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不知所措之时,一声颤抖但却坚定的声音响起:“这,这位将军,您可有凭证?”
逾轮虎目一眯,顺着声音俯瞰过去。一个身材中等面目普通,身着城门守卫服饰的中年人。右手紧握腰间佩刀,身体虽有些畏缩,但目光坚定的站在人群之外。
逾轮赞赏的轻点头,和声问道:“这位兄弟贵姓?”
“不敢,不敢。”那人身体一缩,低声应道:“小人刘三,为北城守门小吏。请将军出示凭证!”这人正是刚才示警的刘三,本应早该入城,不知为何却又在众人之外。只见他身体颤抖,恭敬的回应,但右手背负身后,轻轻挥动着。
刚才还一副懒散模样的守门军士,人数虽少但却一个个眼神坚韧,手覆兵刃,昂首屹立护于人群外围。小个子看到刘三手势之后,低头弯腰,小心的穿越人群向城门跑去。这一举动落入居高临下的逾轮眼中,欣赏意味愈浓。回头望去,白晟安坐战车之上,从怀中掏出一物,向远处刘三抛去。
“啊!”刘三不知那快如闪电为何物,来不及动作,只能右臂上挡失声喊出。硬物砸身,却没有丝毫痛楚,只觉得右臂仿佛被蚊虫叮咬般,随后“当啷”一声落于地面。
刘三虚弱的松了一口气,擦去额上冷汗,对逾轮讪讪一笑,低头看去。只见脚下之处,有一个巴掌大小通体金黄的物品,在看到上面刻字之时,刘三身体一震,急忙弯腰拾起。
那物不知是何种材料打造,成虎爪状,坚硬无比,却又轻若鸿毛。辛凉光滑,没有多余点缀,正中只刻“白”字。翻过背面,“楚王”二字大大落于上方。
“噗通。”刘三双膝跪地,头深深低下,双手高高举起令牌,激动的大声喊道:“末,小民刘三,叩见楚王千岁!”念完之后,重重的磕头三下,才眼中含泪的站起身来。刘三对着逾轮行一军礼,正声说道:“请将军收回王令!”
逾轮策马,待到刘三身前一丈处翻身下马,回了一礼,郑重的收回王令。随后,在刘三和城门军士的呼喊下,失措的人群才放下心来。不再围聚让开城门,注视着眼前威风赫赫,井然有序快速通过的军队,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城门众人沉默的收拾自家的货物,愁眉苦脸的排队入城。虽有些微怨言,但却不敢说出口。除了敬畏权势之外,还有着对守护燕国千年不倒,白家的拥戴。
“老大,你怎么知道那令牌不是假冒?万一出错,可是杀头灭门的大罪啊!”几个城门守卫围到刘三身旁,埋怨的说道。
“呼。”刘三仿佛刚刚回魂一般,轻声说道:“你们不懂,只要曾在楚王麾下效命的军士,无人不认得王令!”
“哇哇,原来老大还在楚王军下当兵?太厉害了!”
“是啊,是啊。你看看那军队,吓得老子尿都要出来了!太威风了!”
“老大,跟我们讲讲呗?那样光荣的经历,你居然从来都没说过,太不够意思了!”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崇拜的望着刘三,想要听军伍之中的事迹。还没得刘三开口,入城的小个子领着大批军队行来。对比刚刚入城的军威、军势,刘三皱眉摇摇头,不情愿的上前汇报,解释。
山子前锋开路,逾轮坐镇中军,渠黄率领后军。一行二万人顺着北城大街,向着万宝阁行去。虽然行军急速,路上并无耽搁,但入城之后,已经接近辰时。北城人家早已起床,开始一天的生计。在看到这样一支明目张胆,浩浩荡荡过市的军队之后。
身处京都之中,别管是否平民百姓,都算是见多识广。可见惯了京畿卫那群老爷兵,如今看到如此雄壮的军队,也不禁有些诧异。开始还小心翼翼的躲避,但看到那军队丝毫无犯时,胆子不由的大了起来。也不管活计如何,只是随着军队走着,兴致勃勃地围观讨论。
随着人流的增加,军队如龟行般缓慢。山子看着眼前不远处乌泱泱的人头,心中大感烦躁,可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回身请教白晟。可白晟哪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本以为会如城外一般,所有人都寒蝉若揭,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可谁知人们的围观特性,居然会如此强大。
白晟也是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硬冲?别开玩笑了,假如白晟真要敢下命,不说御林军会马上赶到剿灭。就连内心道德这一关,白晟都跃不过。可再这样慢吞吞的走下去,等真到了万宝阁,估计黄花菜都凉了。别说抓人,那时间都够他们悠闲的收拾好行装撤离了。
就在这时,围观的人群一片混乱。只见一群身着劲衣,凶神恶煞的壮汉,挥舞着手中的木棒钝器,驱赶着围观之人。不多时,周围已经空无一人,所有人都抱头鼠窜远远躲开。
待看到领头的华骝之后,白晟感叹道:“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居然不怕军队,怕黑帮?太让人费解了!”有着华骝开道,火麒麟行军顺畅无比,仅用了半个小时就来到了万宝街。
这里没有寒冬清晨的谧静,反而是人流攒涌,喧嚣热闹。无数的商家大开店门,外设的商摊也是簇拥紧密。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嬉笑玩闹声,好一派生气勃勃的场景。
白晟倚在座上,身上包裹着厚厚的绒毡,右手杵着苍白的脸颊浅笑着,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直到逾轮策马上前,白晟才敛去笑容,点头示意。
“包围万宝街,任何人不得出入。硬闯者,捆绑收押!”逾轮大声下令,自有传令官传达全军。
静止不动的军队接到命令之后,在各自的长官率领之下。催动战马,沉默快速的守住进出通道,而商铺顶端也突然现出许多灰衣人,四方严守,把整个万宝街围成铁通一般。
和谐喧闹的场面被打破,街中之人,都惊惶失措。茫然的望着,那威势如气吞山河的军队,惊惧的狼狈奔跑着。有家世显耀者,上前痛斥;有逞自身武力者,横冲直撞;有圆滑玲珑的商人,套着关系,不为人注意的递上银票。
但更多的人,都在慌乱的随着人流向着街外跑去,想要逃离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人流如错道的江河,不断的冲击着军队。而火麒麟泠然不动,如强固的堤坝抵挡着任何冲击。
不管是何等身份,武艺多强,钱银多多。凡是硬闯者,都被捆绑缉拿,收押在一旁。当众人终于绝望之时,许多人都失声痛哭跌坐地上,等到即将到来的残酷。
可他们却渐渐发现,只要不向外闯去留在原地。周边的军队就不会有过分的举措,安静的伫立不动。于是慌乱平息,人们顺从的站于街道两侧,望着那雍容华贵的战车从身前驶过。有不知进退,威胁军士的纨绔,在远远目睹白晟之后。畏怯的闭嘴不语,偃鼓息声,生怕被白晟所注意。
“这就是特权,就是无数人想要登高的动力欲望。”白晟对身外一切想要制止,想要不忍。可内心却很是平静,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平常无异。白晟强忍心中恐惧,这不像他往常的性格,但又觉得理所当然。他剑眉紧蹙,更加下定决心。微闭双目,调息虚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