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生是秀才,有功名在身,所以不必下跪,反倒那位原告赖大爷曲膝跪在厅堂上。
知县大人让赖大爷说出原委来。
“大老爷,草民姓赖,名叫大有,是普宁县宝镜村人,旧年八月出门走商,将家中宝物珍珠衫交给家里的婆娘,谁知上月回来,草民的媳妇已经不见了,珍珠衫却落在陈建海手中,大老爷,定是这个陈建海勾引我那媳妇,骗去了珍珠衫,如今却不知将我那媳妇藏在何处,恐怕是……是遭了他毒手。”赖大爷声音充满了悲愤,眼中尽是红血丝,好像恨不得扑上去杀死陈书生一样。
“大老爷,学生冤枉。”陈书生的神色有些憔悴,既是无奈又着急,“这珍珠衫是学生从一对夫妇手中得来的……”
陈书生将惠州所见所遇说了出来,“……那夫妇得了学生的银两,还说会回来与我交换的。”
赖大爷大叫,“胡说,那是我赖家的宝物,怎么会成了别人的东西?”
知县大人喊了一声肃静,神态很是威严,“赖大有,你说这珍珠衫是你家的宝物,可有凭证?”
“回大老爷,草民的珍珠衫的衣摆处之前被勾破一线,不见了一颗珍珠,后用假珠取代,那假珠的颜色和比珍珠显得白些。”赖大有道。
有公差将珍珠衫的衣摆检查了一遍,对知县大人道,“大人,确实如赖大有所言。”
赖大有指着陈书生,大哭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究竟将我妻子如何了?”说完,嚎啕大哭起来,这些时日来他每每想起娇妻,都泪湿衣襟,那可是他临出门前才刚娶进门的,两人感情正浓呢。
陈书生刷白了脸,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珍珠衫怎么会变成是赖大有家的呢,明明那对夫妇说是他们的传家之宝……
“陈秀才,既然你说这珍珠衫是从那对夫妇手中得来,你可知那对夫妇如今何在?”知县大人问陈书生。
“学……学生不知。”陈书生回道。
知县大人又问,“那对夫妇姓甚名谁?”
陈书生只觉得喉咙一阵干哑,“学生没问。”
赖大有叫了起来,“你不必再狡辩,一定是你杀害了我媳妇,
抢去了珍珠衫。”
“大老爷,学生根本不知赖大有的妻子生何模样,且学生更不知赖家有宝物,又怎么会杀害他媳妇,请大老爷明察。”陈书生急忙道。
按理来说,凭陈家万贯家财和陈书生平时的为人,确实不可能会谋财害命,方汉玉沉思起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了。
赖大有却又大哭起来,“可怜我媳妇死不瞑目,如今也不知尸体在何处,陈建海,亏你还是有功名的秀才,竟然谋财害命,你还我媳妇来。”
陈书生嘴皮轻颤看着赖大有,“我真的没杀害你媳妇,这珍珠衫真是那对夫妇给我的,我给换了二千两银票……”
赖大有叫道,“你将那对夫妇找来对质,我便信了你。”
陈书生抓了抓头,着急地看着知县大人,天下之大,这要他如何找到那对夫妇。
“肃静!”方汉玉喝了一声,才问陈书生,“陈秀才,你说你是以二千两从那对夫妇手中换得珍珠衫,那么,那对夫妇生何模样?”
陈书生回忆起来,当时他却只顾着怜悯那对夫妇,倒没去仔细观察那小妇人长什么样子,只知道那男的生得高大俊美,约莫是而立的年纪。
旁边有公差低声在方汉玉耳边低语几句。
方汉玉扫了他一眼,目光锐利精明,但还是开口道,“你是不是有证人能为你证明你的珍珠衫是从他人手中得到?”
陈书生想起当时与自己同行的方亦霁,脸上一喜,急忙道,“回大人,住在下草铺路的方爷能为学生证明,当时他也正在客栈中。”
方汉玉便要公差传方十一上堂。
终于要面对面了!方十一清冷的眼色沉下几分,嘴角牵起淡淡的笑纹,他拉了拉袖子,挺直了胸膛,慢慢地走进公堂。
温文尔雅,清隽淡漠的俊脸面无表情,眸色更是如沉寂的千年古潭,两张酷似的脸庞相对无语,公堂上的公差典吏都露出惊讶的目光。
这……也太像知县大人了。
方十一撩起衣摆行礼,“草民方亦霁拜见大老爷。”
方汉玉震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眼前这年轻人……心中波澜顿生,深埋在深处的记忆汹涌翻滚着,“你叫方亦霁?”
