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4日,王以哲红龙旅旗下的620骑兵团和炮兵团被调到了沈阳城里,在西门和北门驻防。
这两个团调动的这一天,引起了不小的动静。本来,红龙旅在南大冉一战成名就已经受到很多人的关注了,加上这一次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下进城,那就更加让人觉得意义非常了。
红龙旅两团进城的这一天,沈阳城的老百姓全都涌上街头欢迎这支队伍。长时间以来,这些老百姓是担心受怕的,他们痛恨日本人,却又担心日本人进攻沈阳让他们无家可归,因此当他们看到这支精锐部队进城的时候,在心理上得到了巨大的安慰,这个时候,他们是真正地东北军当成了自己的部队。
而红龙旅下属的两个团这一天的进城,动静实在闹腾得不小,前面是620骑兵团开路,一匹匹膘肥体壮的战马在街道上飞驰,每个战士都是全副武装,他们身上的装备,是沈阳人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以前他们觉得日本人的装备先进,但是当看到这支队伍的时候,他们就觉得日本人都有点寒碜了。
骑兵团后面,是炮兵团,一排排的大炮拖过去,黑洞洞的炮筒务必的刺眼,特别是后面跟着的那几十门重炮,不管是在火炮的口井上还是在射程上都比一般的火炮强了十几倍,不用想都能够知道它的毁灭性有多大。
两团。4000人,用了将近一个上午地事件才完成驻防。这个过程中,可以看得出来。东北军是故意摆出这种姿态的,他们是在告诉日本人,我们不管是士兵的数量上还是武器地先进程度上,都比你们要强得多。
这一天,也有很多日本人前去观看东北军的入城,其中不乏有特务机关的,当他们看到这些装备以及进城的这两个团的风貌的时候,很多日本人都是满脸铁青。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团进城起了效果。从这一天开始,西门和北门外的的日本人老实了很多,而且远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了。
“这几天日本人老实了。我看他娘地就是贱!这帮***,你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老实!”在张作相的花园里面,黄显声很是高兴。
张作相也心情很好。自从红龙旅的两团进城之后,日本人总算是服帖了一些,闹事的人少了,沈阳城前来请愿的人也少了。
“辅帅,这样做最好。现在开战对双方都不利。这一点日本人估计也知道。我们的军队进了城,日本人估计也得重新考虑考虑了,过几天,我再到日本人那边去说说,双方能和好的就和好,对吧,好话好说嘛。”臧式毅笑得一脸都是褶子。
这段时间,这家伙也很忙,忙着去调停,腰都快弯折了。
“能不打仗就最好了。”张作相叹了一口气。染那后倒了一杯茶。
“汉卿那边有消息过来了。”喝了一口茶之后,张作相沉声说了一句话。
“什么消息?”黄显声问道。
“中村事件引起了中央政府的关注了。日本人上次虽然阴谋没得逞,在法庭上露了洋相,但是始终都没有甘心。他们的外交官已经直接和中央政府搭上气了。要求逮捕关玉衡给他们关东军一个说法。”张作相解释道。
“他娘地!这也欺人太甚了!凭什么!?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道理,凭什么要逮捕关玉衡!?”黄显声火暴脾气又发了。
“据说日本人的态度十分的蛮横,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中央政府的行事风格。他们给汉卿交流了一通,在这一点上,汉卿也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让我做好相应的准备。我估摸着,关玉衡这一次恐怕得受罪了。”张作相说到这里,开始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狂躁地扇了几下扇子。
“明明我们有理。少帅难道真的要按照日本人说的那样处理关玉衡!?”其他地几个人也都不相信,他们在这件事情上。更多的是愤怒。
“这我就不知道了。”张作相耷拉起了眼皮。
他的话,很快就应验了。几天之后,9月10日,北平传来的消息:逮捕关玉衡。
张作相不得不让黄显声去执行这个命令。
“我不去!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会去地!千古奇冤!千古奇冤!”黄显声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气得直打转。
“显声,这是命令!汉卿的命令!”张作相虎着脸。
“辅帅!关玉衡是条汉子!他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他枪毙了小鬼子,那是为了我们东北军,如果我们把他给办了,东北军几十万将士心寒呀!心寒呀!”
