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燃每天以鸡蛋糕、豆腐羹为食在市中心医院躺了一星期多才勉强能说出话来。
嗓子烫坏了,声音也变了,沙哑得瘆人,自己听着也毛骨悚然。
萧萧日日捧些书籍与果汁准时到来,比上学还积极,比特护还尽心,因此满肚子话的小尘阿骨每每欲言都被萧萧盯得缄口无言。
这日趁萧萧去买饮料,浩燃忙问。
小尘说,“明晚疤赖在东城易元酒店摆局,我怕你不去那钱他不能给,再一个我怕他们摆得是鸿门宴,里面有道道。”
浩燃莫测一笑,“先抬身价,再交朋友,咱不冲钱还冲戏呢。”
转日晚,易元包间,疤赖拍桌上一张银行卡,“你要的四个七,密码就是今天。以后再打我徒弟注意,我可不饶你啊!”
站旁边为浩燃拿包的阿骨将卡装进黑皮手包。
浩燃根本视疤赖为空气,指曾昆鼻尖说,“回去把你兄弟散了,老老实实上学,我保你到毕业不会有事。如果再让我听说华溥有人打你曾昆旗号混——”一字一顿“见一个我兄弟们钉一个。”
“不会不会啦,我徒弟要洗心革面啦。那个——服务员上菜,挑最好的上。”疤赖转头向浩燃,“我知道小兄弟在南门那边混的不错。”
浩燃挑挑眼皮,“兄弟们抬举的。”
“哈哈,谦虚谦虚啦啊。”他拧开一罐精装麒麟春,“我疤赖比你出道早两天儿,算个老大哥了。在东城这片还算有点薄面,别的不敢吹,凡是在这片丢的东西没我疤赖找不回来的。小兄弟要瞧得起我,咱今天交个朋友,兄弟要说看我不入流,那你转身就走我二话都不带说的。”
浩燃挥挥手,“客气了。”转身夹包离开了雅间。
正准备斟酒在撂江湖话的疤赖愣半天后老羞成怒,把一玻璃杯摔得粉碎,“他他妈怎么这么狂!”
出易元旋转玻璃门时小尘问:“大哥真一点面子不给他?”
浩燃一身昏暗苦涩的路灯光,“他也自称是黑社会?既然他脸都不要了,我还给他什么面子!”
——转眼浩燃出院,圆滑世故的狂二见大势已定,立刻顺风转舵请大哥权王出面设宴。
狂二握瓶贵州茅台,香醪涴深杯,极尽恭维之能事。
权王满口“沈老大的人脉我是真比不了”,说时贴着光亮如上釉彩的紫褐色桌面推出指甲薄厚一沓钱。
“我老弟狂二的一点意思,还望沈兄不计前嫌在华溥多照顾照顾。”
小尘以为是眼花,细瞧,果真只五六百块,心说“摆这么一桌,你也真好意思就掏这点。TMD,这点钱叫钱么,你还真把自己当老大了”。
浩燃毫不言语,镇定自若地从手包捏出指甲薄厚一沓钞票用打火机点燃,举在面前。
红一百变黑变成灰,权王狂二脸色变难看变得惭愧。
直到钞票燃得仅剩一角,浩燃才松开拇指与食指,冷漠地说,“给那数再添个零,你可以在华溥收小弟,咱的旧账也一笔勾销。”言讫,一桌珍馐海味一筷子没动,扬长而去。
阿骨劝谏,“哥哥最近敛财有点儿凶了。”
楼外云纹石雕像旁浩燃停了下,“兑换成加币就不凶了。”说着,孤身到沁园春酒家赴宴。
王木南将浩燃引荐给缉毒大队的林保和市纪委的川胖子——始初都打着官腔。
面对绚烂酒色,缤纷菜肴,浩燃开始左右逢源,酬酢自如,不顾胃疾,五粮液一口半杯,又豪爽地放话安排两位晚上一条龙,席后去洗桑拿时俨然都与浩燃称兄道弟了。
两急猴简单一冲澡,未足疗就跟着王木南诡秘耳语过的领班上了三楼,川胖子还玩笑说,“别拿水货蒙人啊,专科和本科的手感可不一样,我一摸就能摸出来。”
领班卑躬屈膝地谄媚,“哪能呢,个保个正宗本科妹。”
浩燃边思忖着“怎么文凭也步‘铜臭’‘血腥’的后尘成了阶级证了”又回冲Lang池里享受八个电门同开的乐趣。
“这年头批条盖章都标价,不喂饱他们还真不行。以前King哥就忘喂个刑警队队长,结果记了仇到现在还找我们麻烦。”王木南踩进水Lang把茶色玻璃瓶放冲Lang池上回视浩燃,“华溥那帮烂白菜都清理了吧。忙完了正好,我有个赚钱的路子给你。”
浩燃见他拧开瓶盖下的巧克力色药丸,心已知晓,兀自调侃,“不是让我帮你向学校推销‘巧克力豆’吧,小朋友都知道吃巧克力容易蛀牙,我们的目标是没有蛀牙,不会买这个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卖学校,是帮我在帝都卖。娱乐场哪没这个,没事,都是老顾客,一有风声缉毒队那朋友就通知你了。”他揉揉鲻鱼色泽的鼻子,“山茶想接手,我信不过这孙子,所以才把林保和川胖子介绍你认识。”
“是怕山茶趁你不在抢你饭碗,所以让我帮你占着吧!”浩燃顿顿,“不过这路子吊不起我胃口,让山茶吃点吧。林保有风我通知他,碗我给你看着。这么安排你是想出门了?”
“嗯!最近不顺,妈的,喝凉水都塞牙。前天监察科来人查帝都,他妈的放以前早踢出去了。你不知道,早儿年King哥打天下时那狠得都瘆人,谁不怕?他在南门跺跺脚,北口都有人吓尿裤子,不然鬼叔怎么就放心他管帝都呢。南门皇帝这名号那是骨头堆的,就连租你们的那套King哥打下的房子,我都不敢住,这才给小尘个孝敬的机会,不然我认识小尘是谁啊。”
移移身子,“但现在瞻前顾后不比以前了!”
喟然一叹,“昨天又来俩公安揣着传唤证上帝都调查我,幸亏我那会儿在金茉莉,今早税务局的又来帝都查账,中午就有俩便衣把帝都正门给盯上了。妈的,King哥让我出去小避一阵儿,听听风再说。”
“去哪?”浩燃问后始觉莽撞。
王木南目光狡狯,又不乏警惕地瞥一眼浩燃,讳莫如深地说:“小避避于市,大避避于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