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走了。第三天后我就再也没见到他。
家里却多了一个丫鬟,自称是他临走前新买的,因为他担心一个丫鬟照顾不过来,所以又买了一个,让她们一个专门在屋子里守着我,而另一个负责我屋子外面的其他活儿。
大夫依然每天都来,我让不用来了,他非说少爷离开前给了银子,交代了必须得天天来把脉,我无奈了,其实我自己就可以为自己诊治,何必请大夫?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交代的,自从他走后,两个丫鬟每天都会想着法子给我解闷。
第一个月,她们请了两个杂技艺人,每天中午到我屋子里表演杂技。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可以做出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看着人嘴里可以喷出那么高的火苗,花瓶可以在人的任何一个部位听话地翻来翻去,六节燃烧着的木棍可以不停地在两个人手里那么利落的传来传去却就是不出错,人爬了那么高,却还可以用一只脚站着,一只脚顶着碗,一个接一个地把碗抛到头顶叠起来……在这么超凡的技艺面前,我暂时忘却了心里的仇和恨。
第二个月,见我对杂技有些腻味了,她们立马请了一个专门的魔术师给我表演魔术,看着一块方形的布料无中生有,看着灯吹灭了又复明,看着烧成灰后还可以显示出字,看着菜籽才种下土里就可以立马发芽,看着……看着那么多我做不到的事儿,我觉得世界上充满奇迹,也暂时没心思绝望。
第三个月,她们给我请了一位女师傅,专门教我叠纸艺术,叠出各种各样的创意与美丽,枫叶,梅花,百合,荷花,水仙,樱花,蜻蜓,玫瑰,小狗,狐狸,猴子,大象……一个个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再加上那女师傅挺热情,于是我又开始专心叠纸,暂时忘记怨恨。
第四个月,整天看着我住的四角的天空,看了这么久,烦了,于是下定决心,要把我的屋子改头换面一番。我又不能下床,只能坐在床上,叠纸:做了一个大大的纸罩,罩在烛台外面,让烛光变了颜色;做几盏莲花灯,挂在半空中,新鲜!发明一个笔筒,想想学生时代;制造几个纸盒,装装杂物垃圾;叠一朵朵朵鲜花,扎成一束束,一盆盆,或贴在墙上,或放在角落里,或干脆做几个纸花篮,让整个屋子鲜花盛开;在墙壁上贴满各种动物,幻想着自己在参观动物园;在柱子上粘满星星月亮,总觉得那是星空;再在屋梁上挂上一条条丝带,穿上一只只蜻蜓,一只只蝴蝶,一条条天使鱼,组成纸线帘……
终于叠好了第三十三个海洋之星花球,我递给丫鬟,让她随便挂起来,让屋子有海洋的气息。
看着自己的杰作,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叠了一个多月,屋里果然焕然一新了。我心情愉快起来。
突然觉得有些腰酸背痛了。这才想到,叠了一个月纸,从早到晚天天叠,是该腰酸背痛了。
冬雪挂好了花球,见我闲下来,便端了一盆水来,给我洗了手,随后递给我一个苹果,“小姐,先吃一个苹果吧,晚饭应该很快就做好了。你先吃一个苹果填填肚子。”
我点点头,接了过来,吃了起来。
冬雪见我心情不错,便问,“小姐,您叠了这么久的纸,也该累了吧,要不要冬雪明天给您找一个新的玩意儿?”
我摇摇头,“你忘了,大夫说明天会来帮我把腿上的石膏拆下来,从明天开始我就得下床练习走路了。”
“对呀,怎么忘了呢,恭喜小姐!”
我笑笑,看着自己的腿,经过四个月,它总算是好了,大夫说原来断裂的骨头基本上已经完全愈合,可以拆石膏下地活动,进行功能锻炼了。等锻炼三四个月,我就能正常行走了。
虽然三四个月真的很漫长,不过,总算可以下床走路了,我都在床上憋死了。
我决定了,等我彻底能正常走路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个该死的王八蛋八阿哥报仇。
他这个王八蛋,自从四个月前离开后就一去不复返了,难道葬一个人需要那么久的时间吗?四五个来回都够了。
他就这么放心丢下残疾的我不管,就不怕我被人杀了或者是直接饿死了?
我都不是想他,而是,他走了,我要如何报仇?总不能回京城找他吧?一来,京城是他的地盘,我要报仇,只怕仇还没报,我就被侍卫给杀了。二来,在京城找他会泄露身份,我不想让人知道我还活着。三来,恐怕我前脚刚刚报完仇,后脚康熙和姐姐就立马把我五马分尸了。
我倒并非是怕死,只是觉得为他死不值得,我还想报完仇后再去看看胤祥怎么样了呢。他现在被圈禁起来,日子一定不好过的。
想到胤祥,心情有些沉重。
“小姐,这里还有香蕉,梨子,花生,点心,瓜子,板栗,糖葫芦,你要吃哪一个?”
我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一个苹果吃完了,“不吃了,一会儿该吃饭了。”
我看着她旁边的食物,奇怪了,为什么这四个月来,我的吃穿用度从来都缺过,不仅每天零食不断,而且每顿都是大鱼大肉,燕窝鱼翅的,真不知道,已经连续四个月了,这两个丫鬟身子的银子还没花完吗?那个混蛋离开的时候到底给她们留下了多少银两?
他就不怕留下那么多银两,两个丫鬟拿着银两跑了,丢下我不管了?他就这么相信两个丫鬟吗?
难道这段期间他派人送过银两来?或是他偷偷回来过,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冬雪……”
“小姐什么事儿?”
我犹豫了一会儿,毕竟这四个月我从来没有问起过关于他的事,而两个丫鬟对他也几乎绝口不提,现在我突然问起,她们会不会奇怪呢?不管了,奇怪就奇怪吧,我深呼一口气,“你可知道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她表情果然有些惊讶,还有一些怪异,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回道,“少爷说他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我挑眉,“什么叫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难道现在他不该回来吗?我只是让他送回暖京城,可没让他就此留在京城。难道他还放不下京城的一切吗?为什么我觉得冬雪有些心虚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少爷他自己这么就说的。”
“……他中途可有回来过?”
她摇摇头。
“那他可有派人送什么东西回来?”
她还是摇摇头。
我奇怪了,懒得多问。
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