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木屋,叶昊天一眼看见三位大儒在湖边散步,于是忙上前招呼道:“老先生早啊!”
三人笑呵呵的走过来。
朱璨大声道:“你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事情忙得怎么样了?”
叶昊天摇头叹息:“妖人大势已成,要想清除妖氛,绝非朝夕之功。只好慢慢机会了。”说到这里,他有点替三位老人着急,若是老呆在一处,再好也会厌烦的。
他脑中飞速转动,忽然想起一件事,不得不开口问道:“晚生有个问题,要向老先生请教:儒家的浩然正气很是不凡,可是为何儒生却手无缚鸡之力?”
三人听了你看我、我看你,过了半天,才由孔修文解释道:“儒家气功主要有五个层次,分别是:‘诚意’、‘正心’、‘修德’、‘仁爱’和‘至善’。我们儒家也追求强身健体,只不过把修心放在了第一位,不像佛家和道家那样,十分强调个人身体的修炼。我们通过道德的修养,使自己处于义正刚直,气贯天地的精神状态,从而使自身的精气神保持强壮旺盛。”
叶昊天点点头道:“这些道理我也明白,不明白的是儒家修炼的功力究竟到哪里去了?难道不在自己的身上,而是在身体之外吗?”
程守礼闻言郑重点头,道:“这个问题问到关键了!儒家的修养归根结底是要凝结在身外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功力低者只能修身、齐家,功力高者可以治国、平天下,国富民安是我们终生追求的目标,也是我们辛苦修炼的结果。虽然有很多官员贪赃枉法,但大多数官员还是为黎民做出贡献的,正是由于众多儒士的艰苦努力,才有了天朝今天的盛况。”
叶昊天听了但觉眼前豁然开朗,禁不住道:“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修真比如种花,道家开出的花儿是‘神丹’,佛家开出的花儿是‘佛心’,我们儒家开的花儿应该是‘儒功’了!如此看来,目前的神仙结构是不公平的,至少应该加上‘儒功’的标准!”
朱璨叹息道:“是啊。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儒家的功力都献给黎民百姓了,个人身上的功力很低,所以在天界没有说话的份量。天界崇尚的是神力和佛心,众神孜孜不倦追求的是个人的能力,如果没有实力,就不会被人尊重。”
叶昊天听了暗暗点头,虽然口中没说什么,心里却下了决心:“将来若有可能,一定争取在神仙结构中加入‘儒功’的因素。”
这时候,他想起了珠丘,上面还有些泥土,需要细致修整,于是将珠丘从乾坤锦囊中请了出来。
三位老人好奇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叶昊天简单介绍了两句,然后一边削一边道:“我想入宫一趟,看看皇上到底怎样了,为何朝政荒废到这种地步。不知先生们有何良策,能让我顺利入宫?”
程守礼和朱璨连连摇摇:“我们虽说有很多弟子和知交好友,但是却无能为力。若在别处都好说,但是皇宫之内却不行,非蒙诏见,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孔修文不住叹息道:“我们孔家被尊为圣人之家,每朝每代都是皇恩浩荡,礼遇有加。当今圣上曾经送来一只金牌,说是‘穿行无阻,死罪可免’。无奈金牌却被九阴教搜去了!”
兰儿在旁安慰他道:“老先生莫愁,日后让皇上再给你补一个。”
几个人又聊了一阵。
珠丘已经被整理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两尺多高,方圆七、八尺的样子,全是金光灿灿的海金沙了。
叶昊天没有经验,不知道这些海金沙能炼多少神器。他收好海金沙,然后跟三位老人告别,牵着兰儿的手腾空而起,脚踏祥云向京城飞去。
不久来到京城金陵,兰儿很高兴又回到家里。
虽说这次离家只有十来天,六王爷和王妃见了他们也是一样的高兴。
过了一会儿,叶昊天问起京里的变化和朝廷的举动。
六王爷很是生气的道:“皇上久不临朝,太子又有病在身,大臣都希望能有一位王爷出来监理朝政。月前皇上终于降下圣旨,命八王爷暂摄大位。八王爷声誉不错,谁知当了摄政王之后,却跟奸宦王希和太师刘衡沆瀣一气,为所欲为。单是这个月,就有三个大臣被抄家斩首!”说到这里他禁不住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八弟,唉!八弟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以前的你还能明辨是非,慈悲为怀,现在怎么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分黑白,冷酷无情!你到底中了什么邪?”
