的血,将和你们流在一起!”
我几乎用尽了所有了力气,吼出了这句话,然后,我听到了比我的声音雄壮一万倍地吼声!
“安德烈.柯里昂。万岁!”
“安德烈.柯里昂,万岁!!”
“安德烈.柯里昂。万岁!!!”
我不知道,以后的历史,会不会记录下我地吼声,我也不知道历史会不会记下这两万多人的吼声,但是我知道,历史将会永远记住这一天。永远记住1926年的十二月九号!
在这一天,被压迫了一两百年的黑人,在鲜血和死亡中,发出了他们抗争的怒吼!
在这一天,自由和斗争的火炬被灼灼点亮!
如果历史连这个都不记下,它还算什么狗屁历史!
在这吼声之中,我咬牙对身后地甘斯和都纳尔说道:“把银幕和放映机拉到洛杉矶大广场上去!”
“干什么?”他们沉声问我道。
我愤怒地望了一眼洛杉矶市政府的方向,恶狠狠地说道:“我要提前放映《末路狂花》!”
梦工厂的所有人忙成一团,但是在忙碌的过程中,没有人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他们一个个牙关紧咬。把放映机、胶片、音响设备搬上卡车,很多人向各大社会团体、好莱坞电影人、宗教人士等等打电话。更多的人,则跟在了我的身后走出了梦工厂的大门。
这一刻,所有人都团结了起来!
梦工厂的员工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两万多黑人抬着一具具尸体紧紧跟在了我地身后,然后,是无数哈维街的父老乡亲!
洛克大爷带着他地两个孙子在街门口拦住了我。他手里捧着一个包袱,而他的那两个孙子,则扛着一根十几米长的木杆。
“柯里昂先生,我知道你要带着大伙去干吗!我也知道在好莱坞,在美国,除了你,没有谁把我们黑人当人看!这是一场战争,是战争,就得有旗帜!”
洛克大爷抹了一下他那早已掉光了牙齿的空荡荡的嘴巴,对他的两个孙子使劲地挥了挥手。
两个年轻人把肩上地那跟长长的木杆放了下来。洛克大爷走到木杆的尽头,费劲地解开了手里的包裹。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个包裹之上。然后他们看到,放置在那包裹里面的,竟然是一面手工做就的旗帜!
洛克大爷亲自把旗帜系在木杆之上,指挥着他的两个孙子把木杆高高竖起。
猎猎的大风之下,那面旗帜漫卷飞扬!
在呼啦啦的响声当中,我身边地世界,仿佛停滞了!
人们昂着头看着那面旗帜,无语哽咽!
一面用白色的床单做成地旗帜!上面用红漆绘制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红色巨龙!那条巨龙,所有人都认识!
它是梦工厂的厂标!
它在翻腾!在咆哮!它张着嘴巴,露出利齿,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暗和不公!
在这条红色巨龙的下放,是一个用红漆书写的巨大的英文单词,这个单词,就是:自由!
也许这面旗帜在别人眼里,太简陋了,简陋得像是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涂鸦。用床单,上面的图案也有些变形粗糙,但是此时此刻,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东西,能比这面旗帜更适合表达我们的情感了!
洛克大爷神情地看了头顶的旗帜一眼,对我说道:“柯里昂先生,这面旗帜是我自己做的,我老了,随时有可能去见上帝,原本我想在我死后,能用这面旗帜覆盖我的棺材,如果脸上可以盖上这面旗帜,将是我这个老头一辈子最光荣的事情!但是今天,我把这面旗帜升起来!为梦工厂而升,为我们千千万万黑人同胞而升!如果我们面前,是一场硝烟弥漫的战争,那么我代表无数黑人兄弟向你保证,不管这战争多么残酷,不管这战争结果如何,这面旗帜永远不会倒下!即便是黑人死光了,即便是日头落下永不升起,这面旗帜,这面代表着自由的旗帜,也将永远飘扬在自由的风中!”
“自由!”
“自由!!”
“我们的自由!!!”
所有人握着拳头,面对着那面用床单做成的旗帜,吼得地动山摇,吼得壮怀激烈!
队伍动了!几万人的队伍从梦工厂从哈维街开始,动了!
洛克大爷地两个孙子举着这面旗帜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以这个旗帜为尖,人群组成了一个巨大地箭矢阵形。而箭矢所指的方向,是洛杉矶的方向,是洛杉矶市政府的方向!
整个好莱坞,整个洛杉矶市,像是一片堆满着干柴的大平原,这个队伍。就是一个灼灼燃烧的火把,它所经之处,呼啦啦地引燃了滔天大火!
