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奉怪异的看了一眼赵泗。
赵泗这小子真是一个怪胎。
你要说商鞅变法弄出来个黑冰台那是正常的,因为商鞅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高官厚禄了。
亦或者说籍籍无名之辈为了讨好始皇帝弄出来一个黑冰台也不奇怪,迎合上意能够更进一步。
可是赵泗不一样,这小子哪里都透露著奇怪。
你说他要变法名留青史吧,他百般推辞,将诺大的名声拱手让人。
你说他为了高官厚禄吧,这小子也完全不需要,他现在就是始皇帝最亲近的臣子,任谁都不能小看他三分。
没必要,完全没必要,却偏偏是他这个最没必要的家伙弄出来了黑冰台。
不过邹奉对此也没有多说,见赵泗岔开话题也不再细说。
“长公子温厚,只需要按礼迎接即可,不用过于亲近,也不要刻意疏远。”邹奉开口道。
赵泗点了点头,一切就按流程走呗。
因为胡亥之事,赵泗对于皇子这个群体向来都是敬而远之。
大秦尚未立储,始皇帝的心思谁也猜不透,赵泗的地位没必要掺和进来立储之事,一切看始皇帝意思就成。
有五谷园打底,不管是哪个皇子继位,都得给赵泗三分薄面,五谷丰登,就是赵泗的护身符,
真说句不好听的,赵泗要是真的对储君不喜,始皇帝还真得考虑一下赵泗的意见。
“况且始皇帝才五十出头罢了,有璞玉光环加持,只要始皇帝想在这个位置上坐著,三十年内扶苏都没有登基的希望,立储之事……没必要急著参与,就算要参与,也得把目光放到下一代不是~”赵泗心里嘀咕了一下心里拿定了主意。
邹奉也就才来到咸阳,赵泗第一时间登门拜访,一来是想谘询一下邹奉的意见,另一方面也是表示尊敬。
在大秦,能够让赵泗以长辈看待的人不多,邹奉就是其中之一。
除了一同出海归来的船员之外,邹奉算是赵泗较为亲近之人了。
和邹奉寒暄过后,邹奉也主动带著赵泗认了认门,家中老小一同吃了个饭,直至夜幕降临,宵禁在即,赵泗才踩著点归家。
翌日,天蒙蒙亮,赵泗就在虞姬和一众使女的照顾之下起身。
眼下天气越来越冷了,眼瞅著大寒要降临,赵泗搓了搓有些发冷的脸呵出一口白气。
“取官服来……”
“有朝会?”虞姬点了点头吩咐使女开口问道。
“不是朝会,长公子今日归国,陛下令我迎接,对了,虞家已经上路,可有来信?走到哪里了?”赵泗摆了摆手。
“约莫再有十来天功夫也就到咸阳了。”提起来即将到来的家人,虞姬明显兴奋了许多。
正说著,一旁窝著的琥珀伸了个懒腰踩著猫步走了过来,撇了一眼虞姬,不动声色的从虞姬身边挤过去靠在赵泗腿边摇晃著尾巴。
“十来天……那快了。”赵泗点了点头给了琥珀一脚。
赵泗之前还觉得琥珀的行为奇怪,时间久了也算是看出来了,琥珀这大猫居然是在吃醋。
吃虞姬的醋?