黄显声大吼着,泪如雨下。
此情此景,也让张作相的眼睛湿润了起来。
“黄显声,他娘的!你难受,难道我就不难受吗!?我告诉你,关玉衡这小子我也是看着他起来的,我比你们任何人都难受!但是汉卿的命令在这里,作军人的,必须服从!明白吗!?”张作相也发火了。
“辅帅!”黄显声看着张作相,无可奈何。
“显声,你要明白一个道理。”张作相的语气柔缓了起来:“如果你不去逮捕关玉衡,肯定有人去地,难道你想让关玉衡落在日本人地手里不成?”张作相的这句话,让黄显声愣了起来,他似乎明白了一点东西。
“显声,我们把关玉衡带回来,对外说是逮捕了。但是在我们这里,他吃得好喝得好,就跟休假一般。如果你不去,让日本人抢了先,你觉得关玉衡地日子会好过吗?”张作相盯着黄显声,一字一顿地说道。
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是一点没错的。
黄显声赶紧抹干了眼泪,敬了个军礼,道:“辅帅。我这就带人去!”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出去。
“柯里昂先生,你看看,我难不难。”看着黄显声地背影,张作相摇了摇头:“我这个老头子,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维持了。心力交瘁,心力交瘁呀。”
张作相的难处,我是深有体会的,而东北军这帮将士的委屈和憋闷,我也能够体会。
逮捕关玉衡的这一天。差一点出了乱子。
黄显声带着他公安总队手下的200人,浩浩荡荡到了法庭的收押间,他们从里面带出了关玉衡,出门就碰到了日本人。
五六十个日本人在一个小队长地带领下,拿着关东军司令本庄繁的手令也来提人,当得知关玉衡被东北军带走的时候,这群日本人顿时火冒三丈,上来就要从黄显声手里面抢人。黄显声可不像臧式毅和荣臻那么好和日本人说话,这家伙当场就瞪眼了,500多个警察呼啦啦就把日本人给围起来了。
“这是东北军的地盘。容不得你们撒野,如果你们敢胡来,我就按照东北治安条例,判你们抢劫监狱罪。就地击毙!”黄显声这句话,事后传遍了整个沈阳城,让中国人大呼过瘾。
面对着500多个警察,面对着愤怒得像头狮子的黄显声,日本人最后退缩了,他们离开了法庭,什么话都没说。
“好险呀,再晚去一步。老关就要落在日本人的手里了。事后。黄显声一身冷汗。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也许日本人因为没有得到关玉衡。在沉寂了一顿时间之后,开始有了新的动作。
九月十一号,关东军总司令本庄繁亲临南满铁路沿线巡视并且检阅部队,日本人在接受检阅的事后高呼天皇万岁,喊声震天,气焰十分的嚣张。
在检阅了关东军铁路守备队最后,铁路守备队开始武装演习。说是演习,其实是武装示威,这些日本兵,占据沈阳附近铁路沿线,荷枪实弹,演习起来的事后也是真刀真枪,沈阳城外枪声阵阵,形势显得恶劣了起来。
他们不光演习,还借着演习之名阻断交通,沈阳城里面地火车很难开出来,交通陷于瘫痪。
“多亏了柯里昂先生,要不是他们提醒,我们现在根本就没办法那些武器装备和黄金白银运出去!”张作相召集收下商量对策的时候,说了一句后怕的话。
“是呀,想一想都心惊胆战的,沈阳城里面的那么多的东西,要是运不出去落到了日本人的手里面,那我们可就是罪人了!好在现在沈阳城基本上就是个空城了,破罐子破摔,谁怕谁呀!”陈海华笑了起来。
局势如此恶劣,这帮军官们一个个都兴奋了起来。
“形势不妙呀!形势不妙呀!”一帮人正在说着话,荣臻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进来一边嘴里面嘟嘟囔囔的。”荣参谋长很是惊慌呀。”黄显声冷冷地说道。
