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报仇 (2)

那天,如果小二爷被带出了这个门,被带出了这个酒店,他的下场就和我开始下车的下场一样,不死即残。

但是,他没有。

因为,这个包厢里面有一个人。

一个小二爷今天专门请过来,是主要宴请对象的人。

按理说,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廖光惠亲自来了,也一定镇不住场面!因为归根结底,所有事的背后本来就是冲着他而去。他要真在的话,不直接绑他就算不错了。

那么,为什么这个人却能镇住场面,并且救下小二爷呢?

答案很简单:

这个人是场面上的人。

具体是哪个部门,什么职位,我就不说了,这里面牵扯到一些永远都不能写,也永远都不能说的私事。

我只能说,他是一个流子最怕的部门的人,他的职位只要说出来就可以镇住我们市几乎所有的流子,他在当时的名气更是基本等同于流子的祖宗。

而打过的几次交道,让我深刻了解,他更是一个手段高超、精明厉害到让我高山仰止的人。就是他,在这些人一进门的时候,立马意识到这些人并不是一时冲动的行为,而是处心积虑地想要办人。

对付这样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行为,在我们市,当时来说,那是绝对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牛逼了。

所以,他没有恐吓,也没有暴怒,更没有冒着危险去反抗。

他只是一眼就看出了谁是领头的人,然后安安稳稳坐在那里,在那些人驾着小二爷准备出门的时候,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与身份之后,不愠不火地对着那位领头者,说了这样一句话:“哎,听你们口音也是市里的人。你听好一下,今天,你们只要敢把这个人带出门,我马上就打电话,两个小时之内,我找到你们。”

没有人不相信!

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没有一个人不相信。每个人心底都同样清楚,两个小时之后,一定会被他找到,如果被他找到了,那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如果不想惹下天大的麻烦,只有两条路:杀了他灭口,或者放人。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杀不得的,连动都动不得!

能出来负责办绑架这种事情的人,一定都是得力的人。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的流,这个道理,怎会不懂?

所以,他们只能放人。

所以,他们只能是目瞪口呆,两股战战,自认倒霉。

但是,他们不算太倒霉,真的不算。

为什么我写自己和小二爷所遇到的事情写得这么快?不是因为我改了向来吊人胃口不偿命的风格,而是因为,比起当天发生的第三件事情而言,这两件只能值这么多的文字,写多了不值。

那些奉命去办第三件事的人,才真正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真正值得我多放些文字在他们的身上。

其实,现在想来,对后来险儿的事情,我和小二爷是需要负一定责任的。在我们两个人出事之后,我们先后回到了场子里面,但是我们却没有一个人通知险儿。

因为,第一,我们当时还并不确定是谁幕后策划的这件事情,确定不了对手就没办法行动;不行动的话,告诉他除了多一个人忧心之外,也没有其他的用;再说,我们也不是刚出道,从来没有遇过事情的小流子,打打杀杀的事情早已经见得太多,多到让我们每个人都有些麻木。第二,当天地儿也单独出了门,但是他没有遇到任何事情,我们就想当然地认为对手的目标只是我和小二爷两人。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险儿在陪他的家人。

那天一整天,险儿都很高兴,也很幸福。

自从开始打流以来,他给他的家庭带来的只有痛苦与悲伤。

尤其是他这次跑路回来之后,他每一次回到九镇家里,再出门,他的妈妈都会送出很远很远,一直送到九镇边上神人山脚下通往市区的那条公路旁。险儿说,无数次,他都在汽车的后视镜里看着自己的母亲越变越小,直到朦胧。

他的妈妈担心自己的儿子这次一走,又会像上次一样,数年都不曾归来,或是……永远。

险儿其实是一个非常有孝心的人,他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感到很伤心,也曾很多次都想过不打流了。

但是,他回不了头。

因为不打流的理由虽然有千千万万条,回不了头的理由却也有一条:

一个已经结下了无数仇家,犯下了很多血案,无论在警方的案底还是在道上的资料都快有一尺来厚的人;一个从少年时代就开始打流,堕落懒散的流子生涯,导致白天基本起不了床,一到夜晚却精神焕发,用惯了如同流水般来去无踪的钱,而根本不知道节省,攒钱为何物的人;一个算牌、数钱、出刀、拔枪的速度比翻书写字打电脑要快得多的人;一个习惯拥着女人睡觉,却不知道对方是否爱过自己,自己又是否爱着对方的人;一个睡觉之前,不把门窗关好,并且在门后抵上一把凳子,枕头下放着一把枪,后背靠着墙,就绝对不能入睡的人;一个从小就被街坊邻居背后议论指点,责骂讨厌,现在走在街上却人人尊敬,而这种唯一的尊敬只是来自金钱与名声的人;一个如果不往上走,就会被下面踩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一个过了今天,根本就不知道有没有明天,更不用提什么规划未来的人……

他不打流又还能去做什么?又还能靠着什么去生活?

这就是人们口中经常所说到的那句话:回不了头。

这样一条理由,无奈、无力而又无情,偏偏重若千钧、足抵万条。

正是这样的心态,让险儿对于家庭,一直有着一分很大的愧疚感。今天,他终于等到了一个报答的机会。

从小和他关系极好的姐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结婚了,父母专门进城来找他商量女方摆酒设宴的事情。险儿拿出了五万元钱,又陪着父母一起去订好了摆酒时需要的烟酒、糖果之类的东西,然后再去了一趟“周大福”,为她姐姐选了一对“百年好合”的小金人。

这一天,险儿真的很高兴,很幸福。

并不是因为他给了家里钱,钱买不到、挽不回的东西太多太多。钱,永远都不是万能。

但是,通过金钱,让他找到了一点安慰,对于自己良心的安慰。

这个世界上,没有钱,也确实是万万不能。

只是,幸福永远都是短暂的,尤其是对于我们兄弟这样的人来说。我们犯下了太多的罪孽,三尺之上,漫天神灵也就剥夺了我们长久的幸福。

偶尔赏赐的幸福只是让我们更加明白那种得不到的痛苦。

所以,险儿的幸福结束得很快,就在当晚,就在他同样幸福了一天的父母身旁。

也许是在外头漂泊的那段岁月中,两人只能生死相依,彼此扶持的缘故,大海与险儿,除了睡觉不在一起之外,基本上每天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回到我们市之后也是一样。

险儿为此还曾经当着我的面骂过大海几次,说他穷地方出来的,当贼当习惯了,没眼界没出息,一天到晚只晓得跟在屁股后头,也不知道自己去多交几个朋友。

每次,大海都是耷拉着脑袋,也不回嘴,一边任险儿在那里骂,一边显得非常认真地频频点头。可骂过之后,险儿起身,他还是照样跟着一起起身,骂得狗血淋头依旧不悔,屁颠屁颠走在后头。

当时,大笑不已的我们,谁都不会料到,就是大海这样没有出息的习惯,日后居然会救了险儿一命。

出事那天,险儿并没有开车。

他想要好好陪陪父母,嫌开车不如打的方便。而身边的大海虽然在这段时间已经学会了开车,却又还没有驾照。他们四个人白天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之后,准备去吃晚饭。吃饭的地方定在我们市城西,离险儿住的那个小区不远处的一家小火锅店。

在赶去的路上,险儿就给当时已经在跟随他办事的小黑打了一个电话,让小黑帮他把车子开过来,等下吃完晚饭,他要送父母回九镇。

冥冥间注定,这个再也平凡不过的电话,成为那个血腥夜晚的起源。

自从进入市区跟随廖光惠以来,我们兄弟在江湖上就已经声名鹊起,可是,在打拼的期间,险儿远在关外。现在,虽然他回来了,归来的时间却也并不长,更加不曾做过任何一件足以引起道上朋友们重视的事情。