我们走过一个个街道,穿过一个个街区,徒步向洛杉矶开进,与此同时,从破落地巷子里,从房屋里,从道路两边的饭店里,从工厂里。从汽车里,不断地有人加入我们的队伍。
一个。两个,三个……,店员、修理工、小商店店主、大工厂老板……,黑人、墨西哥移民、印第安人、白人……,队伍不断壮大,仿佛从高高的雪峰上面滚下的雪球!
从好莱坞到洛杉矶。我们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进入洛杉矶市区的时候,那面旗帜之下聚集的队伍,人数已经达到了十万!
原本凄凄惨惨的洛杉矶市,原本被惊慌和死寂包围的洛杉矶市,原本空气中弥漫着鲜血和死亡味道地洛杉矶市,在那面旗帜出现的时候,犹如一块红烫地精铁被锤子重重地敲打了一下,蹦出了巨大的火星!
队伍像是风暴一样快速地吞噬着周围的一起,它经过的地方,交通中断了。喧闹没有了,人们几乎全都放下手中的声音机。脱下身上的工作服,融入了滚烫地人群中!
我看见了约翰.福特带领着五大协会的人加入了队伍!我看见马尔斯科洛夫
帮好莱坞电影公司的老板们加入了队伍!我看见了尤领着神父、修女加入了队伍!我还看见了除了梦工厂的那面自由大旗飘扬之外,不断有新的旗帜加入,米高梅、派拉蒙、福克斯、二十世纪、华纳兄弟、哥伦比亚……甚至还有代表着尤特乌斯.克雷的那面圣十字大旗!这些旗帜,聚集在梦工厂的那面自由大旗之下,呼呼作响,如同一把把刺破黑暗的匕首!
洛杉矶大广场遥遥在望,洛杉矶市政府的大楼遥遥在望,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
警察,军队,终于出现了!
他们同样相互挽着手臂组成了一道道的人墙拦在通往洛杉矶市政府道路之上,如同一面厚实地盾牌!
在这面盾牌的后面,我看到了一大批地政府官员,他们中间,有约瑟夫.卡特,有斯拉里,也有庞茂。
双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这面盾牌跟前,巨大的自由箭矢,是被击打折断,还是刺破它勇往直前?!
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
民权队伍迎着黑洞洞的枪口毅然向前,没有丝毫的退缩。
警察和军队的喇叭,响了起来。
“前面的人听着!奉劝你们立即停止前进迅速十分钟之后解散,否则,我们会开枪镇压!听清楚了,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如果还有人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话,我们将开枪镇压!”
一个高级军官站在一辆卡车上面,拿着喇叭向我们喊话。
民权队伍挺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头顶的那面大旗,投向了旗帜下面的我。
“老板,怎么办?!”雅塞尔看了我一下。
“怎么办?!你说呢!”我对他笑了笑,拿过了他手里的喇叭。
周围是平坦的街道,根本没有高台之类的东西让我站在上面向大家讲话,在我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这样的设施之后,一个黑人蹲下来,双手着地,向我露出了他的背和肩膀!
“柯里昂先生,请你上去!”
他想用自己的背和肩膀,把我托高!
“柯里昂先生,请你上去!”
旁边的黑人见状,学着这个黑人的样子,跪在了地上。
不断有黑人加入,底面是二十几个身体强装的黑人,他们的身体上面是十几个,再往上,还有一层……仅仅五分钟不到,这些黑人,用自己的身体铺就了供我讲话的高台!
这个高台,竟然比那个高级军官脚下的卡车,还要高!
曾几何时。黑人们宁死也不愿意白人践踏他们,可现在。他们主动跪下来,用自己地肩膀,把一个白人托上高空!
我握紧了手中的喇叭,脚踏着他们地身体爬到了高台的上方,目光所到之处,是一张张期待的面孔。
在死亡面前。他们渴望听到我的声音。我可以毫不犹疑地断定,只要我让他们往上冲,哪怕是面对着飞射过来的子弹,他们也不会退缩一步!
