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祯出来亲自迎接隆科多,确实是破格礼遇,之所以摆出这副姿态,是欲借此来笼络人心,如今这情形,与八党关系破裂只是时间问题,在关系未破裂之前,他自然是要极力的笼络、稳定人心,特别是对十四党的大员。
见胤祯自照壁后快步出来,隆科多急趋几步,上前利落的扎了个千儿道:“奴才隆科多给十四爷请安。”
“舅舅无须多礼。”胤祯伸手虚扶了一下,待隆科多起身,他才含笑道:“舅舅心里是否觉的别扭?”
“奴才不敢。”隆科多躬身道。
“走,去书房谈。”胤祯说着,转身迈步,口中却不急不缓的道:“海军不日就要东征倭子国,舅舅可愿意去海军捞点战功?”
东征倭子国?隆科多一楞,心里立时大喜,大清靠骑射起家,马上得天下,朝廷历来最重战功,历来封爵,皆是靠战功,文臣能得爵位者可谓是凤毛麟角,他若能在东征中均一份功劳,不仅日后的仕途会宽广许多,而且还有机会封爵,凭借战功封爵和承袭爵位,那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不仅仅是荣耀,而且在家族中的地位亦是不可同日而语。
瞥了胤祯的背影一眼,隆科多急忙就地跪下磕头道:“奴才隆科多谢十四爷天高地厚之恩。”
胤祯微微笑了笑,转身道:“既然是愿意去,我便禀明皇上。”说着,他眼角瞥了西厢房一眼,那里还有几个等着接见的官员,胤祯便是有意让他们看到这情形。
二人进书房落座后,隆科多便欠身道:“十四爷,监视四爷府邸的人手经过这大半年时间的安插,已基本到位,奴才去海军的话,这些人手。还请十四爷另行安排人接管。”
胤祯点了点头,道:“最近一段时间,四哥可能会有动静,不宜换人,这事你先主管着,一天一报,再有,步军营的情况。也给我一天一报。”
“奴才尊命。”
随着驻扎在丰台大营的八旗禁旅兵丁源源不断的开进内城,京城的气氛一下变的紧张起来,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升斗小民,无不时刻关注着畅春园的动静,大清如今并未立有储君,一旦康熙驾崩,于京师而言,绝对不啻于一场地震,对官场如此。对京城百姓亦是如此。
是以,整个京城从上至下。都格外的关注畅春园的动静,一些有钱的士绅已经陆续开始前往乡下避祸,京城气氛也立时从喜庆转为恐慌紧张。
畅春园自加强了驻防兵丁之后,可谓是内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除了运送各种物质的人员,其他人根本就不允许进出,园内亦是警戒森严。一众宫女、太监包括太医官员皆不得随意走动,值卫兵丁亦是一天一换地儿,说一只蚊子飞不出去夸张了点。但确实是连只鸟儿也飞不出去。
连着三天,畅春园都没有丝毫消息传出来,京城的紧张气氛也是日盛一日,每天都有不少富绅人家离开京城。
畅春园没动静,一众王公勋贵,文武大臣又将目光投向另一个焦点,步军统领衙门,一众官员心里都清楚,一旦鄂伦岱完成对步军营的整合,八爷党必然会有所举动。
鄂伦岱也是老于军伍,也知道时间的宝贵,上任伊始,便大肆的提拔新人,安插亲信,调整分工,整个步军营都被他折腾的鸡飞狗跳。
第四天,畅春园仍然是毫无动静,京城百官中已经开始有人上下串联,准备联名具奏,胁迫上书房大臣公开康熙的病情,人人心里都清楚,这是八爷党开始在造势了,一个个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谁都想知道康熙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恂亲王府这几日仍然是访客不断,但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三人自听闻鄂伦岱接任九门提督之后,便再也没有登门,十三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却是天天早来晚归,这一情况,自然是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
各种情况一汇总,八爷党公开争储已是呼之欲出!
第五天一早,畅春园终于有了动静,领侍卫内大臣富尔丹带着两营骑兵开出了畅春园,直奔紫禁城而去,这一异常举动,立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众人纷纷猜测议论,是康熙醒了,发出了新的谕旨?还是畅春园与皇宫的驻守兵丁换防?