“事关东北军大业,我能不紧张嘛。”荣臻坐下来,灌了一口水,然后对张作相道:“辅帅,我刚才经过西门外日本人的忠魂北附近,发现日本人在那边已经架起了十几门大炮了,而且那边的路已经被封锁了,我还是绕到北门才进来地。”荣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喘了一口气。
“还有,在北门,日本人也开始演习了,他们架起了机枪,就在合堡大街上,我向一个日本的少佐打听了一下,他们演习的有城市边防战、夜战、拂晓战,日本人搞这些名堂显然是有意图地。”荣臻看着张作相,眼神闪烁,十分的担
张作相沉吟了一番,道:“日本人的这些异动我已经向汉卿汇报了,汉卿让我们沉住气。”
“沉住气。我现在真地有点沉不住了。”荣臻喃喃自语道。
关东军的演习,规模不小,而且持续的事件很长。根本就没有停下来地意思,沈阳城里面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严峻。
这天晚上,秘电处处长张志忻找到了正和我们商量对策地张作相。
“辅帅,刚刚收到了一些秘密地消息。”张志忻的脸色很是凝重。
“一件一件说。”张作相抬起了头,老头子地眼睛里面满是血丝,这段事件,他看起来根本就没有睡过什么好觉。
“土肥原贤二回来了,就在今天晚上。”张志忻的一句话。让大家都紧张了起来。
土肥原贤二之前回国,很多人就认为这个特务头子是回去请示的,他这次回来,关东军肯定要有动作。
“今天几号呀?”张作相问道。
“14号。”
“14号……14号,土肥原动作很迅速呀。他回来之后到哪里了?”张作相低声道。
“直接回关东军司令部。”
“旅顺?”张作相皱了皱眉头。
土肥原贤二地职务是沈阳特务机关负责人,一般来说他平时都呆在沈阳或者是沈阳附近的辽阳,这次却去了位于旅顺的关东军司令部,实在是诡异。
“还有什么消息?”张作相点燃了一支烟。
“熙洽主席和马占山主席来电,日本在东北的在乡军人今天开始得到命令,集中到哈尔滨、长春附近报道。开始接领枪支弹药。”张志忻的声音不大,但是当在座的东北军的军官们眉毛直抖。
“沈阳这边呢?”张作相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任何的笑容。
“沈阳这边日本的在乡军人集中到了西门,也开始有同样的动作。”张志忻答道。
“还有什么其他地消息了吗?”黄显声接道。
“有。我们的情报人员得到情报,南满铁路附属的缝纫厂开始赶制我们的军服。”张志忻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个缝纫厂不是日本人的吗!?”张作相有些糊涂了。
“不错,是日本南满洲铁路株式会社的。”
“那他们赶制我们的军装干嘛!?”张作相愣道。
“辅帅,难道他们想穿上我们的军装浑水摸鱼?”黄显声道。“有可能!非常有可能!辅帅,如果这场仗真的打起来了,依照日本人的做法,这帮狗日地肯定会用一些歪门邪道。说不定他们会派一支军队换上我们的衣服来突击我们。”王以哲点了点头。
一帮人商量来商量去,都觉得和日本人的这场仗似乎难以避免了。
“各位,从今天开始,沈阳附近开始进入戒备状态。希望大家务必恪守职责,谁出了问题,我就拿谁开刀!”张作相低吼了起来。
“是!辅帅!”一帮人齐声答应。
十五日,就在局势相当严峻的时候,从北平传来了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让东北军地一帮人心沉了起来。
这天上午,张学良从北平发来电报,要张作相速回北平开会。辽宁省军务和政务由荣臻和臧式毅代理。
“这个时候让我回去。真不知道汉卿是怎么想的!”接到这个命令之后,张作相火冒三丈。
张学良的这种行为是典型的临阵换将。这对军心、民心的动摇无疑是相当大的。