这家伙越来越通人性了,但再怎么样也是老虎不是人。
不过琥珀很有分寸,最多只能算是一个心机虎,平日里如此倒也有趣,反正这货皮糙肉厚的,也不怕踹。
“从会稽走的时候我还担心少有归家之日呢,现在父亲就要来了,等到家人来了就会热闹许多了。”虞姬脸上带著笑容。
“是啊,用不了多久咸阳就会热闹起来了!”赵泗点了点头。
不光虞家,到时候天下各地的贵胄都会相继迁移到咸阳。
他们会为咸阳带来庞大的财富,为了在咸阳扎根,他们会疯狂消费,汉武帝施行迁茂陵令之后,关内直接多了一个茂陵豪族,就是对迁移过来疯狂撒币土财主的统称。
不过话说回来,虞家迁移是暗示过的事情。
不过该说不说,哪怕虞家再怎么配合,临时得知迁王陵令,紧急迁移,依旧需要变卖家产。
虞家是吴中望族,哪有那么多人能吃得下虞家的产业。
土地只能低价卖给官府,产业也得折价出售,财富缩水起码得有三分之一,这对于大家族来说绝对算得上伤筋动骨。
但是不管是虞姬还是虞家都没有在赵泗提起来过这件事也从来没有抱怨过。
甚至虞家都没有给赵泗写信,只是在动身搬家的时候给虞姬写了一些家书,赵泗看过,就是一些家长里短,叙述一下家人之间的思念之情。
“夫婿想吃些甚么?”虞姬为赵泗整理好著装开口问道。
“不吃了,急著走,迎接长公子,我得提前去。”赵泗摆了摆手直接出发。
不仅得提前去,他还得亲自驾车出城相迎。
再怎么说这也是长公子,礼数不能丢了,他是代始皇帝迎接。
赵泗摆了摆手径自离去,琥珀瞄了一眼虞姬自顾自的随著赵泗的脚步而去,踩著小猫步颇为得意。
“伱也在家!惊到长公子的责任我可担不起!”赵泗一脚将爬上车的琥珀给蹬了下去,送赵泗出门的虞姬见状笑得前仰后合。
琥珀倒是厚脸皮,被踹下车以后摇了摇尾巴跟没事虎一样踩著猫步从虞姬身边绕过去,打了个哈欠径自回足补觉去了。
老虎这玩意是夜行动物,不是想跟著赵泗出门,这会琥珀一般都是在呼呼大睡呢。
温存片刻,赵泗驱车出门。
劲马奔驰,踩在宽阔的街道之上,寒风顺著领口灌进赵泗的脖子里。
“这天气怪的……”赵泗挠了挠头。
ωwш● ttκa n● co
这都第几年了……冬天还是这么冷。
按道理来说,这个时代的冬天不说温暖如春也不能冷冽到这种程度,这是关中,又不是东北。
不过好在冷是冷了一些,但还没到天灾的地步,不会影响粮食长势。
得益于赵泗越来越出色的驾驶技术,没用多久就来到了咸阳城外的官道。
出城十里,赵泗方才准备停车等候。
现在还是大早上,扶苏肯定是来不了,赵泗得在这里等大半天。
停车以后,随行的家中隶臣匍匐在车架一旁,露出脊背以身作阶让赵泗下车。
赵泗说过很多次,但是不管用,也就入乡随俗了。
正了正衣冠,赵泗站在车架一旁,寒风之下,静静等候长公子扶苏的到来。
赵泗已经做好了等待许久的准备,然而让赵泗没想到的是……
他才刚刚在这里等了约莫两刻钟,便见一人一骑踏著寒风自官道而来。
“可是赵卿?”
赵泗正纳闷这大冷天官道之上还有单人单骑来者已经到了近前。
“可是赵卿?”已经三十多岁人至中年的扶苏看著面前站在四驾之车一旁等候的赵泗脸上带著笑容开口问道。
“长公子?”赵泗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赵泗和扶苏,并未谋面过。
但是说实话,扶苏不难辨认,赵泗和始皇帝相处的时间很久,而扶苏又是始皇帝的儿子。
父子二人,还是有许多面貌相似之处。
只不过相比较于身高两米多,颇为雄壮威武的始皇帝,扶苏的身高只有一米八多,同时面相之上多了几分温厚。
赵泗在打量扶苏的时候,扶苏同时也在打量著赵泗。
实事求是的说,赵泗的卖相很好,标准的人样子,身高一米九多,体型修长却不显得瘦弱,标准的猿臂蜂腰螳螂腿。
至于面容……扶苏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起来了一些什么。
“长公子怎得来这么早?”赵泗略显惊讶的问道。
不光来的早,而且居然是孤身前来!
“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扶苏收敛起思索笑著开口。
“不负王命,出海归来,毙徐福于扶桑,带回三种仙粮,培育高产五谷,造福天下,劝说父皇降徭降税!