叶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位八王爷,问道:“爹,你跟八王爷关系很好吗?”
六王爷叹道:“八弟为张才人所生,诸位皇子之中他母亲地位最低,大家都看不起他,只有我从小跟他玩在一起。我比他大五岁,从小看他爬树捉鸟,掐花拔草,稍微大些依旧关心入微,照顾有加。所以他对我推心置腹,凡事都要来问我。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我越来越远。到现在竟然像陌生人一样!多年的感情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昊天心中诧异,问道:“爹,你是从什么时候感觉他有变化的?”
六王爷闭目想了半天才开口道:“大概有十来年了。一次我有事找他,像往日一样没有让下人禀报就进入了他的府第,发现他正在跟一群女子击鼓奏乐,不觉有些奇怪。因为他以前从来不喜欢音乐,不知为何忽然之间鼓打得那么好?我随口问了他两句。他三言两语就岔开了,神色之间甚是不快,后来竟然对我道:‘以后来时请着下人通报一声。’我听了心中很是不爽,自那以后就越来越疏远了。”
叶昊天听了心中充满寒气,紧接着问道:“爹,你觉得八王爷还有什么变化?”
六王爷想了想道:“他好像比以前阴沉了很多,双目盯着我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压力,对了,那就像练了几十年的功夫一样。”
叶昊天大惊失色,叫道:“爹!只怕他已经不是真正的八王爷了!他可能是妖人假扮了!”
六王爷听了浑身一颤,挣扎着道:“不,不可能,人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假扮的?到哪里去找那么像的人?”
叶昊天将陆詹的遭遇讲了出来,仔细描述了陆詹所见的那人形貌,然后道:“爹,你看着我。”说着缓缓移动骨胳肌肉,不一会儿变作了六王爷的模样。
王妃惊奇的看来看去,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功夫!慢慢的,她心里害怕起来。
王爷却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老泪纵横的哭道:“八弟啊,我那可怜的好兄弟!是为兄瞎了眼,竟然被妖人骗了十几年!”
兰儿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父亲。
叶昊天迅速变回原来的模样,安慰王爷道:“爹,八王爷说不定还活着,他叫什么名字?让我查查看。”
六王爷抹了一把眼泪道:“他叫朱茂,字天符。”
叶昊天将龟镜取了出来,一手推动龟镜运转,一手用寒冰真气在龟镜上写了八王爷的名字。龟镜转了一会儿,显现出来一堆枯骨。显然八王爷已经死了好久了。
六王爷见了眼泪“哗哗”地流下来,呼天抢地的道:“我去找那王八蛋拼命!”
兰儿知道不可,死死的将父亲拉住。
王妃也上前拽住六王爷的胳膊。
叶昊天继续察看八王爷的灵魂,看来看去却不知道灵魂在哪里,既不在阴曹地府,也没有转世投胎,就像朱璨居住的小山村中死去的那些人一样。
他心里无比沉重,面上依然如常,不动声色地安慰六王爷道:“爹,一切还要从长计议,妖人势力极大,整个天下都被他们控制了,您老人家拼命也没有用。”
兰儿很是后怕的道:“好险啊,那人竟然没对爹动手。”
过了好大一会儿,六王爷才逐渐平静下来,呜咽着道:“我素来不关心朝政,不会阻碍他们的好事,他们杀了我没有好处,还不如留着做挡箭牌。”
叶昊天想了想道:“爹,我有意入宫一探,看看皇上的情况如何,不知道有什么办法?”