“现在日本人磨刀霍霍,辽宁这里有我镇守,东北军各方面也还能沉得住气,我在这里一天,局势就能够得到控制一天,这个时候调我会北平,人们难免有想法!”张作相看着我,一脸无奈。
他的意思,我明白。
现在沈阳的形势已经十分地危险,张作相作为东北军地辅帅,他在这里面,至少表明东北军对沈阳的态度,毕竟他是东北军地二号人物,更是张学良的八叔。如今张学良调他回北平,其他人肯定是想张学良只是认为沈阳危险怕张作相什么意外才把他调回去地。他这样的做法,很容易让人们觉得东北军没有坚守沈阳的想法。
临阵换帅,这是最忌讳地。
但是张学良结结实实地这么做了。
张作相的担心。是很自然的事情。
“柯里昂先生,我现在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荣臻和臧式毅。”张作相昂起头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老头子,现在已经郁闷得快要崩溃了。”荣臻这个人,是个军人,有的时候很像条汉子,又得时候却软得很,虽然他对于汉卿是忠心耿耿的。但是我就担心他会办错事情。“
张作相的这句话,我明白。张学良现在基本的指示是不抵抗,荣臻对于张学良地任何命令都忠实地执行,他不想张作相,做事情有自己的想法。
“臧式毅这个人,不是个军人,搞经济有一套,但是就是腿软,在日本人面前,他从来就没有挺起过腰。他看重的,是身家性命,是自己的前程。让这两个人主持军务和政务,我担心呀。”张作相越说越气,攥起拳头狠狠砸在了桌子上,茶水四溅。
“辅帅,难道你就不能不去北平吗?”我问道。
“不去?怎么可能。我如果不去的话,北平那边肯定有人说我要拥兵自重了。到时候就更遭了。”张作相对于张学良的命令,也是没有办法的。
“辅帅,那就去吧。”我笑了起来。
“去!可是这边……唉!”张作相苦恼急了。
“辅帅。那边不是说去开会嘛,你忙完了再回来不就行了?”我一句话提醒了张作相。
“对呀,我找个借口早点回来。”张作相愣了一下。
“辅帅,有句话我觉得应该跟你说清楚。一定要尽快回来,最好在十七八号回来。”看着张作相,我提醒道。
我本来想说让他十八号之前回来的,但是又怕他生疑。
“是了是了,我能早回来就早回来。到那边,争取呆个两三天!”张作相对于我的这句话没有多想。
“叫他们过来开会!”张作相转过身对副官挥了挥手。
这天上午,东北军的一帮人聚集了起来,张作相宣布了张学良地命令。房间里面立刻就炸了锅。
“辅帅。这个时候你可不能走呀!”黄显声急了。
“是呀辅帅,你在这里我们心里有底呀。”荣臻也站了起来。
“辅帅。你在这里,大家都服,你走了,我和荣参谋长不好工作呀。”臧式毅看了看张作相,又看了看黄显声等人。
他现在虽然是辽宁省的副主席,但是黄先生等人并不买他的账,有张作相在,什么事情他都可以找张作相,张作相走了,他就不好办事情了。
“别说了,这是汉卿的命令,我肯定得执行,今天下午我就走,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张作相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其他人见到这种情况,也就不好多说了。
“各位,今天我把话说开了,你们都给我好好听着。”张作相站了起来,呻吟凝重。
“沈阳,是东三省的中心,也是我们东北军的窝,当年七哥拿下沈阳城的时候,就说这是东北军的肇兴之地,沈阳如果在咱们手里面,东北军就在,沈阳如果完了,东北军地前途就没有了!这句话,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里有我们这么多年奋斗下来的家业!这里是我们的家!不管关东军如何嚣张,在东北我们也有20万地军队,20万对两万,你们说说我们能不能打胜仗!要有这个信心!”
