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人是兽?”
这一个问题,就让那怪猿不禁是心头一颤。
它自己有时候都快要忘了,自己究竟算是一个人,还是一只野兽?
若不是有人解开了它的口窍,替它炼化了喉间横骨,它甚至无法说话,只能唧唧乱叫,发出像是猴子一样的声音。
赵祈安久久没有等到它的回答,继续问道:“是阮玉派你来杀我的?”
怪猿猛地抬头看向他,眼神中满是惊骇。
他……竟是知晓?
赵祈安似乎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摸了摸下巴:“我听闻定波候在灵萤岛上圈养了几只灵奴,本以为是什么蛮荒异种,原来都是像你这样被他变为兽类的武者么?”
“能够做到这一步,看来定波候的修为已经到了造化境的上境。”
赵祈安虽然和定波候一样,都曾纵横过这大干近海,可二人差了一个时代,并没有真正交集过。
但从定波候在这怪猿身上留下的手段,赵祈安大致看得出那灵萤岛之主的武道修为到了哪一步。
二品造化,若是心象初成,自凝泥丸宫中,方为入门初境。
心象外放,法天象地,是为造化中境。
颠倒五行、化虚为实,是为造化上境。
再往前,便是凝聚大道投影,只等灵光一现、大道自成,是为圆满之境。
赵祈安身边的聂老,大致是在造化上境与中境之间,毕竟聂修远受那无名魔气所限,实力有些折损,看不出真实实力。
而定波候这一手“化虚为实”的手段,却是实打实的造化上境。
不过定波候必定是比不上安守道的。
若不是国师,安院长早已道成一品,成就阳仙之位。
现如今原本的“道”被人占去,前路被断,可也不是定波候能够比肩的。
小院之中,已经没了他人。
唯有赵祈安一人,站在那笼子外,目光低垂,看着这笼中怪猿。
他面色平静,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够洞穿一个人的内心:“阮玉为何派你来刺杀我?”
“你知道多少灵萤岛和海青城之间的事?”
“为何我父亲会如此信任阮玉?甚至连风霄洞府都让阮玉进出,甚至挖了一颗悟道茶树。”
“现如今那颗悟道茶树,又被阮玉藏到了哪儿?”
平静的口吻,却是一连串的逼问。
当笼子里的怪猿抬起头看向赵祈安时,眼神中瞬间变得惊恐了起来。
在它瞳孔的倒映之中,赵祈安浑身被浓郁的血气所笼罩,宛若魔神一般。
杀了多少人,才能养出这样的血煞?!
怪猿微微张开嘴,眼神逐渐变得呆滞起来。
但很快,赵祈安朝身后瞥了一眼,血煞消散得无影无踪,又变回了往常那有些文弱气的普通人。
“不说也没事,让你开口的人来了。”
他对笼中怪猿说了一句令它莫名其妙的话,随后侧过身去,正色道:“魏老,可是听清了我要问什么?”
不知何时,魏老太监已经来在了院中,而刚刚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笑眯眯朝赵祈安躬身拜下:“老奴岁数虽大了,可耳朵不聋,赵恩主放心,只要这东西会开口说人话,一定让它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带下去吧。”
“喏。”
……
“呜呜呜……啊!”
凄厉的怪叫声,不时从屋中传出,响彻整个院落。
丑奴一脸好奇得看去,像是想要知晓屋子里发生了啥。
赵祈安坐在屋檐下喝茶,瞥了她一脸意动的模样,脸上笑容意味深长,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好奇害死猫。”
也不知丑奴是没听到还是没听懂,自己想了个理由:“爷,我给您拿点瓜果去,今日府上刚进的水果,新鲜着呢。”
“去吧。”
“好嘞。”
赵祈安看着丑奴屁颠屁颠走了,随后目光落在同在院中的赵霓裳、苟向西几人身上,问道:“你们也想去看看?”
苟向西立刻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是知晓这魏老太监是什么身份的,也知道赵祈安召他来是干嘛的,哪敢去看呀。
赵霓裳则是撇了撇嘴:“看腻了,没啥好看的。”
她在赵祈安的安排下,跟随魏老太监学习银针秘法,连带着也学了不少刑讯逼供的手段,自然是观摩够了。
至于剩下的李于吕和两位甲字幕僚,连魏老太监都不认识,心里头也没什么可好奇的。
等待了片刻之后,赵祈安就看到丑奴从屋里出来,那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此刻写满了无助与迷茫,苍白得吓人,整个人六神无主得恍惚着走了出来。
她也没拿刚刚说的什么水果,整个人就这样打着摆子来在了赵祈安跟前,抬眼看着赵祈安,嘴巴嚅嗫着想说啥,但话没说出口,一扭头,“哇”得就吐了。
众人看着跪地吐个不停的丑奴,眼神中有些同情,随后默默离她远点。
第一次看到魏老太监用刑,视觉冲击力是有点大的。
也就在丑奴出来后不久,魏老太监也就拄着拐晃晃悠悠得出来了。
“老奴幸不辱命,赵恩主可以进去了。”
“辛苦。”
赵祈安朝他拱手道了声辛苦。
魏老太监拄着拐过来,多提了一句:“对了,这女人意志颇为坚韧,老奴在她泥丸宫内留了一面针,若是赵恩主觉得她回答的有问题,只需轻轻一碰针尾,就可叫她生不得、死不能。不过动静别太大,否则怕是将她魂儿都给搅飞喽。”
赵祈安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随后对一旁刚吐完,正晃悠起身的丑奴说道:“丑奴,送魏老离府。”
可不曾想,丑奴只瞥了一眼魏老太监,随后脸色难看,捂着嘴就跑开了。
这一下,倒是让赵祈安和魏老太监都有些尴尬。
幸好,赵霓裳掩着嘴笑着起身,主动搀扶过魏老太监:“义父,还是我来吧,我送老师回去。”
“好。”
等目送着赵霓裳搀扶着魏老太监离开院子之后,赵祈安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了屋子的方向。
他孤身一人,进了屋中。
只听得屋内凄凄切切的哭声逐渐响亮,幽怨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