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中尉为执金吾?”冯去疾嘀咕了一句看向扶苏,发现扶苏并没有任何动作,因此也就没有开口。
他是扶苏的党羽,扶苏和赵泗又是父子,扶苏没有授意的情况下冯去疾不会开口乱说。
“中尉本来专司屯戍京师,自改羽林军以后,京师由军队分为郎中令和羽林执掌,中尉地位就颇为尴尬,去中尉而改执金吾,司治安纠察正好。”将作少府卿芫恭开口表示赞同。
“确实可以……”李斯也点了点头。
“中尉涉及人数颇多,改执金吾巡佐京师,此事……是否要禀报陛下?”一把胡子的奉常嬴闵开口问道。
没有人反对,但是赞同的人也不多,大多数人认为改中尉为执金吾这样的事情不是小事,希望赵泗能够和始皇帝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主少国疑……
更何况赵泗还不是皇帝只是储君,虽然是奉旨监国,但涉及改制,而且始皇帝还没有离开关中……
“此事孤已经和大父商议过了,诸卿可以派人问询。”赵泗笑著开口说道。
他倒是不在意九卿对自己的不信任,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不信就自己去问,反正始皇帝会给自己圆过去。
人都溜了,不管不问也就算了,总不能连这点忙也不帮。
“陛下既然已经授意,那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不知,可否有陛下的诏书?”奉常嬴闵开口问道。
“泗儿监国是父皇定下来的,父皇身体不适这才去汤泉取暖养身,倘若事事都还要让父皇来做决定,那又何必让泗儿监国?”扶苏冷不丁的开口说了一句。
“非臣计较,实在是涉及改制,容不得不谨慎……”嬴闵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嬴闵理解的监国就是按部就班照猫画虎,始皇帝走之前是什么样,以后就还按照怎么样来,毕竟始皇帝只是去养生休息,一切求稳即可。
万一改制改出来什么问题?这个锅谁来背?
这倒不是嬴闵针对赵泗,而是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想法。
赵泗是监国,不是登基,始皇帝是养生,不是驾崩,这是摆在明面的事实。
阻力,显而易见的出现了……
这也是赵泗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主要问题。
其他臣子没办法说,但是嬴闵可以说,因为嬴闵是秦国宗室的人。
尽管在始皇帝的集权过程中,宗室的权利被大规模削弱,但因为血脉原因,地位确实比其余臣子更加超然一点。
像这种三公都没有公然反对的局面,嬴闵就可以依仗自己宗室老人的身份要求诏命。
“叔父……”扶苏沉声开口想要劝说。
这还没涉及变法呢,仅仅是改了一个中尉嬴闵就要提出异议,一旦涉及变法……
“要诏书是吧……”赵泗叹了一口气。
尔后从案几上抽出一份空白诏书,笔走龙蛇,然后取印盖章。
“殿下,您这……”嬴闵咽了一口唾沫。
“这是不是诏书?”赵泗开口问道。
“是……”嬴闵没有办法反驳。
“您要检查一下诏书的真伪么?或者检查一下印玺?”赵泗将印玺和诏书伸出去。
“殿下,臣知您心有大志,然陛下使您监国,取印玺于您,是对您亲信,而非让殿下……”嬴闵别扭了半天组织著语言。
“而不是让我拿著印玺随便写诏书乱盖章是吧?”赵泗笑了一下。
“这样,您拿上这份诏书去汤泉问问大父认还是不认。”赵泗开口说道。
“殿下……”
“来人!备车!”赵泗摆了摆手。
宫人应声入内,伸手示意。
“请!”