王爷收住哭泣道:“很难的,只要是朝廷大臣,没有人能见到皇上。就算是我,也有半年没见他了。听说他每天纵情歌舞,饮酒作赋,弹琴下棋,自封为‘快乐无边悠闲自在逍遥大帝’,官员一个儿也不诏见,戏子、棋手和无良文人倒是诏见得不少。”
叶昊天闻言心中一动:“不知道我‘棋待召’的身份怎么样了?”
当日午后,他离开王府,化作中年文士的模样,施施然来到太傅府前。
看门人见到是他,急忙入内禀报。
时候不大,宋九龄急匆匆出来迎接,一边走一边道:“正念着先生,先生就来了,快请入内奉茶!”
叶昊天跟着他进入正厅,分宾主落座之后,开口问道:“太傅别来无恙乎?”
宋九龄答道:“感谢先生出手相救,儿媳和小孙子均好!现在府中早晚一炷香,保佑先生一帆风顺。”
叶昊天连忙摆手:“不必如此!我也是刚好碰到,总不能见死不救。”接着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情形如何?”
宋九龄低声道:“太子向外宣称‘服了丹道大师抱朴生留在宫中的灵丹,虽然治不好病,再活一、两年没有问题’。他按照您说的方法,每天躺在床上,装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果然瞒过了不少人。”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昨日太师传过话来,说先生的‘棋待召’一职有些难处。原因是宫里有条规矩,只有位居前三位的围棋国手,才能授予‘棋待召’之职,不然难以服众。”
“有这等事?这么说太师信口开河,许我的‘棋待召’要泡汤了?”
“也不尽然,先生要到‘围棋草堂’跟四位国手切磋,只要能赢下两盘,便可授予‘棋待召’。太师还说,皇上已经知道你背诵天下第一围棋长诗的事,对你很感兴趣,只要你能从容走出围棋草堂,随时可能诏见于你。”
叶昊天好奇地问道:“不知是哪四位围棋国手?”
宋九龄如数家珍的道:“排名第一的当数纵横棋坛四十载的黄师龙,出道至今未尝败绩,被尊为‘棋神’;排第二的当数年轻国手徐友星,只有他每次棋局仅输给黄师龙半子,被人尊为‘棋仙’;排第三的是正当壮年的周锡嘉,曾经连续五次在圣上御览的棋神大赛中夺得第二名,只是由于徐友星的迅速崛起才落到了第三位,不过仍然被人尊称为‘棋圣’;排第四的就是老朽了,老朽功力一般,自号‘棋痴’。先生如有兴趣,三日之后有一场‘草堂棋会’,我可以将你的名字报上去。你只要连过两关,打下守擂者,就可以请出几位国手。再胜了两位国手,就可以得蒙圣上诏见了!”
叶昊天若非家族不幸,本也是喜欢热闹的年轻人,此时禁不住跃跃欲试,说道:“请太傅报上名去,三日之后我一定到场。这两天要好好准备一下。听说国子监的藏书室有不少的棋书,太傅能不能帮个小忙,让我进书库一览?”
宋九龄笑道:“临阵磨枪啊!此乃小事一桩,我给你写张便条,你拿去就可以了。”说着挥笔写了两行字,递给叶昊天。
叶昊天接过纸条便待告辞。
宋九龄挽留不住,只得任他离去。
盏茶功夫不到,叶昊天就到了国子监的藏书室。
守护之人瞧见他手里的字条,连忙让他进去。
入库之后,叶昊天才知道这里的藏书比岳麓书院还多一倍,总数不下两百万册。面对汗牛充栋的藏书,任何人都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叶昊天习惯性地将功力贯注于胸前的通灵宝玉,仔细感知宝玉的变化。
果不其然,宝玉很快热了起来。
叶昊天心中高兴:“看来这里的藏书不单数量多,还有很多的珍品!”
