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的意思办的,那就都能留下,安享富贵太平日子。不顺意思或者不太合作的,那您就准备好,回家吃自己的。逆着来的,那就让你彻底在上海滩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了。
“小蓉,睿儿最近怎么一直都闷闷不乐的?”赵正南看着上楼去的赵睿,有些担心。
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最近都在想些什么,似乎跟幼稚园里的孩子们不太合群。连带着对赵欢也不大热情了。以前两兄妹偶尔还疯疯闹闹一阵子,可是最近赵睿表现的也太安静了一些。
赵正南不太放心,上楼去和赵睿谈了一会儿。却是没有问出什么来,只说是不太适应幼稚园的生活。赵正南和我商量,是不是请家庭教师来家中单独授课,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越是在家,他的性格便会越沉闷,必须让他学会处理和小朋友们之间的问题。
“最近蛮多人送礼上门的,我看了名帖以后,留下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你看看怎么处理。”将老胡送来的名帖递给了赵正南,有些关系的处理上,我还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他随意翻看了一会儿,正准备丢在一边,突然看到一张名帖,眼中一亮。
我凑过去看了看,“这张怎么了?”他抽出的那张名帖上写的是公租界华商协会的邀请。
赵正南闭眼想了想,神秘一笑,将名帖单独收了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和毓薏两人一直在低声商量着什么。看见我过来以后,倒是停止了议论,不过从表情上来看,他们似乎都很高兴的样子。
几天以后,我陪着赵正南参加了公租界的华商协会晚宴。苏州河以北,都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而华商晚宴设定的地点上来看,是十分微妙的。这里离日本人的辖区,非常近。
“欢迎赵师长和赵太太赏脸光临。”赵正南搂着我,微笑着和华商协会的老板们打着招呼。
他在我耳边低语,“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身边,听见没有。”
我下意识点点头,脸上保持着适当的微笑,可是心里却是万分紧张的,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一次,我并没有和那些华商协会的太太们交谈,而是寸步不离地待在了赵正南的身边。他体贴地为我拿了一杯汽水,“你的手袋里面有一把枪。”借着转身的功夫,赵正南在我耳边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我听得一惊。陡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脸上的震惊慢慢掩去,“知道了。”
他赞赏地笑了笑,然后又带着我去和别人继续聊天。
突然之间,大厅里的灯暗了下来,周围一片黢黑。赵正南拉紧了我的手,“别慌。”
外面想起了枪声,大厅里的人四处躲避挤撞着,尖叫声起伏不断。
我心里突突地跳着,握着赵正南的手心里也溢出了冷汗。虽然有赵正南的保护,但是却依旧被黑暗之中乱躲的人撞了好几下。
外面的枪声响地更密集了,听动响,越来越近。
‘嘭’地一声,赵正南向上开了一枪,然后大厅的灯也亮了起来。周围一片狼藉,那些平日里矜持高雅的太太们,现在被挤撞地狼狈不堪,而那些富商们,现在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有的挤歪了衣裳,有的挤乱了头发,还有的,连鞋子也掉了一只。地上有撞翻的西式蛋糕,还有摔碎的玻璃酒杯和杀掉的香槟酒。
灯亮后,大家稍微缓过神来,外面的枪声也停了下来。所以此时在看到赵正南还举着枪的手时,都愣愣地看着他。
“看来,这里的治安,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啊!”他冷冷地看着这次晚宴的主人,华商协会的会长。
董会长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惊恐地看着赵正南的枪。片刻后才惶恐地跑过来对赵正南表示,“实在是意外,赵师长和夫人受惊了。这次事出突然,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什么?”赵正南的打断了他的话,收了枪,居高看着躬身赔不是的董会长,“那你想到了什么?”