嬴闵无奈,接过诏书在宫人的带领之下离去。
只剩下其余三公九卿郎官博士尽皆面面相觑。
赵泗也没做什么惩罚,甚至没有怒目而视,只是刚刚那种强劲上来,却让他们颇有一种既视感。
“奉常说的不错,大父使我监国,是亲信于我,我尚年少,故而大父让父亲为我佐政,以寻错漏之处,大父不再,孤也要依靠诸位公卿查漏补缺,若诸公卿认为孤做的不对,可以去问我的父亲,若认为我和我父亲做的都不对,孤可以备车送你们去汤泉去找大父方面陈禀,若没什么异议,就按诏执行,却不能孩视于我,推诿不行。
诸卿爱国之心孤知,事前可以言明,事后不可多言,孤喜欢有甚么事情摆在明面上来说,说定了,事情就定下来,若是商量过的,嘴上应了,背地里却不动的,孤亦会惩戒。”赵泗摆了摆手缓解了一下僵硬的气氛。
他倒并不在意嬴闵的冒犯,或者说这是他很早之前就已经预料到的事情。
无所谓,他不在乎这些。
能够接受现实,回来还愿意老老实实办事,赵泗不介意。
毕竟他和始皇帝是亲爷孙,一家人,忠于始皇帝和忠于自己没什么区别,变法之事赵泗已经和始皇帝通过气了。
诸公卿闻声,看赵泗若说不似作伪,也并不打算给嬴闵穿小鞋,因此高呼赵泗英明。
赵泗摆了摆手开口说道:“这两件事,就这么定下来,至于执金吾,孤打算让季成来执掌,诸卿以为如何?”
季成,名声不显,官职不高,小透明一个。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季成是谁的人。
他是赵泗的弟弟,虽然不是亲弟弟。
因此,这件事也没有人来反驳。
人家太孙的弟弟,当一个两千石的官有甚么问题?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况且季成一直以来谨小慎微,赵泗也没有过多提拔,季成也从未因为赵泗的身份而胡作非为,因此风评不错,现在就更没必要跟赵泗作对。
咸阳县令和执金吾因此确定下来。
赵泗开口说道:“接下来说第三件事,尔今大秦,百废待兴,大父身体不适,使我代为监国,孤也没有经验,因此打算再三天之后,召开朝会,问计于群臣,诸卿以为然?”
“殿下圣明!”李斯当先开口。
准备开个大会,那自然也没人反对,还打算问计于群臣,那更没人反对了。
三件事宣布完,诸公卿各有心思的退下。
暗地里则揣摩著始皇帝让赵泗监国的用意,以及赵泗的目的……
很显然,从赵泗的一系列行动当中他们已经窥见了一些什么。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聪明人,更不缺钱抓住机会攀附而上的人。
始皇帝不再,赵泗监国……这未尝不是大展宏图的机会。
各怀心思的风波之下,时间飞速度过……
嬴闵也从汤泉回来了……
嬴闵归来以后又被赵泗亲自召入宫内安抚了一阵,倒是有人试探嬴闵去汤泉到底发生了什么,始皇帝怎么说的,可惜嬴闵一直都守口如瓶。
事实上,始皇帝压根没见嬴闵,只是派顿弱出来传了一句话。
泗诏即朕诏!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召开朝会的日子明日就要到来。
赵泗并没有闲著,而是亲自于东宫召见了李斯。
“孤会再明日问计于群臣,届时就要麻烦李相了。”赵泗笑著为李斯倒了一杯茶水开口。
赵泗毕竟不是皇帝,因此朝会之上也不可能像始皇帝一言九鼎。
这种情况之下,就不能轻易下场,有嬴闵的前车之鉴,说不得就要再闹出来一段无诏而拒不执行的闹剧。
这种情况下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
比如说把君和臣之间的矛盾变成臣子和臣子之间的矛盾。
让李斯这个三公之首代替赵泗重拳出击,赵泗去做裁判,就能够很好的解决这些问题。
“自变法起?”李斯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笑著开口问道。
“自改办官学起……”赵泗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我终究不是大父……这种局面下能争取的人越多办成的才会越顺利。”赵泗开口说道。
改办官学,开放学室招生名额,是诸子百家都受益的事情,这件事只要赵泗同意,诸子百家都得承赵泗的情,同时,诸子百家也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推动著将这件事彻彻底底的定下来。
没办法,他是太孙,距离皇帝中间还得隔著两个人,始皇帝驾崩都还轮不到他……
跟开公司一个道理,老爷子突然度假去了,让孙子上手,按部就班走老爷子的老路谁都不会质疑,可是上来就要改革,哪个高层心里不突突?