“汉卿对于我们的指示是能忍就忍,不能凭一己私愤而置国家民族利益于不顾,不能这些人都是对东北军忠心耿耿的人,这一点,我是毫不怀疑的,但是我告诉你们,汉卿说这句话,是不想和日本人发生冲突,不想因此把东北拖入战火,可不是让你们白白把沈阳交给日本人!不是不抵抗!”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中间。有人有这种想法,今天,我要说地是。这种想法是要不得的!沈阳丢了,东北人会戳我们的脊梁骨,全中国人会戳我们脊梁骨,连七哥,泉下有知也会大骂一句:妈了个巴子地!”
张作相说这句话地时候,荣臻和臧式毅都低下了头。
“按照汉卿地命令,我走之后,荣参谋长代理军务。臧主席负责政务,各位务必精诚合作,为了我们东北军,也为了我们自己!他娘的,这一次,就看你们地了!谁要是丢了沈阳,我张作相第一个不放过他!”张作相举起了酒杯。
“为了东北军!”一帮人齐声答道。
这一天下午,张作相从东塔机场做飞机离开了沈阳。他的离开,让沈阳城蒙上了一层阴影。
“但愿辅帅能够早点回来,最好能够在开战之前回来。”看着天空之上越飞越远的那架飞机。王以哲喃喃道。
张作相走了,带着无比的气愤和担心离开了沈阳城。
他离开了之后辽宁省主事地人变成了东北军的参谋长荣臻和辽宁省副主席臧式毅。
从机场回来,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在车里,一帮人都不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里面,局势越来越紧张,因为张作相的离开,我也没有怎么再往长官公署里面跑,而是带着胖子等人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拍摄工作,
“老板。局势这么紧张,我觉得我们应当分成几个摄影小组来拍摄,这样的话,会兼顾很多方面。”费穆建议道。
他的这个建议我十分的同意。于是我们分成三个拍摄小组,一个小组由费穆领头,赶到东大营,那里有张廷枢的12旅,还有东北讲武堂的2300多名学兵,可以拍摄一些东西,斯登堡跟着黄显声等人在沈阳城里面地拍摄城里的情况,我则决定带着胖子到北大营拍摄红龙旅。
除此之外。我们还让剧组里面的明星电影公司的摄影们赶到了洮南、通辽、郑家屯、长春、哈尔滨等各个地方。在这些地方都城里了人数不等的小组,想拍摄到整个东北的情况。
这个时候。东北军也有些紧张了起来,因为张作相临走时候说的话,使得东北军的高层么都硬气了不少,连荣臻和臧式毅也不太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往日本人那里跑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了就到了九月十七日。
这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气很是晴朗。剧烈地阳光从高空中照射下来,落在窗户上面,十分的耀眼。
但是我的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想一想明天就是九月十八号了,我就有些担心。
“柯里昂先生,臧主席给你送来了一张请帖。”红龙旅的参谋长赵镇藩跑了进来,然后递给了我一张请帖。
我接过来看看,果然是臧式毅发来地,上面写着今天是他父亲的大寿,让我们前去出席。
我点了点头,把那张请帖随手放在了桌子上面。
“赵参谋长,王旅长呢?”我问道。
“旅长去开一个会议了。”赵镇藩道。
“什么会议?”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好像是一个什么水利会议,说是后天才能回来。”赵镇藩随意地回答道。
“后天才回来!?”我一下子叫了起来。
“不错,旅长就是这么说的。怎么了?”赵镇藩被我吓了一跳。
“你去告诉你们旅长,那个什么水里会议不用他开了,什么破会议。让他赶紧回来,这两天无论如何都要呆在北大营里面。”我沉声道。
“柯里昂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呀?”赵镇藩低声道。
“让你办你就去办,我担心日本人就这两天闹事。”听了我的话,赵镇藩愣了一下,然后一溜烟出了房门:“我这就去把旅长找回来!”
