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才也不是那么好找到的……”
皇宫之内,赵泗揉了揉眉心,看著面前堆了整整一个案几的奏疏叹了一口气。
因为招贤令的原因,天下士子趋之若鹜,赵泗为了能够广取人才,因此唯才是举,每天在府邸之内让韩生负责考校一百个人。
准备好笔墨纸砚让每个人自由发挥写上一封奏疏,然后统一送给赵泗审核,写完以后还送顿席面。
天天大摆宴席,可谓花钱如流水,赵泗府邸之内的门客都不够用了,因此赵泗的兄弟季成也帮忙著张罗,赵泗本人也几乎保证每天一百篇文章的阅读量。
他现在,有点后悔提供纸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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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玩意书写起来可比竹简舒服多了,踏入赵泗门槛的都是什么人?
那可都是自认为怀才不遇之人,一腔抱负无人诉说……
赵泗对他们足够礼贤下士,还前途一片光明,放在这个时代那不是妥妥的雄主?因此拿到了纸张这种便于书写的载体,那可不得铆足了劲写,只想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尽数写出来。
谁叫赵泗提供的纸张是不限量的?
“果然,书写载具升级以后不能避免的事情就是水文啊……”
对于赵泗来说这只是一个招贤令,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或许是他们此生仅有的机会,因此赵泗也不能过多苛责。
水文导致工作量严重提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赵泗这几天下来还真没有找到什么像样的人才。
若说他们之中,有才能堪可以为吏的那确实有,而且还不算少。
哪怕赵泗的要求比较严格,平均也能够达到二十分之一左右录取的水准。
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人才,什么养马行医好奇淫技巧等乱七八糟之人,总录取率可以达到将近十分之一。
录取是录取了,但是很显然这批人还需要经过磨砺。
但是赵泗寄希望的王佐之才,却迟迟没有出现。
不过现在才刚开始几天,还没有真正达到高潮,赵泗倒也不急。
“殿下,郦食其到了……”赵泗正在沉思之际,中车府令黔躬身开口。
“嗯?回来了?快召!”赵泗闻声放下手中的奏疏开口说道。
不消片刻,郦食其在黔的带领下直入宫禁。
看起来衣服有些破旧和磨损,头发虽然整齐,却十分干枯,风尘仆仆。
“怎得这么快?不必拘礼,快坐。”赵泗看了一眼郦食其饱经风霜的脸开口说道。
郦食其躬身行礼以后一边坐下一边开口说道:“彼时我正在出使匈奴,接到殿下召令以后就即刻折返,一路行至关中,害怕误了殿下大事,所以不敢耽搁,日夜兼行,略染风霜,让殿下见笑了。”
说话的艺术就在于此,曹操倒笈相迎,郦食其星夜折返,不管是不是作秀,表现出来确实会让人心里舒适。
虚假的奸臣,在你面前阿谀奉承,贪污腐败……
真正的奸佞,一派正气,在你面前操劳不已,看著让人心疼。
赵泗倒是逐渐适应了自己上位者的身份,知道以后这种事情避免不了,倒也并不介意。
不过退一步说,以郦食其的性格,倒不至于在这种地方玩小心思。
毕竟是杀身成仁,以性命做局而给刘邦堂堂正正出兵借口的大义之士。
“出使匈奴?如此匆忙折返,可耽误了事情?”赵泗开口问道。
