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九章 愣头青,们

日落,战毕。

鏖战整日,浴血的秦军丢下满地残尸,如潮水般撤回了营房。

邯郸城门随之大开,有一队队轻兵推着板车鱼贯出来。

他们在战场上收集衣甲、箭矢、兵刃、木石,无论好的坏的,能使的不能使的都一股脑运回城中,分拣之后再作用途。

他们也收集尸首。

赵人的尸骨会被集中火焚,任骨灰随风飘洒,回归大地。而秦人的尸骨则会被远远地丢作一堆,待太阳下山后,再由秦军的收尸队运送回大营处置。

这是一种朴素而古老的战场礼仪,既能维护死者的尊严,又能避免瘟疫的发生,而那些乱七八糟的军资器物则是对守城方付出劳力和心力的一种报酬。

李恪就缺少这种战场礼仪的俗约教养,因为它们不会被记在书里,只通过口口相传的模式一代代继承下去。

今日的战斗打得极为激烈。

七轮攻守,环环相扣,冯劫吃了一次暗亏,只那一次,就丢了足足一千三百多条性命。

自那以后,冯劫更加小心谨慎,再没有让王离突袭得手,至战后统计结算,赵军死伤四千七百余,其中战死者半数,战死当中,又有八成都是新丁。

这大概可算是一份合格的答卷。

听完汇报,他下令加强夜间守备,排好轮替,这才拖着疲惫的躯体下城,准备洗漱一番,去拜会滞留在宫中的曲阳夫人。

一个时辰以后,洗漱一新的冯劫步入王宫。

“臣,请太后安。”

曲阳夫人微微一福,浅笑回礼:“相国亦安。”

“夫人,王上可是离城了?”

“从城上下来,王上便从宫中的密道走了。那密道尽头设在城北一处疏林当中,左近又有大将军亲自接应,定能够安然无恙。”

冯劫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次守城,赵柏本意亲自坐镇,与冯劫共担诱饵之责。

冯劫和张耳肯定不能答应这种疯事,好说歹说,才让赵柏同意在亮相以后便偷出城。

王宫有密道通往城外,出口的设置也隐秘,赵廷上下所知者不超过五人。

最重要的是,赵柏自小闯荡天下,对于化妆、潜行、跑路等事都有充足的经验,且与彭越配合默契。

北门不是秦军的主攻方向,城外只有两万来战兵,必定不能监控四方,有足够的空隙让几十人的小股人马钻出包围,逃出生天。

所以冯劫才会同意这种冒险的举动。

赵柏在攻守第一日亮个相,接着便换上替身,鱼目混珠。唯一的意外就是曲阳夫人,她怕秦人有奸细混在邯郸,看破赵柏的替身身份,坚持要亲自陪在替身身边,以此来增加赵王守国都的可信度。

除了感动,冯劫还能说什么呢?

唯有克尽臣礼!

他叹口气:“太后,臣仍是那个意思,城中有臣一人足以,太后千乘之躯,不该赴险。”

曲阳夫人笑着摇头:“相国可知,你悬在旗杆上的那具无头尸体是谁?”

冯劫楞了一下:“他就是个失职的令兵,莫非身份还另有玄机?”

“他是左师午的幼子,名禄,虽说是下妻庶出,但因为文武皆优,一贯得午卿喜爱。”

“左师午?”冯劫惊讶地挑了挑眉。

左师是赵国的官职,负责为王提供建议,属于近臣谋官,但冯劫入赵才几日就遇上章邯攻赵的大事件,至今也没机会和赵国的百官熟络,自然也不认识这个赵柏的近臣。

“看吧,我在城中还是能稍助相国的。”曲阳夫人掩着嘴轻笑,“左师午者,嬴姓,赵氏,论起出身亦算得上宗室。不过他家血脉疏远,列在几代庶出之外,早已不入族谱。他能在朝中为左师,只因为他是右丞相耳的门客,而且深得耳卿信重。”

“那午君竟是右丞所重之人?”