这天上午,我带着达伦、卡瓦和霍尔金娜以及胖子几个人去了沈阳城。到北门的时候,就看见到处都是演习地日本兵。说是演习,其实跟占领没有什么两样,北门外面被拉上了铁丝网。使得交通彻底阻断,不过我们的车子,他们还是放了进去。
臧式毅的家距离张学良地大帅府不远,那是一个高大地洋房。
我到的时候,里面非常地人闹,大厅中间摆设起了寿堂,香烟缭绕,很是奢华。在东大厅里面,满屋子的都是政府的大员们,有的躺在榻上抽大烟,有的打麻将,旁边有京韵大鼓,很是热闹。
“柯里昂先生,你来了!”臧式毅对待我十分地客气,把我拉到了房间里面,和他的父亲母亲见面。
臧式毅的父亲母亲都建在,年纪都不小了。估计有七八十岁。臧式毅的父亲穿着一身讲究的长衫,接受众人的祝贺。
我送给了他一份贺礼,里面是一块战国时代的黄玉玉璧,老头很是高兴,臧式毅连喊破费。
臧式毅的母亲,是个很有精神的老太太,满头的银发,这个老太太,我见到了之后,对她印象很好。
历史上。九.一八事变发生之后,臧式毅被日本人抓住了,就是这个老太太让儿子为国捐躯,臧式毅不听。后来投降了日本人,老太太气愤得上吊自杀。可以说这位老人绝对是满腔地爱国热情。
“柯里昂先生,我早就想见你了。上一回,就听说你在法庭门口给咱们中国人出了一口恶气,我就老念叨着要见你,可式毅总说你忙,我也怕打扰你,就没有过去。现在总算是看到你了。你是咱们中国人的朋友。真正的朋友!“老人家拉着我的手,慈眉善目。满脸带笑。
“式毅现在也算当个官,我经常告诉他,当官也罢,当个老百姓也罢,最重要的是有骨气,日本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待他们,可不能给咱们中国人丢脸!”老太太一边说一边转脸看着臧式毅,眼神中带着一丝责怪。
看来她知道臧式毅对待日本人的态度。
“娘,今天是爹的好日子,你说这些干啥玩意。”臧式毅笑了起来。“好好好,我不说,不说,行了吧。”老太太拉起了我的手,道:“柯里昂先生,我很高兴你今天能够到家里来,多喝点酒,我们家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是有好酒。”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笑,露出了空荡荡的牙床。
出了内厅,我们一帮人来到外面地大厅谈笑风生,刚谈了一会,就看见荣臻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直接奔着我们走了过来。
“等一会林久治郎会过来。”他的一句话,就让臧式毅目瞪口呆。
“林久治郎过来?他过来干嘛?”臧式毅问道。
“人家是驻沈阳领事,自然是过来给你爹祝寿的。”荣臻笑了笑。
“我宁愿相信母猪上树,也不相信他会来给我爹祝寿。”臧式毅摇了摇头。
在如此紧张的形势之下,日本人地任何动作显然都是有意外含义的,作为领事,林久治郎基本上就是关东军的传声筒,他是不可能没事随随便便就过来的。
一帮人正在说,就听见原本嚣闹的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我们向门口望去,看见一对日本人走了进来。
林久治郎和土肥原贤二在前,后面跟着二十几个日本士兵。
这帮人的出现,让大厅里面顿时冷了场。唱戏的不唱了,跳舞的不跳了,人们呆呆地看着这群日本人,不知道这帮家伙要干嘛。
臧式毅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林久治郎很有礼貌,和土肥原贤二送上了一块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寿比南山。
臧式毅和荣臻亲自请林久治郎和土肥原贤二走进了大厅,这个时候,我意识到很有可能这帮人要谈重要地事情,便带着胖子也走了进去,这个客厅是个通间,有个巨大地屏风,胖子把摄影机塞到了屏风旁边的一个帷幕里面,日本人没有发现。
臧式毅和荣臻虽然看见了,但是对于我地这个举动没有做任何的关注,他们还把外面地一些东北军的高层叫了进来。日本人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双方地气氛很是尴尬。
林久治郎和土肥原贤二在外面的时候满脸是笑,但是走到房间里面脸上就完全僵硬了。在谈话之前,双方甚至连礼节都免了。直奔主题。林久治郎站起身来,看着荣臻道:“荣参谋长,关于中村事件,现在已经到了严重的关头,不知道参谋长如何答复?”