他在高高的书架间走来走去,胸前宝玉的温度不断变化着。
首先找到的是一本《天神悲喜录》,里面讲了些知名神仙的故事,比如牛郎织女是怎么一见钟情的?后来又为何天各一方?牛郎的牛为什么会飞?原来那不是普通的老牛,而是太上老君出函谷关时骑的青牛!
叶昊天看得有趣,迅速将书的内容装入脑海里。他真正的目的是想通过这些故事研判天神的性格,以后见了面才能投其所好,顺便找几个帮手共抗神教。
随后他又找到一本书,书名叫作《制器》。初看题目他以为是一本讲述民间制造工具的方法,然而仔细一读,才发现讲的制造仙器的基本方法。书的作者是公输瀚,不知道跟公输班有什么关系?
忽然有了这样的好书,怎不让他欣喜万分?
他迫不及待地读着书中的描述,有一种霍然开朗的感觉!可惜的是书的内容太简单,稍微深入点的东西都没有,而且已经残缺不全了,需要自己琢磨猜测。
读完两本书之后,叶昊天才记起自己的来意,开始寻找棋类书籍。
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敦煌棋经》、《棋经十三篇》、《围棋势》和《围棋十诀》等二十余本棋谚棋决,还有《兼山堂弈谱》等数百局棋谱,不到两个时辰就将众多书籍和棋谱全部记在脑中。
晚饭六王爷和王妃只吃了一点素食,说是要斋戒十天,禀烛祭奠八王爷。
叶昊天心中叹息:“若是他们知道八王爷的灵魂不见了,不知道会怎么想?”
“然而八王爷的灵魂到底被藏在哪里?难道真的是阴阳法轮在作怪?”
他想了一会儿不得其解,只好暂时放下,等以后时机成熟再说。
回到卧室,他想起刚刚看到的炼器方法,越想越觉得好玩。
兰儿看他笑得开心,不由得问道:“公子只出去半天,又遇见什么好事?能不能说来听听?”
叶昊天笑道:“我得了一本炼器的书,里面讲得很好笑!说是对应于‘地苏木、海金沙、寒水石、乌铊金’四种神材,分别有四种不同的炼器手法,依次是‘折梅手、红酥手、开碑手、金刚手’,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兰儿睁大了眼睛:“怎会有红酥手?这名字真好听!”
叶昊天道:“红酥手专门用于海金沙。海金沙五行属土,加水以后可以捏成各种器具。红酥手呈淡淡的红色,‘酥’指柔柔的神力。那感觉就像烧砖一样,火候不能太过,也不能不够。书上说,女娲造人用的就是红酥手!来,我们也试试看!”说着找了个铁碗,抓了几把海金沙,又倒入些清水,调成不硬不软的泥土。
兰儿伸出纤纤细手,抓起一小块随便捏了两下,发现海金沙加水之后非常细腻,可塑性极强,很容易捏成各种形状。
叶昊天将红酥手的运功方法讲给她听。
兰儿凝神定气,感觉一股细细的真气从丹田出发,上胸膈,过肩胛,到手肘部停了下来,再三催动也无法前行。看来她的功力还是差了些。
叶昊天走近前去拥住了她,掌心贴在她的背心大穴,缓缓输入春风煦暖的少阳真气。
兰儿真气大盛,一股暖流直过手肘,五指变得灵动异常,心里有种按捺不住的冲动,想要捏点东西,可是捏什么好呢?
她倚靠在叶昊天的怀里,抬头望着叶昊天丰神如玉的面庞,脑中一阵迷惘,手指不由自主动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低头看时,不禁“哎呀”一声,手里捏出来的竟然是一个栩栩如生不足两寸的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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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昊天将泥人托在手心里,左看右看觉得跟自己很像,只是太小了。他忽然想起龟镜所言“四神材所制神器可大可小”的话,于是口中默念:“长,长,长!”