古代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像这种距离远的地方,基本不可能有及时性消息。
“约定互市,得到殿下召令的时候已经大概谈妥,并没有什么耽误的,不过冒顿倒是有个请求,臣不能做主,因此还需要禀报殿下,殿下斟酌是否奏于陛下。”郦食其开口说道。
“什么请求?”赵泗好奇的看著郦食其。
“嗯,互市谈判结束以后,冒顿设宴于我,提及想要签订盟约,迎娶大秦公主,约为父子之国,除此之外,还以重金贿赂于臣,臣不敢私纳,一应金信财物已经尽数封存,移交大秦府库。”郦食其开口说道。
“拿什么贿赂你的?”赵泗笑著问道。
“美姬二十,金三千,丝绸三百匹……”
郦食其开口说出来一长串礼单。
“下的本钱够多啊,伱怎么看?”赵泗敲了敲案几。
“盟约可以签,也可以约定为父子之国,但是具体条约得由大秦制定,眼下大秦扩土过甚,需要很长时间经营,不过也不能尽数相信冒顿的话,现在月氏覆灭,东胡裂为鲜卑乌恒,二者担心大秦进攻,匈奴侵吞,惶惶不可终日,殿下可以遣使入乌恒于鲜卑,使奉质子入秦,纳为屏障,扶持乌恒鲜卑,钳制匈奴。”郦食其开口说道。
“不错的想法,匈奴短时间之内恐怕是不敢再东出了,之所以愿意放弃原本肥硕的土地往西迁移,恐怕也是准备将战略中心放在西域,如此才打算和大秦签订盟约,乌恒于鲜卑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被匈奴吞并,也是因为匈奴担心大秦出手干涉……
稳住东边,图谋西边……
冒顿是个雄主啊……”赵泗敲了敲案几。
“西域之地颇为重要,大秦虽有海船可以航行寰宇,但人有两条腿,不能一头重,未来大规模的战争短时间之内不会发生,但争斗依旧会持续,西域之地,大秦亦要图谋。
而大秦胜在强,匈奴却胜于近……”赵泗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妨答应冒顿迎娶大秦公主的请求,遣宗室女嫁于匈奴,背靠娘家,大秦势大,未来亦可干涉匈奴时政变化。”郦食其开口说道。
“和亲啊……”赵泗揉了揉眉心。
真是一个遥远的词汇……
得益于某些屈辱的历史,赵泗对和亲这种事情十分抵触。
但是现在屁股底下的位置变了,赵泗自然也不是那个愣头青了。
其实和亲这种事情究竟屈辱于否,还得看是在什么情况之下和亲的。
对方是一个弹丸小国,朝夕之间弹手可灭,那过去和亲说是去当太上皇都不为过。
娘家强,嫁过去的女子就有地位。
放在国与国之间的联姻,只要娘家够强,别说干涉朝政了,甚至能够直接把控朝政干涉储君继承,垂帘听政都不是痴心妄想。
但是如果娘家弱,那就是另一番处境了。
汉朝势弱之时,和亲嫁过去的女子备受凌辱,汉朝稍有反抗,公主甚至要被日夜鞭打,以作为惩罚。
可是等到汉武帝登基继位以后,真彻彻底底给匈奴按在地上摩擦以后就彻底变了。
娘家强盛了,公主们的地位从此就不同于以往了。
汉武帝以后亦有和亲,可是强弱更换以后,周朝诸国皆对和亲公主奉上最崇高的敬意。
强汉盛唐,都不缺和亲……
相反这反而是汉唐一种战争之外的手段。
娘家强,女子嫁过去有地位,有地位就可以玩政斗,从内部分化敌人,甚至于彻底让对方沦为附庸。
和亲,其实从来都不是屈辱的代名词。
娘家无能,才是屈辱。
所谓的入乡随俗才是最大的笑话,只要娘家够强,哪怕是上床大单于都得毕恭毕敬的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这是战场之外的延伸手段,但是起决定性的终究还是武力。
和谈判差不多,都是武力的延伸?
武力不够强,巧舌如簧也是笑话。
同理,武力不够强,和亲又如何不会屈辱?