他的这句话,一下子就让荣臻等人懵掉了。
虽然大家都猜到了这帮日本人这次过来恐怕不是祝寿那么简单,但是谁又能想得到他们一上来就谈到了中村事件。
林久治郎看着荣臻,态度十分的强硬。
“林久先生。我们几个说得不算,法庭说得算。”臧式毅笑道。
林久治郎对臧式毅的笑脸根本就熟视无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道:“荣参谋长,臧主席,我再一次提醒你们,这个事件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今天,我们是来听取你们最后的意见地,希望你们能够考虑清楚。”
“林久先生。现在辅帅不在,我们两个作不了主,你看是不是等辅帅回来……”臧式毅站起来,点头哈腰。
“八嘎!你以为这里是你们支那的商场可以讨价还价的吗!?”一直不说话的土肥原贤二突然怒了起来。
臧式毅被吼得目瞪口呆。
“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最后的答复!”土肥原贤二站起来,目露凶光,十分的蛮横。
臧式毅没有办法了,转脸看着荣臻,征求他的意见。
这个时候,我的心提了起来。
这两个软蛋。可不要在日本人面前丢人现眼呀。
荣臻转脸对他的秘书嘀咕了一句,秘书出去了,十几分钟后,拿出来了一个文件盒。
荣臻打开了文件盒。拿出了很多文件,那些都是中村进行间谍活动证据的附件。荣臻拿起这些东西,走到了林久治郎地跟前,把它们放在了桌子上,道:“领事先生,你看看,这些东西让我没法办。你们没有向交涉署照会,没有我们的护照。我们不能负保护责任。”
荣臻这话。倒是让我甚感意外。
这个平时对日本人很是忌惮的家伙,这一次倒是义正严辞了起来。
林久治郎显然没有料到荣臻会有如此的举动。他看着荣臻道:“参谋长先生,经过了这么多次的会谈,你现在还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干嘛?”
荣臻道:“干嘛?这是证据呀。领事先生,中村事件谈了这么多次,你们不是现在还在说吗?”
坐在沙发上,我原本绷直的身体顿时舒缓了下来,原本我还担心呢,听了荣臻这话我算是放心了。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荣臻怎么小宇宙爆发了,终于敢和日本人这么说话了。
林久治郎看着这些证据,很是紧张,房间里面本来就热,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然后,他看了看身边的土肥原贤二,然后转脸对荣臻道:“荣参谋长,我必须提醒你,日本军人十分的横暴,从来不服从外交官的指示,行动自由,现在是紧要关头,别地谈不了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林久治郎看着荣臻,双目圆睁。
他的话,让我心理咯噔一下。
显然,他说的这番话,有着很丰富地潜台词。他在提醒荣臻,关东军做事情向来是很自由的,连日本政府又得时候都控制不了,而中村事件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了。
这句话,听起来是奉告,其实更像是威胁。
我死死地盯着荣臻和臧式毅,再次担心起来。
我担心这两个软蛋在这一刻瘫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日本人在这件事情上就彻底占据上风了。
站在荣臻旁边的臧式毅满脸都是汗,紧张得身体都发抖了。他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候了。
荣臻脸上一会青一会红。他看着林久治郎,张了几次嘴都没有说出来话。
林久治郎和土肥原贤二就站在那里,等待他地回复。
“领事先生。我也实话跟你说吧,我们的军人也是横暴。你们没有护照,擅入兴安岭屯垦区绘图拍照,还辱骂我们地士兵,我们也没有办法!”荣臻大声说道。为他鼓掌。
认识了这家伙这么长时间,我第一次觉得他像个汉子。
与此同时,房间里面地其他东北军的军官们。也都站了起来,他们看荣臻地眼神,也不像以前那样充满蔑视了。
这个时候,站在荣臻旁边的臧式毅吓得都快要晕了,他结结巴巴地对荣臻说道:“参谋长,你说话可得注意呀,你忘记了少帅的指示了!?我们可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臧式毅看着荣臻,目光复杂。
他显然在提醒荣臻,张学良之前可是有指示的,那个指示是什么。所有东北军都很明白:不能和日本人起冲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林久治郎擦了擦头上的汗,十分欣赏地看了看臧式毅。
两个日本人态度虽然十分的嚣张,但是看得出来,他们心里也是有点发虚地。
“臧式毅,我不能作亡国史上的头一页!要做你作!”荣臻大怒道。
臧式毅被他吼得目瞪口呆。
荣臻的这句话,算是大大地长了东北军所有人的面子。
“亡国史的头一页不是你作的,谁说了谁负责,参谋长。你懂吗?”臧式毅赶紧说道。
他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张学良的意思,责任自然是他来负责。
荣臻看了一眼臧式毅,道:“这事。我算办不好了!”