没想到泥人真的长高了!逐渐长得跟他本人一样大!而且海金沙本来就有红黄两种颜色,经过红酥手的炼制之后,跟人的肤色更加接近!泥人除了不会动、不会说话以外,简直跟真人一模一样。
兰儿看得呆住了!
叶昊天却没有就此罢休。他分出一点元神贯注在泥人里,试着操纵泥人的手足,并让它开口说话。当泥人脱口说出“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的时候,他才满意地笑个不止。
兰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惊愕之色!
至此,叶昊天终于明白了女娲造人的秘密,同时也明白了庙里供奉的佛祖、观音的秘。庙里的佛像并不是呆呆蹲着的泥塑木雕,而是有感觉、有神识的佛门法身,是佛祖、观音的万千化身之一!
※※※
叶昊天的功力在飞速进步着,可是九阴教的势力也在迅速扩张之中。每过一天,都会有更坏的消息传过来,眼见九阴教几乎将整个天下掌握在手中了!
时不我待,叶昊天不得不争分夺秒。草堂棋会还在三日之后,这两天他还能做点别的事。
仔细盘算了一下,他觉得天青石还不够多。若是有了足够的天青石,就可以不惜代价动用龟镜探查宝物。
第二天一早,他和兰儿又出了京城,驾起云头向龙虎山飘去。
远在数百里之外,他就通过龟镜察看龙虎山的妖气情形。如今的龙虎山清清白白,没有一丝黑沉沉的妖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来到天师府前,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废墟!天师府所在的小镇没留下一间完整的房子,原来的数千间宫殿已经化为乌有!周围一片死寂,不知道原来喧闹的人们都到哪里去了。
脚踏满地狼藉,叶昊天隐隐看到埋在断墙残瓦下的森森白骨,不禁心中一痛,对九阴教的恨意又增加了几分。
看着目不忍睹的荒凉景象,兰儿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叶昊天默默无语,转身飞向仙水岩。
仙水岩的石壁仍然那么高大,先前采集天青石的洞穴已经没有一个人,四处丢着前人用过的开山斧。深深的洞穴很是幽暗,越往里走越阴森。
兰儿不喜欢这种黑暗的感觉,干脆躲进乾坤锦囊中修炼去了。
叶昊天从地上捡起一只开山斧,运功贯注于胸前的通灵宝玉,缓缓向洞里走去。通灵宝玉时不时的热起来。每当宝玉发热的时候,他都会停下身来仔细寻找,经常会在四周的石壁上找到三三两两的天青石。还没走到洞底,居然找到了五十颗。
本以为洞底会有成堆的天青石,谁知道竟然空空如也!通灵宝玉也变得冷了下来。看来前面的人开山太过,已经进入没有天青石的区域,所以宣告天青石采光了。
叶昊天倒回头来向外走,同时加强了贯注于通灵宝玉的功力,走了几十丈之后,果然通灵宝玉又热了起来。其中一个方向热力较强,他选好位置挥动开山斧砍过去,一斧下去就是七、八尺。不久来到通灵宝玉指引的地方,结果发现有数十颗天青石堆积在一起。
就这样,他根据宝玉的指引卖力地开山,收集的天青石越来越多,一个时辰后已经达到六、七百颗。这时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上下左右不停地找。三个时辰之后,天青石越来越少,越来越难挖了。为了挖到一颗,有时候需要开出十余丈的石壁。不过他仍然锲而不舍,宁可错挖十丈,不肯使一个漏网。又过两个时辰,附近的天青石终于让他采光了!总计采了两千多颗。
叶昊天走出洞穴,站在突起的石壁上,初冬的冷风迎面吹来,浑身上下很是爽快。有了两千多颗天青石,他心里踏实了很多。
兰儿从乾坤锦囊中走出来,心疼地帮他擦拭额头的汗珠,不明白他干嘛这么卖力气。在她看来,有那么千余颗就够了!不过她一向对叶昊天很佩服,既然他要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
然而更让她吃惊的是,叶昊天却不肯就此罢休,而是换了个方位继续挖掘。他小心地选择挖掘的方向,力争不破坏山体的结构,希望将来能给百姓留下居住的地方。
一直忙了两天一夜,他竟然采集了八千多颗天青石,这才彻底停了下来。回头看时,整个石壁被他挖得千疮百孔,纵横交错,仿佛蜘蛛网一样。
他满身的汗水和灰尘凝结在一起,就像从古墓里钻出来的僵尸,可是心里却无比高兴,禁不住站在洞口仰天长啸。
兰儿也着实替他高兴,柔声道:“公子,我们回去吧,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你还要参加草堂棋会呢。”
叶昊天点点头,然后志得意满地驾起云头向京城飞去。
晚间,两人舒适地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这时兰儿才有空询问:“公子,你弄这么多天青石准备怎么用?”