所以,除了像廖光惠、龙袍、海燕、和尚兄弟等与险儿打过交道的人之外,真正能够认识他的人并不是很多。对于我们市的江湖来说,当时的险儿还仅仅只是一张生面孔,一个陌生人。

打流并不是武侠小说中的江湖,基本上不可能有那种组织极为严密、情报网络无孔不入的帮派存在。像险儿这样初来乍到的陌生人,别人很难知道他每天喜欢做什么、经常去哪里等等这些比较私人的事情。

但是,险儿有一个很显眼的特征。

前面我说过,我们市是一个不大的二级城市。在二十一世纪初,中国的绝大部分二级城市中,奥迪A6并不是一种大家都能买得起,跑烂大马路的常见车型。

那么,有着一张号码很牛逼、很好记的车牌,还是一个年轻帅哥开的奥迪A6,那就更不常见了。不常见到几乎每一个路过的人都能注意到、想得起。

很不幸,张总送给我,最终转送给了险儿的那张奥迪A6车,就有一张很牛逼、很好记的车牌。而险儿,绝对是一个非常年轻、非常英俊的司机。

这,就是一个比任何线索都要更好的特征。

那天,办险儿的人就是盯住了这个特征。

因为,几乎是在小黑开着那张奥迪车赶到火锅店的同一时间,那些人也就接踵而来。

一般,险儿不用车的时候,车子都会停在我们夜总会前面的私人停车位上,以方便我们其他的兄弟用车。

那天,车子就是停在那里。而那批人,想必早就已经在附近守候了不短的时间。

小黑当时正在女朋友开的一家小服装店里,陪女朋友一起吃盒饭,接到险儿电话之后,马上打了张的士赶到夜总会下面取车。

当时的时间大概是傍晚七点钟的样子,那个时候,我其实已经打电话告诉了正在场子里面的贾义,我在傍晚所遇到的事情。而小二爷也会在不久之后就回到场子里面。如果小黑在取车的时候能够去一下楼上,那么他就会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那么,后面的故事也许就不会发生。

只可惜,他并没有。

他只是在底下一楼险儿专用的那个电子储物柜里面拿出了备用钥匙,然后直接开走了汽车。至于身后不远处的路面上,是否有过一张始终尾随在后的车,根本不曾多想的小黑一无所觉。

十多分钟之后,汽车停了下来,停在了险儿与他们约好的那家饭店门口。

这是一家在很多二级城市中常见的那种生意很好的小饭馆,小小的门面,不是很卫生,却一定很美味。

这家饭店的特色是小火锅,桌底一个微型液化气罐,用根橡皮管子连着桌上一个油乎乎的小火炉,架上一锅又红又辣的锅底,边涮边吃,便宜美味,很是惬意。一到入夜,生意爆棚,老板就将桌椅摆在了门前的街道上,兼营消夜。

险儿他们几个人当时就坐在店外人行道的一张桌子上,小黑赶到的时候,险儿和他的父母已经开始吃了,大海却不在。

大海是甘肃人,正如他脸上的皮肤受不了我们这里潮湿的气候,而长出一层又一层青春痘一样,他的味蕾也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我们这个地方特有的辣。

所以,在火锅一端上桌,他心惊胆战地瞟了眼那一锅红汤之后,打了声招呼,径直跑到旁边一家卖烧烤的摊子去点烧烤了。

他离座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小黑落座。

小黑坐下不到两分钟,那些人也就赶到了。

当时,险儿刚好仰头喝完面前的一杯啤酒,酒杯还没有完全放下来,就看到一张白色面包车缓缓停到了四五米远处的街道旁。

大概停了四五秒钟,不见人下来,车灯也没有熄。险儿当时还骂了一句:“这个卵人,不吃饭就走吵,停在这里做什么,车灯也不关,对着别个照,照死个人!”