“我的黑人兄弟们!我地白人兄弟们!所有追求自由的美国同胞们!一两个小时前,就在美国,在加利福尼亚,在洛杉矶,发生了美国历史上最最耻辱、最最丧心病狂的一幕!面对着手无寸铁的黑人,面对着有老人有孩子有妇女的人群,联邦政府的警察们开了枪!联邦政府的军队开了枪!”我攥紧了拳头。使劲地在空气中挥舞了一下。
“300人倒在了枪口之下!4000多人受伤!7000人被捕!他们中间,有我们的兄弟姐妹!有我们的父母双亲!有我们的妻子儿女!如果这发生在野蛮社会。我们不惊奇!如果这发生在几年前地世界大战中,我们或许也不惊奇!但是,这个血淋淋的现实,就发生在一两个小时之前地洛杉矶!发生在这个标榜着自由、民主、文明的叫美利坚合众国的国家!耻辱,简直是耻辱!”
“我要说明的是,在这场惨案之前。所有黑人民权运动都是以和平的方式进行的!没有一个黑人向警察开枪,没有一个黑人打砸商店或者是政府大楼!他们,全都以和平地方式向政府传达他们的想法和要求!但是,我们的政府,我们整天标榜着自由、民主的政府,却向他们开了枪!”
“这个政府,还是华盛顿建立的那个为全体美洲人谋求自由的政府吗!?这个政府,还是杰弗逊说的那个代表着公众意志,代表着光明的政府吗?!这个政府还是林肯留下来的那个崇尚民主宣称自己是最光明的政权地政府吗?!不是!绝对不是!我没有看到自由,没有看到光明。没有看到民主!我看到的,是鲜血!是暴力!是黑暗!这样地政府。离当初的那个美利坚合众国渐行渐远!这样的政府,我们不需要!”我把话筒对准了盾牌后面的那帮官员们。
“我们不需要这样的政府!”
“我们不需要!”
人群的高呼声,让不少官员都无地自容。
“那些拿着武器的警察和军人们,你们忘了加入警察或者是军队的时候你们做下的承诺!你们的枪,应该对着黑暗和不公正开火!应该对着罪恶和丑陋开火!而不是手无寸铁的同胞!想象一下吧,如果你们的父母,你们的兄弟姐妹,你们的亲人在这个队伍中,你们会开火吗?!想象一下吧,如果有一天,你的儿女在翻开历史书时,问你在这起惨案中做了什么,你怎样回答!你会不会告诉她:‘宝贝,我挥舞着枪杀死了一群手无寸铁的黑人!’,你会不会?!我看到你们中间有一些黑人,如果你们觉得自己的面前站着的是一群天生就是奴隶的人,你们就开枪吧!如果你们想自己的儿女很多年后依然过着别人歧视的生活,你们就开枪吧!而那些白人们,如果你们想让你们的后代很多年后对你今天的做作所为感到羞耻的时候,你们就开枪吧!如果你们想让别人指着你的照片喊:‘这是一个刽子手!”,你们就开枪吧!黑人们连压迫了他们一两百年的黑暗和苦难都不怕,还会怕你们的子弹吗?!我们倒下了,历史会记住我们,后世的人会称我们为英雄,但是你们呢!?人们会怎样称呼你们?!凶手!杀人凶手!”
“凶手!”
“杀人凶手!”
人群群情激昂,一个个拳头指向了一百米外的警察和军人们。
啪!一个黑人警察把手中的枪扔到了地上。他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警服,走了过来。
“我不想被人叫凶手!”他一边走一边转脸朝着卡车上的高级
去了愤怒的目光。
啪,啪,啪……,对面响声不断,越来越多的黑人倒戈到了这边。到了后来,连白人也动摇了。
“都给我回来!狗娘养地!信不信我把你们交到军事法庭里去!”任凭那个高级军官如何叫嚣。原先横亘在我们面前的那面盾牌分崩离析,他们中间,大部分人倒戈了过来,有一部分人离去,只剩下极少数人战战兢兢地躲在了卡车地后面。
我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人群,很多人已经泪流满面。
“我的黑人兄弟们。我的所有美国同胞们,面对着宪法赋予我们的权利,你们等待了一两百年,这其中的苦楚,只有你们自己最清楚!”
然后,我把话筒对准了远处地一帮政府官员:“但是对那些从未感受过种族隔离的黑暗痛楚的人来说,‘等待’是容易的;可是当你看到凶残的暴民们任意地将你的父辈和母辈们私刑处死,以及兴之所至地拿你的弟兄姊妹们来消愁解闷时;当你看到警察们充满仇恨地辱骂、踢打甚至杀死你的黑人兄弟姐妹们时;当你看到你的两千万黑人兄弟绝大多数都窒息在一个富裕社会中的贫穷地封闭笼子里时;当你突然发现因向你六岁的女儿解释她不能进入她同龄地白人孩子可以进入的公共娱乐公园而舌头打转说话口吃时,那么,你就会理解为什么他们不能等待!”