你要真能给他按在地上摩擦八百遍,拥有随时可以覆灭他的能力,你嫁公主过去和亲,对方甚至得跪著迎接。
“和亲还是算了吧,让冒顿遣质子入咸阳……我刚好缺一个驸马。”赵泗想了想开口说道。
得益于某个朝代,尽管心里清楚和亲不是什么屈辱的事情,但是赵泗还是不太能接受。
让对方遣质子过来,效果也大差不差。
“也行……冒顿主要是想签订盟约,想来不会拒绝。”郦食其点了点头。
“不过在遣质子之前,让冒顿先册立储君,派过来的质子必须是储君。”赵泗敲了敲案几说道。
不是储君那对于冒顿来说只是一个儿子,一个儿子固然有血脉相连,但是对于这种人物来说,死一个儿子也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先把名分约定下来……冒顿要是不听话,大秦就可以替他们更替君主了。
“使太子为质为他人驾车,这恐怕需要一番功夫。”郦食其笑了一下。
“急得又不是我们不是么?”赵泗笑了笑。
值得一提的是,驸马在这个时代仅仅就是驾车职务。
至于驸马和皇帝女婿相关联,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殿下所言极是,如今西北之地局势已经清晰,至于更远的西域也是几年之后了,无非是时间问题了。”郦食其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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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所以我才让你从匈奴回来,现在草原能吃下来的土地基本上已经吃完了,再远的地方对目前的大秦来说就有些鸡肋了。
但是辽东之地和大秦比邻,辽东之外。箕子朝鲜,真番,高夷,白夷,这些都曾经是燕国的属地,大秦拿下辽东以后重心放在了匈奴和南越,因此无暇东顾,现在南北既定,又有航贸军府,可以航行大海的巨船,擅长海上作战的士卒,近海一带也在我未来的规划之内,这些地方却成了大有作为之地。”赵泗拿出来地图开口说道。
“我远在匈奴对这些并不了解,只听说东海一带有秽人作乱,如今已经平定,殿下可有军报……”郦食其看了看地图大概了解了一下方位开口问道。
赵泗点了点头将准备好的军报拿出来递给郦食其。
“除此之外我还命人找到了燕国关于这些地方的藏书和公文,已经整理好了,你可以带回去看看,现在倒是不急,我简单和你说一下情况。
箕子朝鲜如今的国君是箕准,其才能平庸,并非心腹大患。
我所担心的是封于辽东以东的卫氏,其家卫寇卫满父子,深受箕准信任,被箕准倚为屏障,封于箕子朝鲜以西,吸纳燕国旧人,东胡旧部,以及不容于中原的人士,如今颇有声势。
箕准不过一蛮夷也,箕子朝鲜上下也算不得什么,偏偏卫氏父子不同,他们本来就是燕国的大贵族,自大秦覆灭六国以后,不知道吸纳了多少燕赵逃亡的贵族……
中原之精髓尽被他们掌握,孤恐他们鲸吞箕子朝鲜以后,或成大患!”赵泗开口说道。
该说不说,他们虽然是七国战争中的失败者。
但是放在化外蛮夷之地,还真是人才。
因为他们掌握著更为高级的制度, www.uukanshu.net 也拥有著蛮夷无法企及的文明。
先进的工业技术,制度,文化,这是全方位的打击,事实上箕子朝鲜被他们秽土转生以后,卫氏朝鲜建立,以极快的速度覆灭了真番高夷白夷等地,成为了汉王朝的心腹大患。
“殿下的意思是说卫氏有不臣之心?”郦食其开口问道。
“摆在明面上的事情,若不然他们何至于吸纳逃亡之人?”
真要是奔著逃亡去的,卫氏父子干嘛冒那么大的风险?
况且卫氏会覆灭箕子朝鲜是历史上已经证实了的事情。
况且跟著卫氏混的都是曾经中原的贵族。
他们真能够容忍那群化外蛮夷凌驾在他们头上么?
这群人可都是宁愿离开中原也不愿意接受大秦统治的硬骨头啊。
“嗯……这样啊……”郦食其低头看著军奏陷入了沉思。
“那臣大概已经有思路了。”郦食其笑了一下。 Www_t t k a n_C○
“说来听听?”赵泗挑了挑眉。
“卫寇已经死了,大秦搓灭秽人,箕子朝鲜也损失惨重,大秦刚好可以借著这个机会问罪于箕准,毕竟是箕子朝鲜主动叩边。
卫氏就算有反心,箕准现在也是他们的国君。
想办法先拿下箕准,再借箕准之手覆灭卫氏!”郦食其开口说道。
“那卫氏如果狗急跳墙反了呢?现在表面上看箕准是君,实则在长期经营之下,真打起来,卫氏有很大的机会。”赵泗笑道。
“那就上国发兵,拨乱反正嘛……”郦食其开口。
赵泗于郦食其相视无言,异口同声的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