“我……我……”董会长被赵正南逼问得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要知道,这次的晚宴是他邀请赵正南来参加的,可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往小了说,这纯属是一次意外。往大了说,是他预谋想要暗杀淞沪警备司令部的陆军师长。那他是有一百个脑掉,都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本来,他们是想请赵正南多多关照,在赵正南的庇护之下,能够在上海顺利地和各方做买卖。但是今天出了这件事以后,怕是不能善了了。
“陆先生,你怎么说?”赵正南见董会长已经被吓得问不出什么来,便转过头来去问陆先生。这陆先生,背景却是不简单的。据我说了解,他是依附南京国府的某位,在上海滩的帮会势力中,他的地位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我抬头看了那陆先生一眼,似乎觉得他有些面熟。但是我确定,我在所有的宴会和活动里,是没有见过他的。
“赵师长,今天晚上的事情,怕是一场误会。”陆先生的声音十分温和,听起来丝毫没有受到赵正南威胁的影响。这让我又多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更加地不简单了。
“如果这是场有预谋的事情,那么恐怕现在在场的这么多人,不可能还安好地站在这里吧?”他一直微笑着,眼睛也没有躲闪,直视着赵正南。“赵师长,您说,是吗?”
赵正南似乎也没有料到,陆先生会如此回答,但是他却依旧没有打算让他的三言两语将今天晚上的事情轻描淡写带过。
“那陆先生,这件事,希望你和董会长能给我一个满意地答复。”说着,他在我额角轻吻一记,搂着我大步走出了宴会厅。
我在将走出大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陆先生眼中那一抹来不及收回的玩味,让我尽收眼底。
上车后,赵正南一只手环着我的腰,“吓到没有?”
我微点了点头,“今天晚上的事情,你是不是提前就知道?”
“嗯。”他倒是不否认,“外面的事情,是我让大哥找人安排的。但是……”
赵正南停顿了一下,我等他接着说下去。
冷笑一声,他接着说:“那陆鸣川似乎发觉了这个局是我安排的。”
“本来,我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宰上那帮家伙一笔。现在看来……要重新安排一番了。”摘掉了手上的白手套,赵正南闭目靠在了车椅背上。
‘吱’的一声,车紧急刹了下来,车身摇晃,在路中间摆动颠簸。赵正南顿时睁开了眼睛,将我的头压在他的膝盖上,顺势将腰里的枪掏了出来。
‘嘭嘭’几声枪响,车门上的玻璃被子弹打碎。我在车身摇晃中,胳膊无意被划了道口子。
“赵正南……”我低声唤着他,他让我不要开口说话,躲闪着朝车外开了几枪。
几声闷响,外面的枪似乎打在了车门上。我害怕地伏卧在赵正南的膝盖上,胳膊上的疼痛提醒着我,现在并不是儿戏,是真的有人想要截杀我们。
“把枪给我,你换弹匣。”赵正南把他的枪丢给我,从我的手袋中将原来准备的枪取了过去。
我颤抖着将他递给我的枪换上了新的弹匣,将枪上膛后,紧紧握在手中。前排的卫官护着司机,让车飞快地行驶着,赵正南则是不停地朝后面开枪,转眼间已经甩掉了一辆车。
还有一辆车依旧不死心地跟在后面追逐着我们,‘嘭嘭嘭嘭’连续好几枪闷响,都打在了车上。我微一抬眼看,原来对方已经快要追上我们了。
我将手里的枪递给赵正南,他接过后,看了我一眼,“趴好,别乱动。”
听着他的话,我紧贴座椅趴下,将自己尽量蜷缩成一团。
又转了几个弯后,终于将后面的车甩掉了。
“师座,您和夫人没事儿吧?”前排的卫官胳膊上也负伤了,我看着他一直捂着胳膊,便将手袋里的手帕拿出来,帮他紧紧系在了伤口上方止血。
“你胳膊怎么回事儿?”赵正南看到我右胳膊的伤口,眼神暗了暗。
“刚刚被玻璃划了一下,没什么事儿。”我用破碎的袖子掩了掩,他却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我身上,吩咐司机再开快一些。
我和卫官的伤口都需要处理,所以赵正南让卫官先留在公馆,等待医生过来为我们处理伤口。
毓薏听闻消息后,也赶了过来,他见到我胳膊上的伤,表情同样有些阴郁。想对赵正南说些什么,但看了我一眼,却又没有说出口。
我的伤口比较浅,所以便让医生先处理了卫官的枪伤,然后又让司机送他先回去休息。待到我处理伤口的时候,赵正南本想陪着我,可是我看到言欲又止的毓薏,示意他们先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