底层的牛马暂且不提,最顶端的那一批人精,谁会在老爷子尚且健在的情况下轻易站队?
“殿下英明!”李斯拱了拱手。
赵泗能认清楚事实是好事。
他都已经三公之首了,跟著赵泗混不是为了更进一步,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身后之事以及心中的那一丢丢成圣称子的理想。
进无可进之下,李斯其实不急,事情可以慢慢来,赵泗只要愿意稳稳当当的去做,维护好和始皇帝以及扶苏的关系,有自己的支持,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下来的。
“李相心里清楚就行,大父那边我其实已经提前说过,该看的大父都已经看过了,该说的孤也说过了,大父说是去取暖,实际上是躲著孤,怕孤找他请教……只管放手施为便是。”赵泗开口说道。
李斯点了点头和赵泗达成了一致。
翌日,大朝会召开。
文武百官齐聚一堂。
赵泗在宫人的引领下上朝,依旧居于侧位,只是主位的位置因为始皇帝不在而空置了下来。
赵泗居上巡视,百官躬身行礼!
赵泗回礼,百官平身各自站定。
赵泗沉声开口:“尔今大秦,叛乱已休,四方靖平,东胡月氏覆没,秽人平定,船航九州,兵过四夷,甲器锐利,粮食充裕,地方承平,大父亲信于我,使我监国,孤承盛秦,不敢懈怠,因此问于诸卿,可高枕无忧否?”
“当今大秦之盛盛于兵事,虽天下靖平,但地方上百业待兴,甲器虽然锐利,但是蛮夷依旧有复起的可能,疆域虽然辽阔,但是于大秦而言,再辽阔的疆土都不会嫌多。
匈奴的单于冒顿就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才决定和大秦联合进攻东胡,大秦又怎么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臣常听儒生说起来一句话,曰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儒生虽多妖论,但这句话却是对的。”李斯作为捧哏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朝堂上不是没有儒生,只不过面对李斯的当面挑衅他们选择了隐忍。
博士苏鱼狠狠的看了一眼李斯站出来开口:“李相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一些,尔今大秦,只需要维持现状,致力于恢复民生,脚踏实地,即可……”
李斯闻声嗤笑了一声:“你们儒生喜欢推崇古制,尧舜禹治世的时候,人们尚且穿著皮革衣不蔽体,住著修在树上的房子,可是世间万物都是在不断变化的,治国也是如此,不进则退,有作为之君, www.uukanshu.net 不耽于现状,如此才有有作为之治。”
赵泗闻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李相说的有道理,孤喜欢看史,春秋各有霸主,皆盛极一时,唯有秦国能够东出一统天下,孤认为,就是因为诸国不知居安思危之意,唯有秦国能够励精图治,以一统为夙愿,如此有志者方能事竟成。
孤认为,治国应该,原始察终,见盛而观衰,承弊则通其变,李相以为如何?”
“殿下英明!”
李斯和赵泗二人一唱一和。
有聪明的朝臣已经从中窥见一些意味,因此选择了闭口不言。
有些人则意识到赵泗绝非空口唱戏,因此开始期待赵泗接下来要做什么。
铺垫了这么久,不就是要有动作嘛?
那么,会是什么呢?
“那李相认为,大秦的弊病在哪里?”赵泗笑著开口问道。
“在于吏!”
“何解?”
“养吏也!”
“李相之言太过老成,见效太过缓慢,诸卿可有他解?”赵泗笑著开口。
“开学室!”
内史腾,沉声送出王炸!
群臣面面相觑,看向内史腾,又看向沉声不语的李斯,心里嘀咕著这是在唱什么戏。
“何解?”
赵泗笑眯眯的看著内史腾开口。
还是那句话,大朝会上的事情,在大朝会之前,通常都已经定好了。
明白这个道理的人不在少数,因为涉及学室,选吏,大秦的根本,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期待著接下来的进展。
(感冒还没好,雪还没停,头晕,虚得很,这章有点不在状态,老爷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