叶昊天看她一眼,笑道:“天材地宝,多多益善,这些天青石哪里够用?将来需要用的地方多了!比如进入天界之后,星际之间的瞬移需要大量的能量,推动龟镜需要能量,我们练功更需要能量,这些天青石并不算多。”
兰儿听了点头:“嗯,这样说来果然是多多益善了。”
叶昊天接着道:“不单是天青石,我还要拼命收集各种宝物。你知道,修炼神丹是要花时间的,我们再怎么勤奋,也不可能一年赶上人家一百年!毕竟修仙的时间太短,要想迅速提高功力,定要采用非常手段。天条规定神丹和佛心都可以买卖,我想将收集的东西拿到仙界去卖,然后换些灵丹妙药,以便迅速增加功力。”
兰儿从未想过宝物交换的事,禁不住从头到脚将他重新打量了一眼,嫣然一笑,说道:“公子不是要做儒仙吗?怎么成了生意人?”
叶昊天哈哈笑道:“儒家也不能墨守成规,必须审时度势不断进化才好。俗语说‘马无夜草不肥’,若是老老实实修仙,成个小仙都要修八百年,或许地老天荒才能修到玉清界。修仙不可能全靠自修,偷取捷径的人多了!嫦娥偷服‘灵药’飞入广寒宫,张果老巧吃千年首乌身列仙班,即使是大罗神仙都不能免俗,每到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那么多人争着去,你道他们纯为了凑热闹?好些是冲着蟠桃和灵芝仙草去的!”
兰儿笑道:“公子又不曾去过,怎生知道那些人的心思?”
叶昊天大言不惭地道:“想当然尔!”随即哈哈大笑:“莫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兰儿却道:“公子说得也未必全错。若非服下灵丹,我可能连真人界还没到。而现在呢,都已经接近仙界了!”
叶昊天心中十分高兴,有了那么多天青石,应该可以做很多事。
跟兰儿一阵嬉笑之后,他再次取出龟镜,先燃起两颗天青石,然后道:“镜兄,请帮我查查开天神斧的下落。”
龟镜得了天青石变得兴奋起来,左摇右晃的道:“好!我也很想知道神斧老大的下落,可惜要五百颗天青石,你准备好了吗?”
叶昊天拍拍乾坤锦囊:“成了,不过怎么给你呢?一颗颗燃烧太麻烦了。”
龟镜道:“不用那么麻烦,你把我放在乾坤锦囊里,然后每隔两个时辰在镜面丢十颗天青石就行了,此后就等结果吧。估计至少要四、五天时间。”
叶昊天闻言大喜,当即将龟镜放在乾坤锦囊里,在镜面上放了十颗天青石,眼见龟镜慢慢升起,同时飞速地转个不停,到后来,镜面发出一道极强的弧光,透过乾坤锦囊,投放到浩瀚的苍穹深处。
兰儿看了自告奋勇的道:“公子,给宝镜加天青石的事就交给我了!我会好好照管它的。”
叶昊天点头同意,伸出手臂揽她入怀,拨开秀发在红红的香唇上吻了一下。
兰儿羞涩地闭上双目,娇躯一阵轻颤,白玉般的脸颊泛起层层晚霞,随即低下了头。
※※※
第二天早上,叶昊天化成中年文士的样子,走向宋九龄所说的“草堂棋社”。棋社很好找,就在秦淮河畔京城第一楼“杏花楼”的旁边。院子不大,却有数间高大的正厅。大门敞开着,门上方是御赐的金匾,写着“草堂棋社”四个字。门两边题着一副对联,上联是:“天作棋盘星作子”;下联为“雷为战鼓电为旗”,横比是“风云际会”。
当叶昊天来到门前报出自己的名字时,立即有人将他迎了进去,一边往里走一边叫道:“‘棋儒’田先生来了!”