孤虽身在陇西,却也听说过你的事迹,昔日父皇受方士蒙骗,追求虚无缥缈之长生,我也曾屡次上书,却一直无果,降徭降税之事我也多次向父皇上书提过,却多遭斥责,却不成想这些事情都被你完成,我入关中以后,父皇便派人传讯,入咸阳之士由你迎接,像您这样的贤人,我又怎么忍心让您在此等候?”扶苏脸上带著如沐春风的笑容。
“长公子一夜未眠?”赵泗愣了一下开口说道。
“并不妨碍的事情……”
扶苏说话挺大方的,明明白白告诉了赵泗自己是连夜赶路,并且没有带随从仆役,说明扶苏是到了该歇息的时候孤身一人出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随从仆役跟随自己赶路。
赵泗是个现代人,类似的故事看的多了。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曹老板鞋子都穿反多少次了,无非是为了表示重视的收拢人心之举。
但还是那句话,人家最起码真的做了,真的拿出来了态度表示了自己的郑重。
自古以来这种套路屡见不鲜,说是一回事,可是真碰上了还是会抱有好感。
扶苏并不是做戏,他确确实实对赵泗很重视。
也确确实实很想尽快见一见赵泗这个颇为特殊的大臣。
那可是劝说父皇降徭降税的人啊!
天底下独一档能够劝的动自己父皇的人,就冲这一点都值得扶苏连夜赶路奔赴相见了。
“在下惭愧,何德何能,能当得公子如此珍重!”赵泗客套了一句尔后行了一礼道。
“请公子上车!”
“请赵卿于我同乘!”扶苏回了一礼把住了赵泗的手臂。
扶苏已经迫不及待和赵泗交谈一番了。
赵泗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和扶苏一同进入车厢,隶臣坐上驾驶位沉声开口:“主人可坐稳了?”
“出发吧!”
随行隶臣驾车出发。
入了内里,扶苏这才有空认真打量著面前能够劝得住自己老父亲的“贤臣!”
赵泗确实是贤臣,至少在这个迁王陵令暂未爆出是赵泗的馊主意的时间段名声很好。
虽然,是赵泗最先提出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但是这是社会现状,无法反驳,迁王陵令在朝臣看来那是李斯那厮借题发挥弄出来的,赵泗只是一个导火索,被李斯这个老奸巨猾利用的对象。
第一印象就是年轻!
赵泗现在才二十出头罢了,和已经三十多岁眼瞅著就要奔四的扶苏相比是不折不扣的年轻。
甚至于对于扶苏而言,他家中最大的孩子,和赵泗也就相差仿佛罢了。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年轻的小子,居然贵为上卿。
而且还拥有改变大秦国策的能力!
第二个印象就是熟悉, www.uukanshu.net 是的,就是熟悉。
扶苏打量著赵泗的面容,这股熟悉之感来的莫名其妙,翻遍回忆,却没有对应的面容。
“长公子这是……”赵泗有些奇怪,扶苏上车盯著自己看了有一会了,这是做甚?
就算有璞玉光环的亲近效果,也不至于如此……
况且,赵泗没开璞玉光环。
随著璞玉光环能够收发自如以后,赵泗就很少主动打开璞玉光环了。
“是我失礼了……”扶苏摇头失笑,脸上带著几分歉意。
“只是方才,总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之间回忆不来了。”扶苏开口道。
“熟悉?”赵泗愣了一下。
“我打从出海归来以后还没见过长公子。”赵泗心下奇怪,开口道。
“是啊,你我年龄相差许多,我家孺子恐怕比你也小不了多少,你家中长辈是何人,或许我认识也说不定。”扶苏笑著开口说道。
“家人?”
赵泗沉默了片刻心下浮现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放在里这是什么?
这叫剧情展开!不会除了认亲以外还有别的戏码吧?
赵泗是知道的,家中的大父和弟弟,和自己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自己是被捡到的。
这些事情始皇帝都已经如实相告了。
“额……实不相瞒,家中只有一位大父和一兄弟,但我并非亲生,乃是抱养,因此家中长辈,我并不知晓。”赵泗摇了摇头。
“这……”扶苏难得沉默片刻。
“是我冒昧了。”
扶苏脸上带著歉意,触及到别人的家世,确实不是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