“当你不得不编造一个理由来回答你五岁的儿子的问话:‘爸爸。为什么白人以如此方式对待有色人’时;当那些沉默的‘白人’与‘有色人’的标志日复一日地使你蒙受羞辱时;当你地第一个名字被叫成“黑鬼”、第二个名字叫“男孩”(不管你的年龄有多大)、最后一个名字叫“约翰”,你的妻子和母亲从未得到过“女士”的尊称时。那么你就会理解他们为什么不能等待!”
“当你白天黑夜都被称作是一个黑人、从来都生活得谨小慎微、绝不敢期待明天的事实所蹂躏缠绕,以及被内心的恐惧和外在的怨恨所折磨时;当你永远在‘无足轻重’的堕落感中挣扎时;那么,你就会理解为什么他们不能等待!”
我一口气把心中的愤恨全部发泄了出来,迎来的,是身后人群地铺天盖地的高呼。
“我们不能再等待!”
“我们已经等待得够久地了!”
……
我咬了咬牙关继续说道:“我很高兴今天在人群中看到了众多的女同胞们!不管是白人还是黑人,以往的这个时候。你们要做的是在丈夫的呵斥之下烧饭带孩子,和男人相比,你们的生活也和黑人们一样,没有充分的自由!但是今天,你们出现在这里,不是以一个妻子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一个和男人平等的身份!现在,也是你们争取自己自由的时候了!赋予你们锁链的,不是你们的丈夫。而是你们对面的制度!所谓的民主、自由的制度,在它的重压之下。你们的出境,和黑人没有什么两样!这个制度一天不改变,你们的压迫就一天不改变!你们的平等,靠你们自己去争取,而不是等待!”
我的话,让人群中的女人们激动起来,她们头一次发现,原来她们也可以以和男人平等的身份加入人群。
她们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那帮政府官员,同时也跟着男人们一起发出怒吼。
“我们要平等!”
“我们已经等待得够久的了!”
“我的同胞们,前面,是一道阻挡我们前进的墙!走过去,也许会死亡,也许会永远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但是我想到了《勇敢的心》中华莱士的那段演讲,你们还记得吗?!”我向人群大吼。
“记得!”十万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
“苏格兰的儿女们,我是威廉华莱士!今天.我看到了一支由我的同胞们组成的反抗暴政的大军,我感到无比的幸福与自豪!你们都是以自由之身来参加战斗的,你们是自由的人,没有自由你们会怎么办!?还会来这里战斗吗!?”这段台词,我曾经在伦敦的片场,在镜头前说过,现在,面对着看不到边的人群,我再次吼了出来,这一刻,我隐约看到威廉.华莱士仿佛就站在人群中,站在我的眼前,他向我微笑,笑得那么灿烂!
人群开始跟着我齐声高吼那段台词,他们每个人都记得的台词:“是的,如果我们去战斗,或许我们会死,如果我们逃跑,至少还能活下去。那时我们的土地将饱受英国人的践踏.我们的姐妹将被肆意蹂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寿终正寝!”
“但是你们愿不愿意用这么多芶活的日子去换一个机会?——就一个机会!——那就是走过去告诉对面的英国人.他们或许能够夺走我们的生命.但是.他们却永远夺不走我们的自由
“自由!”
“自由!!”
“自由!!!”
吼声中,队伍动了!十万人,或者是比这还要多的人组成的队伍动了!
他们跟在我的后面,像《勇敢的心》中那些英勇善战为了自由慷慨赴死的苏格兰英雄跟在威廉.华莱士的后面一样,向面前的阵地发动冲击!
十万人,一个声音!十万人,一个步伐!
他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高昂着头颅向面前的枪口发动冲击!
冲击面前,残余的军队和警察扔下他们的枪抱头鼠窜,他们后面的那帮政府官员像老鼠一样溜进了大楼里!
我抬头看看天空,那面自由大旗还在高高飘扬,呼啦啦的作响,在它的带领之下,这个箭矢形的队伍奔向洛杉矶大广场,在那里,银幕已经搭好,一场史无前例的十万人电影首映式,即将开场!
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我隐约听到了苏格兰风笛的响声,那么婉转,仿佛流水一般洗涤着我的心灵!
我问身边的马尔斯科洛夫有没有听到,他没有回答我,他只是坚定地看着前方,然后脸也不转地告诉我:“安德烈,现在每个人的心里,苏格兰风笛声都在响!那声音,比任何声音都纯粹!比任何声音都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