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地处巩昌府北面,距西北重镇兰州二百里,为古丝绸之路重镇,也是兰州的东大门,自古汉夷杂居,兵凶战乱不断,故尔民风彪悍。
明末,安定的城防,完全是依靠安定的世家在维护,而安定有名的大世家中,又以王烁的家族为最。
崇祯九年,李自成部属就曾进攻安定,被以王家为首的世家率领家兵击溃。崇祯十三年,李自成部下李彪又攻安定,为王烁族叔靖边参将王官所破,当时王烁年仅十六岁,也参加了那场战斗,表现英勇。
安定民事由知县管理,武备最大的官就是安定千户王烁了。
恰逢战乱,王烁赶去巩昌府帮助父亲备战,家中只留下老家将王平看守。
安定知县胡番,在伏羌城破,王琰被杀,顺军占领巩昌府的时候就吓破了胆,无时不惦记着带领家眷逃往兰州。多亏王家老家将王平苦苦相劝,并组织各大世家的家兵,手持兵刃日夜在城上巡守,才勉强留下来,没有逃走。
不久,胡番又得到了王烁自封守土大将军,接连击败顺军的消息。
这自封大将军,岂不是造反吗?胡番心想,王烁本就是安定的武官,他造反,会不会牵连到自己这个文官啊?那可是要杀头的啊!
可转念一想,有王烁在南面抵挡着顺军,顺军就跑不到安定来,他这个县官的帽子就保住了。否则,顺军打过来,安定除了那四大世家的一千家兵就没有戍卒了,根本就不可能守住城。就算他跑了,也是个临阵脱逃的罪名,将来万一朝廷追究,也是要杀头的。
王烁是王烁,他造反跟他胡番可没有任何干系;再说,他又不是在安定造反,我管得着吗?
想到这里,胡番反倒安心了,继续在安定城里优哉游哉地做他的知县大老爷。
舒心的日子没过几天,通安驿卒来报,王烁率领大军直扑安定而来,前锋已经过了通安驿。
这下胡番吓傻了,好半天才问驿卒道:“他带了多少人?”
驿卒道:“数不过来呀,前后分好几拨,无边无沿啊。”
胡番一屁股坐进县衙的太师椅子里,面如土色,再也说不出话来。
县丞在一旁道:“闯贼大举入犯,王千户率军抵抗。用一个千户的官位来招募士卒,恐怕过于小了,不甚合适。以卑职看来,王千户用大将军的假职,恐怕,也是情非得以,倒不见得是真心要造反。”
胡番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盯着县丞半天问道:“以你之意,他率军来安定是何用意?安定可是没有闯贼的兵啊?”
县丞道:“这个,卑职也闹不明白。”
胡番心里这个气,心说,你白话半天,这不和没说一样嘛!
县丞又道:“通安驿离此七十里,咱们携带佳酿美食出城,于半途劳军,顺便打探其来意,然后再做处置不迟。”
胡番连连点头道:“好,妙计!这事就交与你来办。”
县丞心中叫苦,我这不吃饱了撑的嘛,我给他出这主意干嘛?急忙道:“卑职以为,这劳军之事,非县尊您亲自出马,恐难以奏效啊。万一王千户真心造反,见您只是派卑职敷衍他,以为您对他不尊重,惹恼了他,他顺势攻城,我们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胡番怒道:“你不是说他自封大将军是情非得已,并不是真心造反吗?”
县丞分辨道:“卑职也只是猜测,不敢担保他就不是真心造反呀。”
胡番思忖道:“若他真心造反,我去劳军,岂不是羊入虎口?”发怒问道,“你是何居心?”
县丞苦笑道:“即便县尊大人您不去,这安定率军守城的王平,也是他王家的家将呀。他家主人要进城,他会反抗么?王千户若果真造反,您就是守在城里,与出城劳军有何分别呢?您出城劳军,说不定王千户还会给您个面子,看过去同僚之谊也说不定啊。”
胡番听罢沉吟不语,许久道:“我等不如先着人把家眷送往兰州,然后叫上王平一道出城迎候他。若他不是造反便好,若他果真造反,咱们就先暂时稳住他,趁其不备,逃出城去,往兰州马都督处求救。”
县丞心说,你这哪里是求救?分明是看事不好,撒腿就跑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