一众皇子,皇族宗亲接到快马传报,亦是紧张的注意着,八阿哥胤禩更是命人一刻一报,他虽然琢磨不透康熙任命鄂伦岱为九门提督的真正用意,也分不清楚此举是康熙的无心之失还是刻意为之,但他清楚,这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
他现在不仅手上握有步军营二万兵马,而且老十四之前也让他放手一博,既无后顾之忧,又有强力援助,他没理由不拼尽全力一试,当然,老十四是否预料到会出现这种逆转,他自然是有选择的疏忽了,这几日他着实担心老十四上门,在所有情况不明朗的情况下,他着实不想与老十四公开决裂。
对于海军的战力以及老十四在海军中的威信,胤禩是很清楚的,一旦与老十四撕破脸面,他即便能登上大宝,能否坐稳,还是个问题,但是,只要不与老十四决裂,能够在最快的时间内控制京城局势,御极登基,一切就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在这节骨眼上,畅春园却有了动静,胤禩自然是分外上心,若是康熙清醒过来,他可就空欢喜一场了。
富尔丹率着两营兵丁赶到紫禁城并不是为了换防,入了宫之后,两营兵丁一分为二,一营去了圈禁废太子的咸安宫,一营则将胤礽的长子弘晳接进了畅春园。
消息一传开,京城的一众皇子、王公勋贵、文武大臣们都是目瞪口呆,康熙清醒了?可将弘晳接进畅春园又是什么意思?
弘晳是胤礽的第二子,但老大早夭,他实际便是胤礽的长子,生于康熙三十三年七月,生母是允礽的侧福晋李佳氏,其嫡母瓜尔佳氏一直未曾生子,因此,弘晳这个长子的身份也就显的分外尊贵。
弘晳自小聪慧,学问出众,因是胤礽长子,向为康熙钟爱,康熙也屡在人前夸赞弘晳贤能,康熙在病情严重之时,特意将弘晳接进畅春园,自然令人猜疑不定。
所有人都隐隐意识到,康熙此举有可能是欲效访明太祖立皇孙!
这一猜疑,很快就转变成了流言,整个京城不到半天时间就传遍了康熙欲立弘晳为储的消息,更有谣传,废太子胤礽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已经服毒自尽,为的便是让康熙安心立弘晳为储君,也有消息称废太子胤礽是被康熙勒令自尽的,种种传闻不一而足,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原本还有些疑惑的,听闻废太子胤礽已死的消息后,也是开始相信康熙确实有立弘晳为储君的可能,否则,废太子胤礽已经被圈禁,谁还会在这节骨眼上去理会一个废人?
康熙若是立弘晳为储君,一众皇子又该如何自处?一众王公勋贵、文武大臣们登时都有种机关算尽却成空的感觉,谁也没料到康熙竟然是打的这个主意,不免有些措手不及,有四处打探消息的,也有驻足以观风向的,幸存的原太子党羽则喜形于色,纷纷开始私下串联。
廉郡王府。
收到消息,胤禩几人不由面面相觑,谁也没料想到康熙竟然别出心裁,玩出这么一手,立弘晳为储君,这可能吗?
十阿哥胤誐最沉不住气,闷声道:“二哥真的服毒自尽了?”
“谁知道是不是以讹传讹?”胤禟亦是闷声说道:“如今皇宫与畅春园一样,皆是守的滴水不漏,这事也没法证实,不过,二哥若真是死了,总要出殡吧,再等几日就知道了。”
“时不我待啊。”胤禩轻叹了一声,才看向何焯,道:“何先生以为皇上立弘晳为储君的可能有多大?”
略微沉吟,何焯才道:“从晋朝司马臧开始至明朝的朱瞻基,被封为皇太孙的不乏其人,被篡位被杀被废的皆有,但御极登基的也有几人,如金朝的金熙宗完颜亶、金章宗完颜璟 ,元成宗孛儿只斤,明惠帝朱允炆,明宣宗朱瞻基。
朱允炆最后也是被篡位,弘晳虽然素为皇上钟爱,但毕竟年幼,今年虚岁才二十,八爷和十四爷又皆势力庞大,支持者众,而原太子党却被打压殆尽,式微难继,皇上若是病危,明太祖立皇孙朱允炆可谓是前车之鉴,皇上不会考虑不到这点。”
“我倒不如此认为。”胤禟开口反驳道:“大清不比前明,咱们一众皇子虽有封号却无封地,兵权更是沾不上边,老十四虽然掌着海军部,但一道谕旨,立刻就能够将其兵权剥夺的干干净净,事以,如前明朱棣那般以叔夺侄皇位的事情,不可能在大清重演。
就算皇上现在病危,但若欲立弘晳为储君,只需将八旗禁旅交于他手,再一道谕旨革了鄂伦岱九门提督之职,圈了老十四,咱们一众兄弟,谁能奈何他?没有兵权,一切都是空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