“正是。”方十一含笑道。
“何方人氏?”方汉玉脱口问道。
“广州!”方十一回道。
方汉玉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瞪大眼睛看着方十一,嘴皮动了动不知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此时还在办案,是在公堂上,他有再多的疑问和惊讶也得压下来,稍后再问。
“将当时情景一一说来。”方汉玉铁青着脸道。
方十一淡漠答了一声,然后将那日情景一五一十讲来,和陈书生说的相差无几。
赖大有大叫方十一与陈书生是一伙的,不肯信他证言。
“如果是陈公子杀害你媳妇,那么家中奴仆何去?”方十一不理赖大有的哭叫,沉声问道。
方汉玉并没有阻止方十一的问话,只是目光有些复杂地盯着他。
“家中两个丫环定也是被他杀害了!”赖大有道。
“他一个弱质书生如何同时杀害三人?又如何进入赖家后院?”方十一又问。
赖大有怔了怔,目光依旧含恨看着陈书生。
陈书生却是感激地看着方十一。
“大老爷,学生真的是冤枉,只是一心要帮助他人,却没想到会惹下祸事。”陈书生对方汉玉道。
方汉玉扫了方十一一眼,才沉声道,“你们双方都各自有理,赖大有,你可去寻过家中二位丫环?”
赖大有摇了摇头,“草民寻不到媳妇,已经心灰意冷,以为两个丫环也是随媳妇被害了。”
方十一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画纸,“大老爷,这是那对夫妇的画像,只是草民才疏学浅,不能画得传神,勉强认得轮廓。”
“把画像拿上来。”方汉玉道。
有公差过来取过方十一手中的画像,这是他临出门前,微月让他凭记忆画下那对夫妇的,其实他也不太认得那对夫妇什么模样,不过微月当时却看得清楚,所以在她形容下画出来的,也不知是否有用。
方汉玉打开画像,问陈书生,“可是这对夫妇?”
陈书生急忙点头,“正是他们将珍珠衫给我的。”
赖大有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叫,“大老爷,那正是草民的媳妇。”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那妇人若是赖大有的媳妇,那画像中另一个男子是谁?
“……这妇人是草民的媳妇,可那男子草民却不认得,大老爷,这定是那拐子,拐骗了草民的媳妇。”赖大有哭道。
“可他们分明自称是夫妇。”陈书生疑惑道。
方十一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呆书生!难道要赖大有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被戴了绿帽子?
既然陈书生没有杀害赖大有的媳妇,这珍珠衫也自然不是谋财害命而来,所以陈书生自然就没有犯罪,知县大人已经下令释放了他。
只是如今关于赖大有的媳妇是否被拐一事又要另起案件,知县大人已经派人去寻那两个不见踪影的丫环。
陈书生能沉冤,心中大喜,但见到赖大有痛不欲生的样子,心中一软,竟将二千两换回来的珍珠衫拱手还给了他,也不跟他要回银子了。
赖大有知道自己冤枉好人,顿时泣不成声,拉着陈书生不断道歉。
方汉玉喊了一声退堂,目光却紧盯着方十一。
方十一对他微微一笑,目光却森冷没有笑意。
衙门之外,已经有马车来迎接陈书生,还请方十一一同到陈家,说是要重重感谢他,方十一婉言拒绝,上了自己的马车回了家里。
陈书生想了想,如今他衣衫酸臭,就这样去感谢人家大恩未免显得失礼,还是先回家梳洗妥当,再亲自上门答谢。
微月已经在家中等着方十一了,见到他目光沉冷回来,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待他坐下之后,就已经给他送上一杯热茶,“陈书生脱罪了?”
“嗯,那个女子原来是赖大有的媳妇。”方十一喝了一口茶,呵出一口热气,仿佛能将心中那股郁气也吐了出来。
微月一愣,一时没听明白,“你是说,我们在惠州遇到的那个妇人,是赖大有的媳妇?”
方十一点点头。
微月忍不住失笑,“这太狗血了吧。”
“什么狗血?”方十一疑惑看着她。
“没,我是说,这还真是意想不到的。”微月掩嘴笑道,原来是那赖大有常年在外,他的妻子耐不住寂寞跟了别的男子跑了吧。
“是意想不到。 ”方十一点头,“我见到他了。”
微月顿了一下,才轻声问,“他认出你来了?”
方十一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他竟长得与我父亲一模一样。”
“知县大人……和老爷长得一样?”微月有些诧异,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了,她本来就猜想这个方汉玉会是方老爷的兄弟,否则方十一又怎么会和方老爷长得相似。
这边微月刚说完话,金桂就已经在外面回禀,“十一少,少奶奶,知县大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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