林久治郎看到荣臻这个态度,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这件事情不能办了,我回去了!”说完,转头就要走。
臧式毅赶紧走过去拦住,低声下气地对林久治郎道:“领事先生,和为贵,和为贵,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林久治郎看着臧式毅。怒道:“中日友好关系最后破裂,我不能负责任!”
然后。他一把推开了臧式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土肥原贤二跟在林久治郎的身后,脸色严峻,一句话都没说也随后离开了。
臧式毅被林久治郎推了一把,差点撞到了墙上,灰头土脸地站起来,一下子瘫倒在了沙发上。
“荣参谋长,你这件事情处理得欠妥当!欠妥当呀!”臧式毅看着荣臻,大声说道。
荣臻啪的一下拍了桌子,道:“你说该怎么做!?辅帅走地时候已经说了,谁要是丢了沈阳,谁要是给东北军丢脸他就不放过谁!这帮日本人的态度你也看见了,顺从他们只有坏事!到时候不但所有人戳我们的脊梁骨,估计最后少帅都不会放过我们!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荣臻的这句话,算是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我头一次意识到,这两个人其实也很难做人。
别看平时他们在辽宁省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员,一个是东北军的参谋长,一个是辽宁省的副主席,但是在张学良面前,在日本人面前,他们什么都不是。
张学良让他们不能和日本人发生冲突,要克制,但是同时要求又不能给他丢脸,更不能让东北军有所损失,日本人呢,那更是蛮横不讲理,他们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中村事件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小事件,但是谁都清楚,这里面大文章,荣臻明白,在其他事情上可以软,唯独这件事情上软不得。
一方面这件事情现在闹得举国皆知,如果他们在日本人面前服了软,给中国人丢了脸,他们辛辛苦苦得来的职位和前途那就全毁了,不光名誉不保,估计到最后张学良还得找一个垫背的,黑锅肯定让他们两个人来背,到时候,他们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荣臻这一次才出奇地强硬,他这也是被逼地。
从某种角度上说,荣臻比臧式毅要聪明一些。
而臧式毅这个时候也算是明白过来了,坐在沙发上,呆如木鸡。
良久,臧式毅才叫过了来了身边的一个负责外交的官员:“明宇,你去领事馆找林久治郎,告诉他,有关中村事件的任何赔偿道歉,我们都可以先担起来,至于讨价还价,等辅帅回来再合计。”
那个外交官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唉!这叫什么事呀!”荣臻懊恼地摇了摇头。
然后,他看到了我。
“柯里昂先生,你怎么看这件事情?”荣臻问道。
房间里面所有地目光都放在了我的脸上。
我喝了一口茶,道:“日本人这是最后通牒,不管你们如何答复,他们已经是铁了心要采取措施了!”
我的话,让房间里面一片安静。
“看来这场仗,真的在所难免了。”臧式毅呆呆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