叶昊天闻言一愣,不由得问道:“为何称我‘棋儒’?”
那人笑道:“先生脱口背诵围棋第一长诗,早已传遍了京师棋界。大家都说您是棋界儒士,专会吟诗作赋,卖弄风雅。若是围棋也有科举的话,您肯定是博闻强记的状元爷,所以给您取了个雅号‘棋儒’。”
叶昊天想想自己要做的是儒仙,现在忽然冒出个“棋儒”,真是万变不离其宗,于是笑道:“哪个敢笑我卖弄风雅,华而不实?”
进入大厅,只见厅内已经坐了许多人,不单太傅宋九龄在场,就连太师刘衡也来了。
叶昊天赶紧上前给二人见礼。
刘衡招呼他道:“田师爷,我已经向当今圣上禀明了你的惊人之举,无奈圣上说朝廷只有三个棋待召的位子,所以要你胜过四位国手中的两位,才能授予棋待召入宫面圣。现在几位国手都在这里,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棋神’黄师龙,‘棋仙’徐友星,‘棋圣’周锡嘉,还有一位是你的东家,就不用我介绍了。”
叶昊天举目望去,但见黄师龙白发飘飘,仙风道骨;徐友星年纪轻轻,稳如泰山;周锡嘉正当壮年,杀气腾腾。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棋届泰斗,所以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
黄师龙只是微微点头,似乎见惯了沽名钓誉之辈,眼前又是一个夸夸其谈的家伙。
徐友星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周锡嘉冷“哼”一声,仿佛在说:“自不量力,竟敢抢我棋待召的位子!”
刘衡仰天打个哈哈,又道:“按照草堂棋会的规矩,新人要连闯六关,先是两位护擂人,然后是四位国手,一般要连下六天的棋。”
叶昊天心中不耐,说道:“学生棋艺不精,能否能跟六位高手同时交手?也好快点知道自己的不足,回去继续温习经书。”
刘衡看看四位国手:“诸位怎么说?”
黄师龙抬头望天;徐友星低头无语;周锡嘉面现不屑,出言讥讽道:“狂傲得很呢!你把我们的面子搁哪儿?竟敢跟六位国手车轮大战!”
宋九龄有心相助叶昊天,上前说道:“诸位莫急,且待我与两位高手跟田先生先下一局,看看他的棋力如何。”说话间摆好三只矮几,围成一个圆圈,他和两个护擂人坐在外圈,将里面留给叶昊天。
叶昊天对三人拱拱手,然后入内坐定。
猜先之后棋局开始。
两位护擂人一心想在众人面前露一手,所以施展全身解数飞快落子。宋九龄成心相让,随手摆棋,落子也是极快。
没想到叶昊天下得更快,往往是对方刚刚落下,他就紧跟着放下自己的棋子。但闻大厅之中“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就像爆炒黄豆一样。他不理两位护擂人凶狠的攻击,抢先占边占角,中腹一概不管,其中一局竟然在二路连爬八步!
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下法,有些人觉得有趣,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黄师龙干脆转头看着窗外;徐友星依旧默默地看着;又是周锡嘉“嘿嘿”笑道:“七子沿边活也输!”