他的话刚出口,他的妈妈就搭腔了,“别个停个车,关你什么事?你这个伢儿,怎么还是这么一个混账脾气,你这么大了,脾气要改下唦,这个脾气今后要吃亏的。”

险儿并没有回答他妈妈嗔怪责备的话语,因为眼前出现的一个场景,让他已经顾不上回答了。

几乎在他妈妈说话的同时,车门“唰”的一声,向旁边打开,几个年轻人快步走了下来。

每个人手里都拎了一个东西。

一个狭长,或用报纸,或用衣物包裹着东西。

险儿当时就意识到了危险。因为,他知道那些人手里拿的是什么。无数次,他办事的时候,也是拎着同样的包裹。

没有谁会吃饭的时候带上这样的东西。

他准备提醒小黑,话未出口,车上又下来了两个人。

两个最后从车上下来的熟人。

走在前面半步的男子,个子不高,也不矮,却有着一个和身体极为不协调的大肚腩。整个脑袋上的头发都几乎剃光,只有头顶处留着一片短短的青茬子。又短又粗的脖子上挂着一根可以拴狼狗的硕大金项链,脸上的皮肤白皙光洁,却长一个红彤彤、如同橘皮一样的酒糟鼻子。

走过来的样子,气派之大,如同霸王在世、高官出巡,仿佛这条街上只剩下他一个是人,别的都变成了不屑一顾的癞皮狗。

这个男子身后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人,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盯着险儿,一言不发,半边嘴角上挂着一丝奇怪地笑意,充满了仇恨、得意与残忍。

吴总,和那天饭局中姓冯的小子。

险儿认了出来。

于是,他也站了起来。

第26章 和尚 (2)第2章 张总第18章 漫长 (2)第13章 归来 (1)第10章 停留 (2)第26章 和尚 (2)第24章 前兆 (2)第36章 清晰 (2)第24章 前兆 (2)第9章 停留 (1)第42章 婚宴 (2)第25章 和尚 (1)第34章 需求 (2)第12章 意外 (2)第40章 时代 (2)第29章 报仇 (1)第22章 重逢 (2)第7章 解围 (1)第42章 婚宴 (2)第26章 和尚 (2)第10章 停留 (2)第1章 险境第32章 小孩 (2)第26章 和尚 (2)第19章 道理 (1)第11章 意外 (1)第13章 归来 (1)第31章 小孩 (1)第42章 婚宴 (2)第2章 张总第7章 解围 (1)第42章 婚宴 (2)第16章 接风 (2)第18章 漫长 (2)第6章 开枪第5章 天机第26章 和尚 (2)第16章 接风 (2)第43章 适应 (1)第27章 动手 (1)第6章 开枪第10章 停留 (2)第2章 张总第11章 意外 (1)第9章 停留 (1)第13章 归来 (1)第23章 前兆 (1)第11章 意外 (1)第2章 张总第15章 接风 (1)第15章 接风 (1)第15章 接风 (1)第4章 杀人第11章 意外 (1)第30章 报仇 (2)第2章 张总第10章 停留 (2)第16章 接风 (2)第21章 重逢 (1)第2章 张总第21章 重逢 (1)第24章 前兆 (2)第2章 张总第17章 漫长 (1)第1章 险境第9章 停留 (1)第13章 归来 (1)第10章 停留 (2)第33章 需求 (1)第1章 险境第26章 和尚 (2)第17章 漫长 (1)第11章 意外 (1)第2章 张总第9章 停留 (1)第27章 动手 (1)第4章 杀人第26章 和尚 (2)第42章 婚宴 (2)第20章 道理 (2)第8章 解围 (2)第35章 清晰 (1)第19章 道理 (1)第39章 时代 (1)第32章 小孩 (2)第18章 漫长 (2)第14章 归来 (2)第31章 小孩 (1)第11章 意外 (1)第24章 前兆 (2)第27章 动手 (1)第25章 和尚 (1)第15章 接风 (1)第30章 报仇 (2)第2章 张总第14章 归来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