“耳卿此番肩负重任,远袭敖仓,随身只带了两位门客,贯高、赵午,你说他是不是耳卿信重之人?”

冯劫觉得有些头疼。

开战第一天,他含怒杀了个失职的令兵,不成想居然会是赵国左师的爱子。而且那左师好死不死,刚巧还是右丞相的亲信。

这不是莫名其妙结仇了么?

邯郸的封锁并不严密,若是此事传出去,坏了正事……

冯劫越想越郁闷,忍不住摇头叹气,曲阳夫人看在眼里,不忍心再逗老实人,就出声说:“相国权且安心,左师午家室皆在邯郸城中。我听闻此事后就召见了他的嫡妻杨氏,面授机宜。杨氏回去后,已经将午的下妻杖毙了,还搜出了禄通敌的罪证,我已经命人将杨氏的私信和那些罪证送去给耳卿了。”

冯劫听得一愣一愣,完全猜不透这里头又藏着什么玄机。

“罪证是我命人伪造的。”曲阳夫人叹了口气,“我告诉杨氏,禄擅延军令,乃至千余将士惨死。你在他身上搜出此通敌之证。杨氏善妒,早就恨禄夺了她亲子的喜爱,所以……”

“夫人因何如此助臣?”

“武安君不是说了么……你在,我儿便有一条后路在。我也是如此认为的。”

……

西门,前营,王离意气奋发回到营中,命令军卒饱食,以备夜战。

这是他从军以来打得最酣畅淋漓的一场仗,他与冯劫各出策谋,你来我往,不分伯仲。

可他还是略胜了一筹。

冯劫一次小小的失误被他抓住,此后便一直落在下风。

这一仗,秦军死伤不足万人,其中战死者仅有三千,却少说换来赵军五六千人的伤亡,何其尽兴也!

他回味着战事的经过,一入营,便看到章邯的亲兵正在章邯身后集结,便迎上去。

“上将军欲回大营否?”

章邯点点头:“营中还有诸多杂事未理,便不等将军夜袭的结果了。”

王离的瞳孔猛就一缩:“上将军从如何看出我将夜袭?”

“战至酣时,军心必驰,不食,食则生厌。然夜战早食。”章邯轻声背了一段兵法,说,“此司马客卿《教子书》中所言。《教子书》抄录于博士署中,将军读过,我亦读过。”

王离冷脸哼出一声:“那上将军再猜猜,我欲何时夜袭?”

“将军怕是想在鸡鸣未半夜袭邯郸,先以勇士攀城,再降下绳索,毕竟今日战得久了些,将军又不曾动用军器,大弩经过连番踩踏,留在城上的已不多了。”

王离难以置信地看着章邯:“上将军以为,此番夜袭可能有斩获?”

章邯想了想,认真摇头。

“为何?”

“才至下市,将军就命后营搭灶生火。那时战事未止,满营的炊烟想是都落在冯劫眼中。《教子书》乃勋贵必读之物,你读过,我读过,冯劫亦读过。”

“可他岂能也如上将军般猜出我夜袭的时辰?”

“他不需猜出来,只需备下四个千人兵队,每个时辰一次轮替,足可保西城无虞。”

“那……我是否还要发起夜袭?”

章邯又点头。

“可有良策?”

章邯抬手指向战场:“看到那处隐线了么?弩士在那儿杵了一日,一躺之地的草都被压平了,与两侧皆略有不同。将军认住此线,让白日参与过战事的弩士全部上去,不必掌火就能轻易回到八百步距离。”

“之后,将军只需选出几个技艺最精的,让他们按着白日的举臂,其他人一个个效仿,与他对齐,然后射足三轮,城上便难有活口。覆杀之后,你以三五千人藏身于百步之外,及时登城,则西城可下。”

王离听得瞠目结舌,忍不住反驳:“上将军,今日天上多有阴云,夜来无月!”

“无月此计才有胜数,若是月明,袭城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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