这一刻,就连宋九龄也以为叶昊天可能真不会下,心中忍不住替他难过。
可是不到半个时辰,叶昊天将边角爬满之后,开始像牵牛花一样从四面向中腹乱爬,爬不动的就直接在中腹落子,落下的子眼看着被杀得到处跑,可是跑到后来反而将对方的棋分割得七零八落。
才下了一半,两位护擂人推枰认输!
周围的人这才瞪大了眼睛。
黄师龙将视线收回到棋盘上,感觉面前此人不可小视!两名护擂人都是围棋好手,以二对一中盘认输,说明叶昊天的棋力已是不俗。
周锡嘉撇撇嘴道:“护擂人棋力太弱,哪里会下棋呢?”
气得那两人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宋九龄却是另一番景象。只见他随手落子,漏洞百出。没想到叶昊天也是臭手连连,层出不穷,一边下还一边抱怨:“这什么棋啊!哎呀,又错了!”时候不大棋局结束,点子结果叶昊天刚好赢了半子。
这时有些人叹息太傅运气不好;有些人看出宋九龄让棋,反觉得叶昊天下得太差。黄师龙却是吃惊不已,因为输赢在半子之间极难控制,这两人竟然做到了!而且看上去很自然,并非侥幸所致。
周锡嘉气哼哼的道:“太傅!贵府师爷怎么比主人还厉害?”
宋九龄恼他无礼,没有理他。
叶昊天笑眯眯的道:“太傅让我呢,希望大国手别让啊!”
周锡嘉“哼”了一声:“若是不胜,有何颜面留在京师?”说着命人将多余的两张矮几移开,一手抓了数子让叶昊天猜。
叶昊天神识一查早就知道结果,开口道:“单。”
周锡嘉伸出手来一数果然是单。
棋局开始,叶昊天首先在中腹放了一颗白子。周锡嘉见了一呆,小心翼翼地在角上放了一颗黑子。接下来叶昊天又在中腹连放四子,五子上不着天下不挨地,像一朵白玫瑰般飘在空中。
周锡嘉看不明白,自言自语道:“金角银边草肚皮,我看你怎么下!”说着占了四角又去占边。
没想到叶昊天从中腹向边上伸头探脚,渐渐的像张网一样将黑子分割开来。黑棋被分成四块,每一块都缩在角上,不但无力扩张,而且受到白棋不断的蚕食。下到后来,竟然有一角出了漏洞,被白棋一子点在心窝里,郁愤而死。
周锡嘉盯着死了的角部看了半天,忽然又羞又怒,掩面跑了出去。
围观的众人无不吃惊,每个人都不住的打量叶昊天,想不到这人不但记忆惊人,而且棋力真的不俗!
黄师龙也被他新奇的着法吸引住了,既欣赏他君临天下的气势,更惊讶他超乎常人的算度。
若以棋理推论,叶昊天的棋实在是不合常理,甚至可以说是乱下,可是结果偏偏赢了,关键在于他心算的能力超强,别人看三步,他却能看透十步!如此一来,自然是胜券在握,怎么下怎么赢!
棋会进行到现在,叶昊天已经反客为主,稳坐钓鱼台等候别人攻擂了。
徐友星一言不发走过来,缓缓坐在叶昊天的对面,也不猜先,直接在棋盘一角放了枚白子。叶昊天在另一角放了枚黑子。然后徐友星闷声不响的围空,叶昊天也静悄悄地围自己的空。双方和睦相处,下到八十手还没有从棋盘上拿下一个子。
众人惊奇地发现这又是一局很有趣的棋,都觉得今天真开了眼界!
下到一百二十手,仍然没有一子被吃。两人就像好邻居一样,各自砌自己的围墙。
旁边的人禁不住笑了,只有黄师龙没有笑。
一直下到一百五十手,徐友星把棋一推站起身来,说了唯一的一句话:“这棋不是人下的,我先手还输三子,岂有此理!”说完退到一边,面对墙角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